倒也不觉得镜子里的自己有多么好看了,只不过是一头乌黑的长发被烫的卷曲了而已,她不明白为什么理发店的师父要用这样的眼光看着她呢?
后来,衾芜说她本来没期待过她会变得这么好看,果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了。
慕瑾颔首也不回话,悄悄瞄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反而有一种绝望的感觉了,这从“头”开始兴许就是个错误。
再回到百乐门时正好遇上了从外头回来的孟挽,从头到脚的将慕瑾打量了一遍,满意之色溢于言表的。
“刚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外头的水牌给换下了,这不先前带她做了头发还特意去了照相馆拍了照片,一会儿就叫人把慕瑾的相片给挂在外头了。我先带她换身衣裳,今天晚上我敢说全上海滩的男人都得拜倒在慕瑾的石榴裙下了。”也不知道衾芜哪来的自信了,况且还是在慕瑾身上瞧见了万丈光芒般的气势了。
孟挽点了点头,随即便步入池子里开始安排今晚的场子了。
不得不承认衾芜的眼光是有多么的独到了,一袭紫色长裙,暗纹白色木槿,双肩处绣繁杂花纹反倒衬得慕瑾的肌肤白皙似雪,束紫色腰带绣着连理枝闲的腰身格外的纤细了。如绸的卷发松松的被绾在一旁,头戴一顶缀着蓝宝石的褐色草帽棉网,一双透露着一池柔水的黝黑眸子潜藏在这棉网之下,是神秘更是诱惑。朱唇勾起一个简单而温柔的笑容,笑靥浅浅便足够了。
惊艳之下,衾芜更是拉着慕瑾在房间里头转了好几圈了,漂亮呀,在她眼里慕瑾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了。
慕瑾脚下跌跌撞撞的,这么一闹腾更是不知道怎么立脚了,衾芜闹腾了一阵后也就作罢了,眼看着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也就意味着百乐门的真正夜场即将开始了。
慕瑾将窗外看了一眼又一眼,谁也不知道今晚会怎么样,如果真的按衾芜说的一晚上就能让上海的老少爷们记得她这张脸的话那她也就真的成功了。
心脏“噗通噗通”的跳的紊乱极了,掌心里全是冷汗,就连双腿也禁不住开始颤抖了。
“别紧张,也就一小会儿。”衾芜在她耳边鼓励着,殊不知这对于慕瑾来说有多么的重要,有多么的令她难以跨越。
租界高楼上的大钟稳当当的敲响了九下之后,上海滩彻底迎来了她纸醉金迷的美好时刻。
男人、女人,只要是寂寞的,想要寻欢作乐的,想要挣钱的,或者是其他的都会在这个时候开始蠢蠢欲动了。
每一个人都有着一双猎奇的双眼,于是真正精彩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百乐门的交际花各式各样,但凡有你喜好的就必定又满足你的。
今夜的百乐门门口格外的热闹呢,已经在外挂了有大半余年的水牌忽然被换下了换做是谁都会好奇的,况且被换下来的还是百乐门里最红的舞小姐乔雪儿。
若问乔雪儿是谁恐怕整个上海滩的人没有谁不清楚的。乔雪儿,上海滩顾筠城的女人,单单这么个身份就够一群小姐们望尘莫及的了。
如今……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反正嚼舌头根的人哪一处没有呢,大约说是顾筠城玩腻了她干脆一脚踢开了,更有甚者说是那百乐门门口新水牌上的小姐可是顾筠城的新欢。
于是,慕瑾还未露脸就已经红透半边天了,当然这事儿慕瑾也是后来才知道了。
热闹的舞厅里觥筹交错,台上的舞女们跳的尽兴,歌女唱得也是尽心尽力的。唯独西边的一个角落尤为安静的,更有几分孤寂冷清的味道了。
独自一人喝着闷酒的乔雪儿心情更是糟糕极了,看着台下围着的那些男人们顿时双瞳生火。哼了哼鼻子,随手端起一杯红酒一饮而尽了,放下酒杯的时候正好瞥到了刚刚登上舞台的慕瑾。
“妈的。”忍不住爆了一句粗话,原本那双漂亮灵动的大眼睛此时变得反而狰狞极了。
“你也别骂骂咧咧的了,有本事你再叫孟姐让人把你的牌子给挂上去了。你看看你不就是被顾少爷给甩了吗至于把自己灌成这副样子?”衾芜也不知是在什么时候来的,只是抱着胸看着乔雪儿这副狼狈的样子有些忍不住嘲弄了几句。
“关你什么事,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呢?”狠狠的瞪了一眼衾芜,乔雪儿随即又倒上了一杯红酒。
“我是管不了你,可毕竟你也算得上是我的后辈了。你也别忘了一年前可是你把我的风头给抢了过去呀,这不风水轮流转也该到你了。”衾芜勾着嘴角伸手接过了乔雪儿手里的酒杯不请自饮起来。
“哟,你这是笑话我人老珠黄了?”乔雪儿又是一声哼,眯缝起一双眼将衾芜从上到下的大量了一遍,而后笑的更是夸张了,“我说你好歹今年也才23岁吧,你看看你眼角都有皱纹了呀,啧啧啧,难怪现在找你出去应局子的男人少的很呀!”都说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了,可是乔雪儿仍旧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了。
衾芜也不反驳什么,反正这些话在她眼里也都是事实了。
“对,过了不了多久你跟我也是一个样子的,你现在不就是被顾少给踢了?”衾芜莞尔便不再理睬乔雪儿了,转身看向了舞台了。
此时,台上的慕瑾拘束极了,整个人与话筒隔得老远,音乐乍起时明显看到她愣了一下。
衾芜不免有些为她捏一把汗。而身后也传来了乔雪儿的嘲笑声。
“这就是你跟孟挽瞧上的人?哈哈,我当是什么绝色佳人呢,我呸。”
“你以为百乐门里的女人都跟你是一个货色了?”衾芜回眸白了一眼乔雪儿,再回过头时慕瑾也开始唱了。
婉转道来,居然又是江南小调了。
“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花草,香也香不过它;我有心采一朵戴,看花的人儿要将我骂……”
声色并茂之中让大家看见的不是百乐门里风情万种、千篇一律的风骚女人的姿态了,那种淡淡水色江南的清新猛地向台下刮去。
一如深秋寒冬里的一抹初阳,暖煦的、怡人的。
就像歌里所唱的茉莉花一样清新淡雅。
也许这就是孟挽跟衾芜选择她的缘故了,没有沾染上大上海的铜臭与世俗,哪怕只是这一刻的清纯也就够了,对于这些看惯了虚伪姿态的有钱人来说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