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送秦建雅上飞机的是秦世轩和念生。
飞机是英国方面安排来的,秦建雅下了车,一步步走向直升飞机,她并为回头,也不敢回头。
这一生她都不会再得到秦家人的原谅。今后的年年岁岁,她必定活在自责与愧疚中,承受着万劫不复的痛楚。
飞机顶部带出强劲的风力,她衣衫飘荡,发丝轻拂,走上楼梯,站在机舱口,终于在最后一刻转身,看着这个她生活了十多年的故乡,高楼大厦林立,车水马龙不息,人流穿梭不断,面对如此繁华盛世,她的心逐渐老去。
她永远都不能踏足此地,余生只能在外做游荡的孤魂野鬼。
再见了,香港。
再见了,我挚爱的亲人。
回程的路上,秦世轩腾出一只掌握方向盘的手,去拉念生,紧紧的握着,就怕一睁开眼,她就消失不见了。
念生这次并未抽离,秦世悉和秦建雅的事给了她极大的冲击。
这世间的情爱,能无拘无束的拥有,委实太难。
她和秦世轩的爱,不受亲缘的束缚,也不再受身份地位的牵制,有什么比这还值得欢喜的呢?
她该感激上苍的恩赐。
“六儿……”秦世轩不放心地喊出声,虽然爷爷临终之前有交代,但他仍怕她再次反悔。
“你能保证,今生今世都不会负我吗?”她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秦世轩欣喜若狂,“我用生命来保证!”
秦家在经历秦生葬礼之后,另一件大事便是筹备秦家三少爷的婚事。
以前跟叶培云见过许多次,却没有一次如今日这般正式。
念生知虽有秦生的遗言,但叶培云绝不会轻易的绕过她。
果然。
“老爷子的遗言,我不敢不遵,况且这些年来,你跟着世轩,时间也够长了,生下衍衍也算为我们秦家做了幸事,我再不准你进门,都不知道外面会把我传得多难听,姐妹们都劝我退一步,娶个儿媳妇,好好养老享福,我不敢期盼你能用真心实意侍俸我,只盼你嫁来秦家,安安稳稳做事,端正规矩做人,切莫丢了秦家人的脸……”
秦世轩已经听不下去了,“妈!”
叶培云冷笑,“怎么还没娶媳妇,就要跟妈叫板了?”
念生及时握住秦世轩的手,似在安慰他,反正这些话,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我听Allen唤你六儿六儿的,委实不妥,又不是没名没姓,为何专要用那酒家女的称呼?莫不是要时时刻刻这家里人你曾经见不得光的职业?”
秦世轩愠怒,“名字罢了,不叫六儿就叫生儿,有什么值得拿到这台面上来说的?”
叶培云白了秦世轩一眼,继续慢条斯理第说道,“我看了你的名字,唐念生,这生字得改,不能跟老爷子一样。”
念生默不做声,事实上,她也无反驳的权利。
秦世轩不耐烦,“那你说叫什么?”
“你急什么?取名字是大事,须找个先生来看她的八字生辰再做决定。”
两天后,念生终于得到了她的新名。
唐念笙。
算命先生说她五行中缺木,生字上长竹,竹子属于树木类,木旺得金,方成栋梁,期盼她日后能给秦家带来福运。
名字虽有含义,但读出来和以前无异,所以当叶培云象征性地问她有没有意见时,她没有反驳。
以后婚礼的具体事项,全权由叶培云一人拿主意,包括礼服的款式,酒店的预定,菜肴的搭配,宾客的名字。
念生明白像秦家这样的豪门大户,举办婚礼定是有诸多讲究,她也不跟叶培云争论,叫她做什么,穿什么,注意什么,她一并应允。
有时候答应得太过爽快,也惹叶培云不快,“Allen疼你,说婚礼一切均按你的意思来,所以你若是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告诉我,不要背地里去和Allen抱怨,说我在婚礼这种大事上委屈了你。”
念生无奈至极,她哪里有抱怨了?
她是真没有什么意见想法,说实话,所有事交叶培云负责,她还乐得清闲,但当着叶培云的面,她还是垂首低吟,“一切由您决定,我没什么意见。”
叶培云冷哼一声,“你能有什么意见?能嫁来秦家,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这句话正好被刚下班回来的秦世轩听到,他倒也不跟母亲直接冲撞,反而轻笑一声,“妈,这么说,能嫁给爸爸,其实您福分也不浅。”
叶培云知道儿子有心维护唐念生,冷眼睨他,“是,你护着她也应该,毕竟以后你要继承这偌大的家产,还得仰仗她才是。”
这样毫无情面的话让念生面色微变,心情有一种无助加无奈的感觉,像是飘荡的炊烟,找不到落脚点,秦生立下这样的遗嘱,当她知晓时也极为震惊,但人已经过世,相关文件都具备法律效力,她就算不想跟秦氏集团的利益牵扯在一起也无能为力。
秦世轩脸色也不好看,本想发作,但转念想,跟念生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才得到叶培云的首肯,大婚在即,不能为了她几句气话,让之前所有努力付诸东流。
“六儿,我饿了,你陪我去吃饭吧。”惹不起母亲,他还躲不起吗?
叶培云看着双宿双栖的两人,气得将手中的礼册丢在茶几上。
也不知道她做这一切是为谁,竟然还给她脸上看!
对于半山秦宅这边,只能说喜半参忧,而对于浅水湾秦宅这边,情况不容乐观。
乔予淑大病一场后,元气大伤,精神不复从前,秦建书心疼妻子,唯有推掉打量公务专心在家相陪。
秦世雪即将临盆,不能再走动,只有每天通过和秦世邦的电话了解母亲的近况。
而这一切的罪人秦世悉,像是一个没有了灵魂的机器人,整日整夜,不眠不休地待在自己房间里,手中抱着一本相册不肯放手。
秦建书也由最先的勃然大怒道最后的悲痛欲绝。
他想问老天,到底他们秦家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遭到的这样的报应?
秦世邦作为家中长子,此时担负起这个加的责任,打电话给秦世雪安慰她,不要担心母亲,好好待产才是最重要的。然后聘请护理来照顾母亲的病,同时找来心理专家慢慢开导秦世悉,等忙完一切,他才发现,原来这个看似恢弘的家族,其实已经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