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世轩才发现,原来他最害怕的,便是念生对他的无视,那种从骨子里生出的疏远,将他一贯坚硬的心击得粉碎。
现在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她始终一副冷清淡漠神色,视他形同陌路。
他宁愿她生气发怒,抑或是同他理论争吵,都不愿被她当做空气一般的无视,此刻,他只觉心上被狠狠插了无数刀,疼痛便及全身。
他放下一切工作事务,把儿子从秦宅接回来,片刻不离地在家陪着她,只求能换取她的原谅。
念生是铁定了心的,虽然和秦世轩同在一个屋檐下,但如非必要,决不主动开口同他说话。
感觉身后有人走进来,念生面无表情地站起,抱着衍衍走出房间。
两人擦肩而过时,秦世轩拉着她的手,低声哀求,“六儿,我们谈谈好吗?”
谈什么?谈他和若烟的男欢女爱?还是谈他们之间已经濒危的关系?
“我已经想清楚了。”这是连日来她同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我暂时不会搬出去。”因为她已经认清现状,首先,她没有经济来源,根本没能力给衍衍最好的照顾,其次,秦世轩也不会心甘情愿看着她搬走。
秦世轩心更下沉,什么叫暂时不会搬出去?也就是说只要时机成熟,她还是会走?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原谅我?”他几乎是悲哀的渴求。
“我不恨你,谈何原谅?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需要时间来冷静。”这几日她仿佛老了许多岁,她明白,以秦世轩今时今日的地位,身边就算有三两个“粉红知己”也不足为奇。
但是,她却做不到同别人来分享他的爱,她要的爱,只能独一无二,半点杂质都不能掺夹。
“你要时间,好,我给你,只求你别离开我。”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她的爱从来都不会依附任何人而存在,她可以做得比他决裂。
念生静静地抽出自己的手,心不是不痛,可那又如何?他做了那样的事,教她如何能原谅?
她已经决定了,离开是对他们彼此最好的选择,因为她怕他的出轨,成为她今后的日日夜夜的梦靥,更不想时时刻刻担心他被人抢走。
如果注定要患得患失的,她宁愿选择干脆的放弃。
就算因此痛苦一生,她也无怨无悔。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一份工作。
她已经二十三岁了,自然不能再如以前一样,怀着一颗天不怕地不怕的心去做酒家招待。更何况以她现在的心态,根本不愿再伺候人,看天下群众的脸色。
偶然一日,听秦世雪说港大缺一个图书管理员,她便毛遂自荐。
秦世雪好奇不已,“好好享受少奶奶的富贵生活不好?还要出来抛头露面找工作?”
念生苦涩一笑,少奶奶?莫不说她现在还不是名副其实的秦家三少奶奶,就单单说她目前和秦世轩的关系,只怕这称呼要易住了。
“那日肖叔送衍衍回来,转述老爷子的话,说衍衍一周须有三天要回秦宅,你知道我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现在每天剩出很多时间,我只是想找点事情做。”
秦世雪心里可不这样想,明着答应念生会去问问看,暗地里却给秦世轩打了电话。
秦世轩心口一痛,“她,她说要出去找工作?”
秦世雪没听出电话里秦世轩异样,只是埋怨道,“你是不是不给念生家用?否则她为何要出来找工作?”
秦世轩苦笑,他现在宁愿把全部身家给她,只为换得她的回心转意。
“她还说什么吗?”
这一次,秦世雪终于听出秦世轩话中的不同寻常语气,又回想起这几日念生的神情,感觉出事态严重,再三逼问之下,秦世轩才将事情全盘托出。
“Allen!你好糊涂,你怎么呢——”她简直气氛得不知如何言语,男人未定性之前,再怎么风流都无可厚非,但若是有了家庭孩子,那就得谨遵一个作为丈夫和父亲的原则。
扪心自问,假使换位思考,她对于丈夫的出轨,也不一定能忍受,更不可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
“Spouse,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秦世轩此时像个无助的孩童,他不知道还能求助于谁,只知道秦世雪历来和念生相处融洽,或许能在她面前为他说上几句话。
“这种事你问我,我问谁?”秦世雪又气又无奈,但总归是自己弟弟,没有道理不帮,况且她也不忍心见到两人分开,唯有暂时告知,“我试着和她谈谈。”
使念生最终下定决心,是因为,昨日若烟约了她见面。
若烟将一条秦世轩的领带归还给她,略带歉意,“不好意思,这是他落在我那里的,应该没有什么机会可以当面还给他,所以拜托你转交了。”
念生是读过书的,所以就算搜刮脑海也找不到难听的词语形容眼前这个女人,只觉人的命运始终是由自己品性所决定,因此若烟今日悲惨的局面也是由她一手造成。
爱慕虚荣,趋炎附势,得道时,不晓得为自己积福,失利时,变着法去做些卑劣之事。
可是,她不得不承认,若烟这种几乎没说什么的行为,无形中将她击得一败涂地。
然,输给叶培云也就罢了,但要是输给若烟这种靠着卑鄙手段上位的女人,教她如何能甘心?
“三姑娘,一条领带罢了,不必特意送来,世轩的领带多得数不甚数,偶尔遗落一两条在别处,我也不会介意。”
若烟面色有些微变,原来这么多年过去,每个人都在或多或少的改变,就连一贯清高的念生,也渐渐明白人情世故,“六姑娘果然胸襟过人,也难怪能抓住三公子的心。”
“如无其他要紧事,请允许我先行告辞。”念生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容,给人一种无时无刻的自信感,实则在她心里,早已溃败成军。
若烟脑海中想起秦世轩那日狠戾的神情,突然不想就这样让他安生,“六姑娘,其实那天,我们都没有做什么防御措施,你知道的——”
“三姑娘,我只知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世轩今日今日的地位,免费上门的不在少数,你凭什么以为你能有所不同?论学识家世,你有么?伦容貌长相,说实话,几年前你就比不上我,现在更不再话下。”
若烟第一次听见念生说出如此不留情面的话,句句直指她心间,当下面色突变,狠狠地握紧拳头,“你跟我同样是酒家招待出身,别以为攀上高枝就以为自己是凤凰了!”
“三姑娘,我敢打赌,除非有人瞎了眼,否者以你品性,一辈子跟凤凰二字无法沾边。”
秦世邦接到念生的电话,很意外,再得知她的请求时,更是震惊无比。
她竟然托他帮忙找个地方,因为她要搬出来。
秦世邦觉得此事非同一般,不敢随便答应,只说见面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