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笙醒来时,感觉喉咙处像是被生生撕裂一般疼痛,眼神扫过四周,是再平常不过的病房,所以说她没有死是吗?
秦世琦端着水果走进来,见念笙已醒,连忙走过去,关心问道,“大嫂,你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念笙一开口,才发现嗓音嘶哑难听,“我好多了……”
她突然从心底生出一丝恨意,他怎么没把她弄死?那样她就不用面对清醒时候的痛楚。
秦世琦看着念笙这满身的伤,又想起大哥近日来不寻常的举动,一个猜想在她脑海自动形成,“大嫂,你身上这些,是大哥弄的吗?”
那日她闻讯赶来,看见躺在床上的念笙,以为是被歹徒袭击所致,连忙提议报警,却被大哥制止,现在想来,应该是大哥所为。
念笙闭着唇,不想再说话,眼神空洞地望着病房一角,这些年来,她头一次看清了他的真面目,所有的柔情都是伪善的面孔,真正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人,不会爱到让她去死。
秦世琦见念笙不想多言,也不逼迫,主动给她削苹果,“水果是Mandy送来的,她来的时候你还在昏睡,说下午再来看你。”
回答她的依旧是无声的语言,秦世琦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念笙,就在她以为她不会接的时候,她接过去咬了一口,咀嚼,吞咽。整个过程像是一个机械人。
秦世琦看得心疼,下定决心要找大哥问问,好好的一个人被他弄成这样,实在是太过分了。
秦世轩一边收拾文件,一边吩咐助理,“十五分钟后召开董事局会议,秦氏集团取消跟埃森孚公司之间的所有合作。”
助理惊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他们所有的人为了这次合作,付出的努力和汗水,主席一句话就取消?“主席,您刚刚说的是要取消跟埃森孚公司之间的所有合作吗?”
秦世轩面色阴沉,语气冰冷,“需要我重复第二遍?”
面对秦世轩渗人的目光,助理连忙改口,“我马上去办。”
秦世琦见秦世轩正欲出办公室,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拉住他,“我在这等了你一个早上,你是不是要给我一个解释?”大哥这种态度,她更加可以肯定,大嫂身上的伤一定是他弄的,她想不出来是因为何事,会让一向疼爱大嫂的他下此毒手。
“你有你该做的事,不要来烦我。”留着那个女人一命,已经是他的底线。
“你……好好好,我不管,那你也别叫我去医院帮你守着她!”秦世琦脾气上来,一把推开秦世轩,扬长而去。
念笙见到叶培云的身影,连忙坐起,身体的瘀伤疼得她倒吸一口气,“妈,衍衍,你们怎么来了?”
叶培云一手拎着保温壶,一手牵着秦宣衍,“世琦说你醒了,我过来看看。”
“妈咪!”秦宣衍连忙跑到床边去拉念笙的手,待看见手腕的瘀伤后,又赶紧放开,生怕自己伤到她。
“衍衍,乖。”那个时候是气疯了,才会心甘情愿由他来伤害自己,现在看见儿子,她才惊觉,根本就不可能了无牵挂的死去,她死了她的儿子怎么办?他还这样小……
秦宣衍也明白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现在他管不住了,能够见到苏醒的妈咪,他实在是太开心了,“妈咪,我很乖的,以后我都不会让你担心了,你不要随便生病了好不好?”
念笙温柔笑道,“衍衍,以后妈咪也不会随便生病让你担心。”
叶培云看着母子俩其乐融融,一边笑着一边给念笙舀鸡汤,“这是高妈做的,你尝尝看。”
“谢谢妈。”
叶培云也不是傻子,秦世琦能看出来的事她不可能看不出来,可是她选择不去道破,因为她相信儿子儿媳的感情,就算一时出现裂痕,但总归有和好如初的那一天,她的儿子她明白,他对敌人,尚能留一分活路,对自己的妻子,却做出这种丧失理智的事,若不是爱至骨髓,他也不会控制不住自己。
他们之间存在很深的误会,她这次来就是来了解整个误会的。
等秦宣衍被佣人司机接回家,叶培云才慢慢开口,“念笙,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叶培云语气很轻,让念笙一时间想起过世的母亲,母亲从来没有对她大声说过话,总是柔柔弱弱的喊她,“生儿,生儿。”
“妈妈,世轩认为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一开口,委屈便伴随着泪水流了下来。
“那你到底有没有呢?”叶培云也是在商场上打滚过的人,晓得如何拿捏分寸。
“我没有。”
叶培云这才拿出手帕轻轻地为她擦拭眼角的泪水,“具体情况是如何,你说与我来听听。”
念笙深吸一口气,将往事缓缓道出,“那个男人叫薛新,我同他认识,是在十二三岁的光景……”念笙说完,心里格外的轻松,她压制得太久,叶培云肯听她说出,是再好不过的事。
叶培云听罢,沉寂了好一会,才慢慢说道,“也就是说这个薛新一直对你心存爱恋,恰巧在他表达这种爱恋的举动时,被世轩撞个正着,于是世轩不问青红皂白迁怒于你?”
念笙真的感谢叶培云的措辞,不像秦世轩那样开口闭口就说她下贱和不知廉耻,“这件事我也有错,毕竟隐瞒在先,是我的不对,但是我真的可以用人格来担保,我没有做一点对不起世轩的事。”
了解整件事情来龙去脉的叶培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世轩这孩子,历来都是如此,他从小喜欢的东西不多,一旦成为他重视的,他是不轻易让别人去触碰,记得小时候,因为觉得他乖,不用父母操心,所以我和他爸爸大多数的精力都放在了世宇身上,买来的礼物也是由世宇先挑选,后来他看中了一本图册,世宇吵着也要,我们就劝他把图册给弟弟,他怎么都不肯,后来他父亲生气,觉得他不懂事,便大声呵斥了几句,你猜他怎么着,跑到窗边,把画册撕个粉碎,用他的话来说,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就要毁灭。”
念笙听完,后背生出冷汗,秦世轩那晚的模样,跟叶培云口中描述,如出一辙。
“念笙,你该知道,世轩是爱你疼你的,他要有心杀你,也不会留你性命,你不知道他那天送你来医院,脸上全是悔意,一刻不停地盯着医生,就怕救不活你。”叶培云也不是要刻意维护自己儿子,她只是想为这个家营造一份安宁,丈夫已经去世了,他们这个家需要团结。
秦世轩看着满桌子的文件,一股怒气由脚底生出,直窜脑门,一把将一尺来高的文件横扫在地,董事会那帮老头子,无论如何都不同意跟埃森孚公司解除合约。
这也难怪,当初为了力争跟薛新合作,他对每个董事局成员进行单独游说劝说,好不容易得到大家的赞同,现在他又出尔反尔,那些董事局里倚老卖老的老头子们,当然不肯放过赚钱的好机会。
薛新,薛新!
现在想到这个名字,他就狠不得将对方一枪毙了,敢碰他的女人,没人教过他死字怎么写么?
接到叶培云电话时,已经晚上十点,秦世轩还在办公室。
“世轩,你还不回来吗?”
“妈,这几日我都很忙,暂时住在公司里。”
叶培云无奈地笑了笑,这种说辞,骗骗别人还行,她生他育他多年,他的脾性她还不晓得?
“今天我去见了念笙。”这才是她这次打电话来的目的。
秦世轩握着电话的手有片刻的僵硬,随后冷嘲一声,“她没死吗?”他说完这句话,忘记叶培云比他更厉害,“你要想让她死?那简单,我现在去叫医生给她换种药。”
“妈!”
叶培云轻笑,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啊,连语气都在她预料之中,“她今天给我说了你们的误会。”
“误会?我不觉得。”他现在都忘不了薛新抱着她拥吻的模样,恨意遍及了他的每寸肌理也就在那一刻。
“世轩,妈不得不说你,有时候你真的太过于自负,这种性格生在我们秦家子孙的身上,也无可厚非,但你确实得改改,否者等到失去挚爱,你才是真正追悔莫及。”
挂掉电话,秦世轩一个人在位置上坐了许久,最后点起烟走到窗前,远处是一派灯火辉煌的维多利亚港景,宁和的景色根本抚不平他内心的狂躁。
终于他压不住内心渴望,将烟蒂丢在烟灰缸里,出门寻找答案。
是夜,病房里静若如水,念笙躺在病床上,睡得昏昏沉沉,好像有一个遥远的声音在那端呼唤。
“唐念生,我说你笨你还不相信。”薛新轻笑着,将念生扶坐在台阶上,蹲下身仔细查看她的伤势,穿平底鞋走水泥路,她竟然还能崴着?是说她笨还是说约她出来逛街本身就是个错误?
脚腕处传来冰凉的感觉,念生突然发现,薛新体质历来偏寒,有时候不经意地触碰,还以为他生了病。
“怎么办?好像有点肿了,要不去医院吧。”薛新像是在对她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下午还有课……”她真不该一下课就出来跟他逛街,否者也不会伤了脚踝。
薛新面色阴沉,“是课重要还是脚重要?”
念生脖子一缩,不敢反驳,“可是缺课很严重的,老师会生气。”
薛新哭笑不得,“你们老师那里我会跟她说。”
“你又不认识她。”当她是好骗的么?
“怎么不认识,不巧,她正是我老师的夫人。”
“……”
到医院付钱的时候,两人起了争执。
“把你的钱收起来,这点医药费我还是付得起。”薛新语气冷冷,眸子里透着寒门子弟固有的骄傲。
她知道他一直有在外面做兼职,两人每次出来的开销都是他付,可毕竟都是学生,他的钱也来之不易,这笔医药费她说什么都不能让他付,“没事的,我付就好。”他倔,她比他还倔。
出了医院,薛新一声不吭的往前走,她一瘸一拐地在后面跟着,直到看见他与一辆呼啸而过的车擦肩,她才大声喊出来,“薛新,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