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对沈文莺的恨意不曾消减过,而从二夫人回来之后,她更多了一个帮手,更是嚣张起来,她和二夫人联手,全力打压三房。
听了柳氏的话,沈文莺抬头看了她一眼,既然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会再因为顾忌沈家而忍耐了,“二嫂真是面善心狠那,听闻二哥的妾室被你打得小产,本以为是无中生有,今日看来,倒也有几分真实。”
柳氏打得佩儿小产,是府中一个人人皆知的“秘密”,不过是在唐老爷回来前就已经被压了下来,所以大夫人和唐老爷是并不知道的。
柳氏看了大夫人一眼,忙说道,“你这妇人乱说什么!”
唐世贤瞪了柳氏一眼,“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吧。”
唐世良早在柳氏说话的时候就跑了出去,这时,他拿着休书就扔到了沈文莺的身上,“从此你我两不相干!”
“胡闹!”唐老爷拍案而起,“你这个逆子,结发之妻哪里是说休就休的?”
“爹!你老眼昏花了吗?她杀了您的孙子,我的儿子!”唐世良红着眼眶怒声说道。
唐老爷气得瞪圆了眼睛,“你,你……”唐世贤急忙去扶着自己的老爹,给他顺气。
杨氏站了起来,温温软软的说道,“爹娘莫生气,三弟也是气急了。儿媳早年也和三弟妹见过几面,知她不是那种心狠之人,想必其中定有难言之隐。”
唐老爷顺了顺气,也觉得这样草率不好,便吩咐道,“将今天在园子里的下人都叫来,还有石姨娘身边服侍的下人都叫过来!”
凝竹也真是会选时辰,那些个下人是听了叫喊声才过去的,并没有目睹全过程。
完全目睹过程的只有紫罗,她一口咬定是沈文莺推倒的凝竹。
唐老爷面有难色,“莺儿,你可有话要说?”
沈文莺摸了摸怀里的玉坠子,也许,让唐世良休了自己是最好的办法,沈家虽然需要唐家的扶持,但是看唐老爷的样子,似乎不像是会迁怒的人。
为了自己的人生,她决定赌一把,“文莺有罪,嫉恨石姨娘身怀有孕,而我自己的孩子,却不能见到天日。所以才下了狠手,推倒了石姨娘。”她故意这样说的,提起了自己的孩子,是为了让唐老爷有所愧疚,因为是他的女儿害得自己没了孩子,这样,更为沈家多了一个保障。
“文莺自知自己罪孽深重,不敢求饶,多谢相公的一纸休书。只希望唐老爷放过我娘家人,一切都是文莺的错。”沈文莺说得声泪俱下,让人看了于心不忍。
唐世良呲笑,“狡辩,放过你娘家?休想,我这就派人要回聘礼!”
唐老爷瞪了他一眼,“我还没死呢,唐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唐世仁在这个时候却出声了,“既然弟妹已经知错了,并且三弟也写好了休书,何必要牵连与沈家呢?”
大夫人瞪了唐世仁一眼,暗示他别说话。
唐世仁毕竟是长子,在唐家还是有一定的分量的,唐老爷破为赞许的点点头,“嗯,仁儿说得对。”
正当沈文莺感觉浑身轻松的时候,唐老爷话锋一转,“我唐家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家,结发之妻万不可休!”
沈文莺惊慌的跪在地上,“文莺罪孽深重,自愿得到相公的一纸休书!”
“莺儿起来,你毕竟年幼,做了错事也有情可原,但是我唐家绝不会做出无情无义之事的。”唐老爷对沈文莺的态度还算和蔼。
沈文莺怀疑这个唐老爷吃错药了,不然怎么会自己做了这么大的错事都不生气呢?
唐世良死活不干,非要休了沈文莺。
最后,父子俩达成一个共识,先将沈文莺送到乡下庄园一阵子,权当去思过去了。等事情过去了,再接回来。
唐世良是很不想见到沈文莺,自己把爹的玉佩卖了为了换回她的玉坠子,而她呢,居然杀了自己未出世的孩子!既然爹不让休了她,那就让她在乡下孤独终老,这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唐老爷有他自己的想法,等唐世良气消了,就把沈文莺接回来。
沈文莺求唐老爷让唐世良休了自己,唐老爷不但不同意,还深受感动,说沈家的姑娘,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沈文莺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里,看着外面萧条的景色。刚才还在府里握着手炉赏花呢,现在,居然就这么落魄的上路了。
“小姐,冷吗?”柳暗给沈文莺捂手,问道。
沈文莺看着柳暗关心的模样,歉意的笑笑,“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们了。”
同行的不只有柳暗,还有三房厨房的刘婆子。刘婆子之所以会自愿跟来,完全是因为对沈文莺有愧疚。她是府里的老人儿了,是非恩怨一看便知,她就当是替自己和紫罗赎罪了。“奶奶可别这么说,老奴心甘情愿的。”
柳暗带着哭腔说道,“小姐放心,用不上多久咱们就会回去的,等少爷气消了就好了。”她心里还是有些庆幸的,至少少爷没休了自家小姐,不然,成了弃妇可怎么活?
沈文莺笑笑,“其实这样也未必不好,至少不用看府里那些人的嘴脸。”
几人一时无话。
乡下的路很难走,马车颠簸了好一阵子,终于在沈文莺感觉腿都没了知觉的时候,到达目的地了。
一座有些破旧的四合院子,门口的两只石狮子萧索的屹立在门口。车夫敲了敲门,一个年岁大些的老头走了出来,看到车夫给的信件,让沈文莺等人进了院子。
柳暗回头看着马车渐渐没了踪影,心也跟着悬了起来,她们还能再回去吗?
那个老大爷有些冷漠,对沈文莺说道,“老奴钟亭,这个院子里只有奴才和奴才的老伴。”
“钟伯和钟管家可是亲戚?”面前的钟伯让沈文莺想起了那个精明能干的钟管家。
“正是犬子。”钟伯淡漠的说道,然后在前面引路,“主院在几年前修理过,还能住人。”
这时一个肥胖的老妇人走了过来,打量了沈文莺几眼问道,“刚听狗娃子说城里来人了,我还不信呢?这是咋回事?”
钟伯瞪了她一眼,“回房去,瞎嚷嚷什么?”
沈文莺笑着打招呼道,“这位想必是钟婶吧?”
“哎,这丫头生得水灵,还挺有礼貌的。”钟婶笑咪咪的说道。
她的身后,冒出来一个小脑袋,虎头虎脑的孩子,剔个光头,略带警惕的看着沈文莺几个人。沈文莺冲他笑笑,他愣了一下,吸了吸鼻涕说道,“神仙姐姐。”
他的话一出,逗得几人哈哈大笑。
钟婶揉着男孩的脑袋,“这狗娃子,还挺会说话。”
钟伯咳了咳说道,“几位里面请吧。”钟伯还算是个识字聪明的老头,而钟婶却是个粗人,两人正好互补了。
唐家给钟伯的信写得有些隐晦,大概意思是三奶奶身子不好,到乡下去养养病,多关照之类的。
这个庄子是唐世良名下的,唐世良曾说他也算是个地主,说的就是这附近的一大块地,附近的居民都租他的地过活。
这个宅子是唐家的老宅,唐世良出生之后便分到了这块地,因为那时他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继承祖宅是理所应当的。
屋子里虽然简陋,但是却很干净。
沈文莺坐到了床上,揉了揉腿说道,“还算可以,至少能住人。”
柳暗放下包袱,皱了皱眉头,“奴婢睡这样的房子还可以,倒是委屈了小姐。”
“远离是非,倒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刘婆子淡淡的说道。
沈文莺点点头,“刘婶说得是,那咱们从今往后就要开始新的人生了,过过平常农妇的生活,倒也逍遥自在!”
这时的沈文莺,满是对明天的希望,她哪里知道,从此她的生活不会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