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世轩走进病房,听见的便是这么一句,“薛新,小心。”
即使在睡梦中的她,也不忘记这个名字。
一种难以言明的恨意和痛楚侵透他的心神,慢慢走近,直视那张沉睡的睡颜,她梦到了什么,为什么眉头皱成这个样子?两只手紧紧地抓着被单,面色苍白得接近透明色。
这个女人是他的骨和血,是他的命,是他的坎,他想杀了她,不让任何人占有,可是他却不敢动手,如果她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那么他的人生也算走到了尽头。
到底谁能告诉他,怎么办?
即使是如母亲说的那般,他也觉得无法原谅,在他之前,她也曾有那么一段刻苦铭心的爱恋,那个男人见证了她美好的少女时代,读书生涯。
在她最危险的时候,是那个男人救了她,他们一起慢慢成长,融进对方的生命里,那时候他对她而言,什么都不是。
最重要的是,那个男人一出现,她整个人都变得魂不守舍,这种感觉他们从印尼回来后,他每天都能深刻感受到。
他丝毫不能忍受她心里还想着另外一个男人。
这份爱太过惨烈,太过极端,伤害她本不是他所愿,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应该是生病了,需要看心理医生。
念笙睡得昏昏沉沉,梦中画面再次变幻,薛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个穷凶极恶的男人,是秦世轩,他卡主她的脖子,一字一句逼问,“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
恐惧遍及她的五脏六腑,猛地睁开眼,男人放大的面孔近在咫尺,他一手拿着刀,一手向她伸过来,“啊……”念笙尖叫着坐起,不顾手背上还打着点滴,胡乱拍打眼前的男人,随后连忙跳下床躲到角落,这个男人怎么可以丧心病狂,竟然趁着她熟睡之际想要谋害于她?
“你别过来!别过来!”念笙紧紧贴着墙壁,就把他恼羞成怒将那把刀插进她的身体里,她不想死,她还有儿子要照顾。
秦世轩面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她很怕他?是因为那晚的暴行吗?秦世轩把手中的刀放在桌上,苹果早在她双手乱挥的时候掉到了床底。
“你生了病,不要到处走。”如果她有脑子,她一定能听出来自己在极力控制语气。
“你出去,我要和你离婚!”她头一次对他歇斯底里的大喊,因为这个男人是恶魔,从前她没有发现他这些极端的举动,直到那晚,他认为她出了轨,所有人性的劣根爆发出来,一览无遗。
“什么?!”秦世轩面色铁青,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两个字,就算当初认为她和薛新有一腿,他都没有想过离婚,现在她竟然有脸对他开这个口。“跟我离婚?除非你死!”
“秦世轩,你放过我好不好,不要杀我,我们离婚吧……”她不再对他大喊大叫,改为祈求的语气,滚烫的泪水一滴滴流出,她真的错了,真的错了,不是错在隐瞒,而是错在一开始嫁给了他。
秦世轩忍着上前把她掐死的冲动,他看得出她此刻不同寻常,好像真的很恐惧他,那种恐惧就像是面对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直到看见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他才暗叹不好,在她昏迷之前将她抱住,同时大呼医生。
秦世琦有生之年,第一次对自己这个大哥感到失望,爱的时候巴不得捧天上的星星给人家,恼起来时候恨不得弄死对方才解气。“大哥,你看看大嫂现在被你弄成什么样了?还有衍衍,你把他挡在门外,就以为他就不知道你的恶行了?”
秦世轩没有心情和她解释,直接吩咐助理,“把三小姐带出去,从现在起,除了医生之外,别让任何人进来。”
秦世琦气结,这个暴君一般的男人还是她的哥哥吗?
病房内一名医生两名护士不停地忙碌,给病床上的人量体温,测脉搏,翻动眼皮,检查口腔。
秦世轩一身肃冷气息,眸子像似被冰渣洗过一般,除了病房内已经昏迷过去的念笙,其余人都在担心受怕,就怕惹恼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良久,医生才慢慢落下口罩,“病人在将针头强行拔出时,弄破了血管,我们已经帮她包扎好。”
“她为什么会突然昏迷?”
“病人应该是受了极度的惊吓。”医生说完这句话,便发现秦世轩脸色异常的难看。
极度的惊吓?他不过是深夜来看她,什么都没做,她醒来后大喊大叫,还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那个,秦先生,冒昧的问一句,您是不是对您的夫人做过什么事?”医生小心翼翼地运用措辞,问得极为委婉。
“我们,之前有争吵过。”
“哦,那就难怪了,秦太太的身体虽然没出什么大病,但状况一直不是太好,为了她的健康着想,秦先生以后还是让着她一点,病人经不起刺激。”事实上不用问他也能看出来,他不过是想藉由这种方式向病人家属传达讯息,如果想要为病人着想,就不要在刺激她了。
秦世轩抿着薄唇不再言语,等医生做好一切,他才冷漠说道,“都出去吧,有什么事我会叫你们。”
这间VIP病房,隔音效果极佳,他听不见外面的责骂声。
秦世琦气得不行,口中一直骂着怎么会有这种大哥,衍衍又哭哭滴滴,叶培云一个头两个大,何歆想要进病房里看人,却被两个保镖挡在门外,她小姐脾气上来,破口大骂,“你们两个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秦家二少奶奶,里面躺着的是我家大嫂,你们这两条看门的狗,连主子也不会认了吗?”
叶培云已经够烦了,听到何歆叽叽喳喳,忍不住呵斥,“何歆,你消停一会儿行不行。”
秦世宇最后赶来,手中拿着一叠杂志和报纸,何歆把在叶培云这里受的气发在他身上,“大嫂都住院了,你还有心情去看杂志和报纸!”
秦世宇也不理她,只顾问道,“大哥呢?”
叶培云指了指看守严密的病房,“在里面。”
秦世宇想进去,却被保镖拦住,他转身将一叠杂志和报纸丢在椅子上,没好气地对众人道,“你们看看这些,若不是我及早拦截下来,不晓得今天秦氏集团的股价要下降多少。”
叶培云拿起最上面的报纸,标题赫然醒目,“豪门佳话纯属谎言,秦氏集团主席,海滩虐打妻子。”
“天呐!”秦世琦拿着另一本杂志,看着文章所配插图,昏暗的海滩上,大哥竟然掐着大嫂的脖子。她就说大嫂身上的伤一定是大哥弄得,现在证据确凿,她真不知道如何言语。
“你们在看什么?” 秦宣衍的声音插了进来,何歆手忙脚乱,连忙把一堆杂志和报纸高高抱起,“没,没什么。”同时又赶紧示意众人把手中的报纸和杂志躲起来。
秦世轩回到家里,母亲迎面走来,怒气冲冲地将一本书砸在他脸上,“看你做的好事!”那天念笙同她说话,只说两人在海滩吵了架,当时她就觉得不对劲,光是吵架,那这一身伤从何而来,直到今天看见报纸,她才欣然领悟,这个逆子竟然在海滩这种公共场合把自己妻子打了。
她怎么不生气?一来他这种做法有失秦家少爷风度,二是被好事者知晓,像现在这样大作文章,毁了秦氏集团的名声。
他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做事没有个轻重?
秦世轩不明就里,拿起杂志一看,面色骤变,将整本书狠狠地撕碎。
“你撕了这书也没用,风言风语早就传遍了满城,等念笙身体好了,你们俩必须给我出双入对,把这种流言击碎。”叶培云也算怒火丛烧中理智尚存,马上找到了解决办法。
秦世轩没有答话,回房换了件衣服又赶去医院。
念笙始终醒不过来,像是被梦靥迷住一般,汗水不停地流,口中喃喃自语,所有的一切,都显示出她内心巨大的恐慌。
这一切都源于他吗?秦世轩不敢想象。
他后悔了,他不应该那么粗暴的对待她,她那样柔柔弱弱的一个人,像是一朵花儿,怎经得起他暴风雨般的摧残?
只要她能醒来,他不会再去追问她和薛新的往事,他会一如既往的爱她,只求她能醒来。
念笙终于在昏迷了四天后,清醒过来。
房间内空无一人,她挣扎着起身,拔掉手上的针管,掀开被子跌跌撞撞地开门,却被两个黑衣男人拦住,“太太,先生吩咐过,没有他的允许,你不可以出去。”
如果是在平时,她一定会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可是现在她决意逃走,什么情绪都压在心里,面上再平静不过,“我刚醒来,有点饿,你们谁去给我买吃的。”
“这……”两个男人面面相觑,最终一个让步。“我去买吧。”
念笙等其中一个男人刚走,马上对另外一个说,“我想上厕所,可是里面的马桶堵上了,你帮我看看。”
她等男人一进卫生间,连忙关上门,迅速按下门栓,“太太,开门!开门!”
念笙提着一口气,迅速跑出医院。
秦世轩正在召开董事局会议,会议因为是否要取消埃森孚公司的合作,分成了两派,一派无条件支持他所有的指令,另一派也就是以那些老头子为首的顽固派,正在和他叫板。
会议气氛一下变得凝重无比,两方剑拔弩张。
秦世轩心情极度恶劣,想起父亲当初的劝解,“秦氏集团成立了这么多年,有些老董事功不可没,虽然他们有时候的做法过分了些,但只要不涉及集团的根本利益,你就睁只眼闭只眼。”
可是现在,他想杀一儆百,让这些老头子看清楚秦氏集团到底是谁在主导。
他身边的助理是从前跟过秦建扬的,见秦世轩跟董事局的第二大股东陈董事剑拔弩张,大有要将其踢出董事居的形势,这是万万不可!
这种多方向营运的集团,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清理干净。
可是眼下这种情况,谁去劝解谁就成了炮灰。
突然,这个电话救了这场会议,他连忙将秦世轩的私人手机递上,“主席,有您的电话。”
秦世轩面色阴沉,凌厉地扫了一眼助理,接过手机一看,是医院打来的电话。
“什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