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世悉的番外——倾城绝恋
知道她的存在,是偶然一日,在家中书房的相册里看到,包装臻美的水晶相册里有几乎一半是她韶华年纪时的照片。
齐肩的黑发穿过耳畔,精致的面容仿佛艺术家手中比例完美得雕塑,安安静静地坐在木质长椅上,一双剪瞳水眸,似乎随时可以察觉到对面人的灵魂。
只一眼,便让他沦陷,那时候的他不过十二三岁,对男女之情还很模糊,却也明白砰然心跳是怎么回事,他指着照片中同样年纪的她,对着母亲道,“妈咪,她是谁?我长大了能不能娶她?”
母亲笑了笑,极为疼爱第揉了揉他的头发,告诉他,“世悉,这是你爹地的妹妹,她叫秦建雅,是你的阿姨。”
他并没有在得知真相后为自己刚才的话而尴尬,反而有些微微的失落。
相册再往后翻,视线停在了一个十五岁少女的相片上。还是那个她,但是又有些不太一样,眉眼粉黛已经初长成,比少时更美!
直到现在,他仍然觉得用汉语里的所有词语,都难以形容她的惊人容貌。
他不知道,摄影师在拍摄照片时,有没有被她的颠倒容华的美貌所吸引,这样的素雅高洁的女子,硬质照片的定格,仿佛是对她的亵渎。
因为她是灵动的,缥缈的,本该就不属于凡尘,而是那瑶池边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关于她的事迹,他时常从父母处得知,她是爷爷最小的女儿,秦建雅,那个年代,是香江前所未有的美人。
风雅般的韶华年纪,举手投足一回眸,惊碎多少男人的心,还未成年,上门提亲的人已经踏破门槛。
爷爷对她更是掌上明珠般的宠爱,只恨不能手可摘星辰,否则,这天下间最美的物品,也要送给最爱的小女儿。
以至于当她不顾一切也要嫁给那个远在大洋彼岸的英国人时,爷爷也只有含泪答应。
自从看过她的照片之后,他总是很想念她,那种想念就像上辈子失散已久的恋人,越是克制越更加疯狂的生长,她的眉眼,一颦一笑,仿佛刻在了他的心上,挥之不去。
他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知道什么是伦理纲常,所以他不停地告诉自己,他爱慕的只是一张照片上的年轻少女,并且那只是一时的仰慕,谈根本不上喜欢或爱。
秦建雅是年长他二十多岁,有血缘关系的亲阿姨,因而无论如何,他绝不能再暗藏那种龌龊心思。
然而,就在他几乎要将这份见不得光的感情埋葬起来时,一次远游改变了一切。
在他十四岁的那一年,同父亲到英国公干,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她。
那个时候,她的丈夫已经去世,独留她一人继承庞大的遗产,几年来一直居住在偌大而庄严的城堡中。
还没见到真人时,他心中在想,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位曾经容颜绝丽的阿姨,或许已经被岁月刻上了痕迹,美貌不复存在。
所以他更有理由告诉自己,自己不过是庸人自扰,或许等见到一个皮肤松弛,只能靠化妆来遮掩的老女人时,他可以毫不芥蒂的告诉她,他一直偷偷爱慕着她少女时候的照片,然后大家哄然一笑,把少年的烦恼一扫而空。
然而,当亲眼见到她时,他除了震惊外没有其他多余感受,都三十多岁的女人,容颜竟如十多岁少女般姣好,素颜淡雅,白嫩瓷皙。
那天,她穿着一条亚麻布裙,头发纶成辫子,站在自己城堡里的花园,阳光倾洒在她的身上,拉出无数道美轮美奂的光圈。
他带着几乎虔诚的目光看着如女神一般的她,从此,一颗心,不再受自己控制。
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你是世悉吗?大哥给我邮寄过你的照片。”
“我,我是世悉。”一向镇定自若的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失了分寸。
他跟父亲在这里住了三天,这三天是他有生以来活得最快乐的时光。
父亲忙于参加各种开会议,她拉着他的手,带着他到处观光旅游。
手心传来柔和叫他的心兵荒马乱。
回国后,他一直浑浑噩噩,所有的一切都向着他预计的反方向生长,拼命地想要斩断这份感情,它却像生了根一般,无休止地长在他的经脉里。
他知道他病了,再也不会好起来。
见过了惊为天人的她,叫他如何在去关注身边的庸脂俗粉?
其实很久以后,当他再回头来审视这份有悖伦理的感情,他不知是对是错,只能感叹,卿生我未生,我生卿已老。
次年,他和堂妹秦世琦搬到了这里。按秦家惯例,开始了英国的求学道路。
他起初很回避她,怕见到她后,那份不被世人所理解的感情又再次浮现出来。
他的心是矛盾的,一方便想着各种方法躲避她,另一方面却又刻苦学习,参加各类活动,让自己在同龄人中出名,只为赢得她的关注。
但无论他变得有多么优秀,她都很少去关注,并不是说她不关心他,事实上,一个阿姨对侄子的关心爱戴,她都做到了,甚至一丝不差。
然而,他始终觉得,她的心仿佛是停止跳动的,超脱了这个世界,游离在另一个异世。
后来他才明白,她是思念过世的亡夫。
嫉妒和愤怒充斥着少年的心,他不能忍受,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还能占据着她的全部思维。
他开始和她作对,不吃她做的早餐,也不愿穿她挑选的衣服,生活中件件琐事都不许她参与。
他恨她不知不觉夺他的心,又对另外个男人恋恋不忘,理智上他觉得她对不起他,然而当他有这种想法时,哪里还有理智可言。
堂妹世琦对于他的恶劣行径忍不住责怪,“阿姨对我们这么好,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
是,她对他好,但却是像母亲一样的好,这种好他不要,他要的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好。
对于他的叛逆,她并没有告诉父母,反而耐心地和他交涉,却始终不得结果。
终于有一天,他故意动手打碎了他们的结婚照,撕碎他们所有合照,连同一堆有纪念意义的礼物都全都丢到垃圾房,她发现后,怔怔地看着他,一个耳光打过去,愤怒道,“你从哪里来,滚到哪里去!”
他看见她眼里的悲痛,终于忍不住哭了,“你知不知道?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
他是男人,她是女人,他爱她,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然而,当他说出这句话,便看见她脸上出现了震惊和恐惧,她连连后退,“你,你怎么能?”
“那又怎样?!”他已经不在乎了,就算被他送回国内,就算一辈子不能再见到她,他也要将一切说出来。
那天之后,她并有如想象中的把他送回国,而是带他去看心理医生,认识同龄的女孩,想方设法使他断绝这份感情,然而这些办法他当初已经全部用过,还是改变不了什么。
他也不再继续做让她头疼的事,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品学兼优的少年,他已经十七岁,身形挺拔,容貌俊逸。
他开始学她的亡夫打扮,一点点朝着她心中挚爱靠近,言行都在刻意临摹,终于有一天,他看见她眼里,流露出不一样的色彩。
虽然那种眼神稍纵即逝,但对他而言,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有一晚,她在城堡中举行宴会,邀请的都是在英国的好友,其中一个从苏格兰来的男人,酒后对她出言轻佻,甚至还动手动脚,他再也忍不住,上前把那个男人打了一顿。
事后,以为会受到她的责怪,然而她却没有,只是告诫他以后不能意气用事。后来他才知道,她和亡夫第一次相遇,也是在这种情景下,俗套的英雄救美,不俗套的爱情。
一周后,他们去登山,却在山中和随从走散,迷失方向,天色渐黑,两人没有食物,精疲力尽,最后听见河水声,她说去寻找水源,片刻不见回来,他心中担忧,连忙跟上去,发现她吊在一个悬崖口,他心惊胆战,连忙拽住她的手,“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故意走散,故意说去找水!实际上你早就想好一切是不是!”
他眼泪肆流,痛楚伴着每寸神经。
“世悉,或许只有我消失了,你才能断了份感情。”他哭,她却在笑。
“我不许你死,你死了我也会跟着你去!你若不信,你只管放手,看我会不会跟着你跳下去!”他疯狂地大喊,两只手紧紧抓着她的手,“我什么都不求,只要让我陪在你身边,别离开我,也别赶我走!”
最后他把她救了上来,腹部却被尖锐的石头划出一个大口,血流不止,他昏迷前,笑得格外悲凉,心想,如果有下辈子,他不要跟她投在一个人家。
醒来时,他已经完好无损地回到城堡,她也不再躲避他,但也没有同他亲近,一切如常。
以后的五年里,两人的相处,从来都是止乎于礼,他从没做过任何逾越的行为,也不敢那样做,甚至连看她的眼神都不再炽热,只要能静静陪着她孤独终老就好了。
他休完学业,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帮她处理一切不必要的麻烦。他几乎成为她的贴身管家,却又更像一个时刻保护着她的骑士。
她四十岁生辰时,容颜依旧没有任何改变,仿佛修了什么青春永驻的绝世武秘术,只有他知道,上帝在眷恋他的宠儿,许她一辈子不老的神话。
他为她做了个蛋糕,给她戴上用藤条亲手编制的草帽,那个夏日午后,阳光很温和,他看着她,一如既往的柔情似水,,“阿姨,你膝下无儿无女,将来一个人会很独孤的,就让世悉这一生都陪着你可好?”
他不需要男欢女爱,也不需要什么回应,他对她的爱,已经超脱生理,情欲,世俗。
只要能像最初那样,带着一颗不敢亵渎的心,敬畏地看着她,虔诚地爱着她,此生足矣。
就算让他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他也无怨无悔。
——秦世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