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由衷。”罗女士说话的语速到是不快,姿态也不高高在上的端着,让人极容易生出一种亲近感,她的唇角带上浅浅笑意,“商泽在我三个孩子中间脾气最坏的,也难得能在你面前好一点。”
这话让来来全身中枪,她忽然觉得自己那是鲜血直流且止也止不住,脸上的笑容分明都有点僵硬,当然,那是硬挤出来的笑脸,别期待她有多么的真诚,“您叫我来,不是为了想说一下他脾气坏的事吧?”
她想要是收结于商泽的脾气是好是坏,估计没能谈出什么来,她说商泽脾气好,不过就是让罗女士产生一种危机感,让她觉得她自个儿的儿子被别个女人——比如她秦来来控制了,可是罗女士的想法让她完全不着边际,罗女士应该像电视里上演的那样子,冷静且嫌恶她,当然鄙视她都行,现在这种亲切的态度,让她没法子应对。
“呃,也是,我好像离题了。”罗女士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抱歉的情绪,她放下手里的杯子,双手交叠在膝盖上面,上半身微微前倾,“你能离开商泽?”她问得很清楚,表情严肃。
要是想起刚才的话,来来要是处于另外一种情况,也许会认为面前的人在开玩笑,但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于是硬是笑得比刚才带还要夸张,她还故意耸耸肩,一副她做不了主的模样,“这我没办法,您得问您儿子,是他提议的要结婚。”
“你不同意?” 罗女士问得很到位,把她的言外之意都听出来,不止是听还问得相当直接,还将秦来来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眉头微皱,似乎有些可惜,“跟我儿子结婚不同意吗?恐怕你还是头一个。”
罗女士这话明显不是夸张的话,商泽的条件,哪个想错过,错过的人才是没长眼睛的,网上人都流传着一句话:宁愿坐在宝马里哭泣,也不愿意坐在自行车上笑。
虽然秦来来对这个话不是很赞同,但这句话确实代表有些人的心声,也不是她自己有多清高,她只是纯粹不想让自己物化了,跟商泽,她确实有种将自己物化了的感觉,金龟婿,谁不想要,那也得看自己要不要得起,没有那么大的头,就别戴那么大的帽子,她深信这点。
“您知道我的吧,恐怕见我之前早就把我的事都查清了吧?”她索性来得更过分一点,即使罗女士同意她与商泽结婚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一,她也得把这个百分之一通通打倒,打倒在萌芽里头,“我是私生女,至于是谁的私生女,我想您也查得出来,而且我还坐过牢,捅人坐牢。”
她说得很慢,一边说一边还留意罗女士的表情,但人家一直很淡定,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让她有种出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突然间有点不明白罗女士的来意是什么了。
“我知道。”罗女士点点头,也不否认,她一向坦诚,“如果你面对的人不是我家商泽,那么我想我会成全,可我们家不适合你,真的,小姑娘,也许你心里会说你也巴不得不想跟商泽一起,这话嘛,对不起,我不能由着你说出来。”她笑着说,像是在说一件无伤大雅的事,亲切却残忍,不给人任何余地。
来来几乎不能自控,她的那点小聪明让罗女士看了个透彻,她脸色微白,从来没有试过会让人看透,她心里打的主意便这样子,于商泽,她从来没想过要在一起,“您、您需要我怎么配合您?”
罗女士会心一笑,对她的坦白似乎是还是松了口气,照惯例拿出一张银行卡,给支票,那样子太傻,给张卡就行,她没把卡递过去,直接把卡放在茶几上头,“密码是你的生日,里面有两百万钱,我想这个价钱不低了吧?”
两百万钱!
许是来来想的太简单了,那样的一笔钱,她恐怕一辈子不吃不喝也挣不了,不是她对自己太没有信心,而是看清了现实,即使被人看穿,她还是倔强地挺直胸膛,笑容满面,“确实不低。”她没有再往高里要价,没必要,笑容在脸上,“那你怎么安排我?”
她问的很实际,自怨自艾没有用,她只能最实际,这是生活告诉她的惟一方式。
罗女士摇摇头,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份登机牌,还是放在茶几上面,“这是你要去的地方,最好待个三年两载,我想两百万钱不管怎么说,都是够花的,我想一个女人承认比爱他更爱钱,比一点都不爱他要好一点,你说是不是?”
如果秦来来够清高,她应该把银行卡连登机牌一起扔到罗女士的脸上,理解一个母亲爱儿子的心情,高傲地转身就走,可她从来都是理智的秦来来,理智的近乎凉薄,所以,她收下了银行卡与登机牌,而且没有一丝难受。
对,她不难受,走出“明太国际”,她这么告诉自己,外边的太阳很热烈,她仰头对着太阳,灼热的光度,让她瞬间闭上双眼,眼里一湿,泪水从眼睛的缝隙里渗出来,她伸手抹去——
她不哭,“求仁得仁”有什么可哭,她不喜欢商泽,一丁点都没有,从来都没有过了,没有,从来没有。
是她要放弃的,现在还哭,真是矫情的她都想骂自己是贱/人,有句话真是说对了,贱/人就是矫情,她是彻头彻尾的贱/人,连她的亲生母亲都能将她抛弃了,她还能相信世上有什么人会真正爱她一生一世!
她不敢,不敢真正地踏出那一步。
“来来姐,你怎么回来了?”
陈洁莹上的是晚班,现在还在家里,见到秦来来出现自然是有点惊讶了,她看报纸与网上扑天盖地的新闻,让她都吃惊了,没想到商泽要跟秦来来结婚,还搞得那么大阵仗。
秦来来鼓起两腮,呼出气,慢慢地瘪下来两腮,两手抓住陈洁莹的手,“也许今天是我们最后一面了。”
她这个话让陈洁莹一惊,“你别跟我,到底是怎么了?”
“没有,我跟你开玩笑呢。”来来一笑,用笑来掩饰内心的不安,她生怕叫商法发现她现在的举动,生怕他发现她已经拿到机票,晚上就走,她怕被他拦住,其实她很害怕,怕得要命了,“我离开一段时间,说不好回不回来,现在要整理一下东西,很抱歉,房子我不能租了,你把账号给我,钱我过几天再打你账号上。”
陈洁莹不多说二话,直接帮她一起整理东西,也幸好是她的东西并不多,整理起来简简单单的一个行李箱就够了,简直轻巧的可以了。
“我会想你的。”她抱住秦来来,依依不舍。
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反抱住陈洁莹,秦来来也同样舍不得,毕竟她这个人真没有朋友,跟陈洁莹住在一起算是时间长了,感情自是不错,“等我安顿下来后,再打电话联系你。”
陈洁莹放开她,看着她走出房间,提着行李箱下楼,没问她到底为什么要走,她只知道要走的人,永远都留不住,这跟感情一个样,失去的就永远都失去了,惆怅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个下午天气很好,阳光更热烈。
秦来来的心情很好,拉着行李箱,叫了辆出租车,坐在往机场行进的车子里,她冷静地看着往两边迅速后退的车子,极度亢奋,想着从今天开始也许与商泽再不会有交集,她的心几乎就跳到嗓子眼。
一场梦,她这么告诉自己,十根手指头都几乎绞在一起,再没有商泽,她的生活再没有商泽,不会有人硬是让她撑开自己,让自己被迫接受他的强势,再不会有人逼得她无路可走,再也不会发生了。
从老城区到机场,足足是一小时半的车程,秦来来爽快地付了钱,头一次她没有为钱觉得心疼,钱嘛总是要花在刀刃上,而现在就是。
逃出生天,她现在就有这种感觉,全身心地轻松了,拉着行李箱,她感觉自己都快飞起来,飞向天空,从此再没有烦恼,再不用担心自己的生活让某个人肆无忌惮地破坏。
“……”动听的音乐响起。
她先是一愣,好心情戛然而止,讪讪地掏出手机,上面的号码再清楚不过,分明是商泽的手机号,她想她会记得这个号码,深深呼吸两三秒,她才滑过手机屏幕,“喂,商泽?”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是那么的不真实,像是在遥远的天边,听不太真切,她甚至都没有听清楚自己到底是讲了什么,视线落向登机口,巴不得马上就进去,但离飞机起飞还有两小时,安检都还没有开始。
“你在哪里?”商泽问得直接,“晚上一起吃饭,我叫司机来接你,准备一下,礼服也叫司机一起送过去。”
“好。”她回答,没有拒绝,“那我等着。”等到晚上,她就在飞机上了,她应得丝毫不含糊,也不心虚。
“嗯。”商泽挂上电话,没有再说什么。
捏着手中的手机,秦来来觉得自己的心跳得飞快,快得让她都有点经受不住,略一迟疑,她还是果断地关机,反正等会就上飞机,想想觉得还是不保险,她索性将手机卡都拿了出来,没有丝毫犹豫地扔入垃圾筒里,像是把一切都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