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儿子想了许久,还是辞了官。
“想来我不过是一个从六品的小官,既然他都能愿意听雨荷一说,想来也是有深意的。”儿子虽然痴情,人却不笨,想通了,自然开开心心地辞了官。
只是辞官之后,生活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自家本就不是什么富贵世家,儿媳当年的嫁妆,被她兜兜转转弄了过来,却又为了儿子的前途白白送了出去。
这些许多,都未和她商量。
自然,自己不善经营,更不可能同儿媳来说。
这个时候,方雨荷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令人生厌了。
反倒是那个清城,吃不惯这个,看不惯那个,一副娇客做派,甚至连伺候的人,比自己的还多。想到这里,她心中颇为不快。
只是儿子早已没了官非,也不在乎旁人怎么看,只顾着和那个清城你侬我侬坐看风月。
只是儿媳越来越安静,安静得似乎不像是一个经历过这些是非的女人。
她也想过儿媳闹着要嫁妆闹着和离,可什么都没有。
连对清城的骄纵都毫无怨言。
一切都不怎么正常,可却又无比清净。
终于,他们等到了家徒四壁的尴尬。
她再也拿不出钱来,而那个女人却还叫嚷着要燕窝人参,珍珠宝石。如今居然还窜捣着儿子去做生意!
士农工商,儿子可是正正经经的官家子弟,如今不过是潜龙在渊,她竟然敢窜捣他去做生意!
“哪来这些子东西?!”她冷冷道,“她若是还敢来闹,你就着人卖了她!把她那些首饰也给我拿过来,如今却是连饭都吃不上了,她还闹着要吃劳什子的燕窝?!”
底下的人知道情况没那么糟糕,就在这时候,爷却回来了。
只是不止来请安,还是来要钱。
“娘,儿子……”他屏退了下人,有些唯唯诺诺,“儿子做了些错事,还请娘亲原谅!”
老夫人脸色暗了下来,心中已然猜到了,“如何?”
“我……和以前的朋友做了小生意,出了些事情,如今想要娘亲扶一把……”他有些难以启齿。
老夫人摇摇头,“我若是有些家底,早就交给你了。你也问我要过几次钱了吧。”
“娘!”他急了,有些口不择言,“雨荷的嫁妆不是还在您那儿吗?!”
老夫人脸色彻底黑了下来,“那些钱花在哪里了?!难不成是我用掉了?!我一个老婆子,半截身入黄土了,还能藏你多少钱?!”
他讪讪地低下头,脸色羞愧,“娘,儿子错了。”只是顿了顿,还是道,“娘,儿子是走投无路了,我那会儿糊里糊涂,签了个该死的东西……只是那人家世骇人,我却是敌不过了……”
老夫人脸色一黑,“你……”
“娘!”
“老夫人,清姨娘不肯”那人还没说什么,他就瞪眼道:“娘!你让人去清城那里做什么?!”
老妇人心里也来了气,“你不是要钱么?!妻子的钱花光了,也该看看妾室的忠心了。”
“清城的忠心,我比谁都清楚!”
“那你就问她要钱去!只怕她比我还有钱呢!”老夫人黑着脸,转着手中的佛经。
他这回也发了火,“您这把年纪了,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儿子如今连快命都没了,您却还攥着那些子黄白之物!我算是看透了!”
竟然是拂袖而去。
底下人在后面尖呼:“老夫人!老夫人!”
却是气急了,中了风。
她叹了口气,也懒得再想这些前尘往事,只拄着拐杖,问道:“奶奶呢?”
底下人答道:“奶奶起来了。”
“让她过来,”她顿了顿,又道,“请她过来。爷到底出了什么事?”
“爷看到清城姨娘了。”那人讪讪道。
老夫人脸色黑了些,“不是叫你发卖出去吗?!”
“小人的确把清城姨娘卖得远远的了,”老夫人身边的妇人连忙道,“而且还说了,不许她回来。”
“娘。”方雨荷就已经站在门外了。
老夫人的脸色难看了一些。
“夫君的事情我听说了,已经派人去打点了。”
“那就好,钱可够用?”
方雨荷心中冷哼一声,却还是面无表情地道:“库房还有些。”
老夫人点点头,“你也别多想,只是……少年夫妻老来伴,等他经历过了,就知道了。”
方雨荷点点头,没有多话。
“你怎么处理的?”老夫人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方雨荷道:“大哥发了话,愿意扶夫君一把。我想,若是夫君得了清城妹妹,心中自然也快活些,做起事来,可不顺畅多了。”
“你也知道,那个狐狸精只会花钱!今后库房可要看牢了。若是那狐狸精要什么东西,你千万劝着他不要心软。”
方雨荷面上点点头,心中却冷冷道,你也知道要劝,可他那个性子,谁劝得了?!
“你是个好的。”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准备歇回去。
方雨荷面无表情,下面的人道:“小姐,大少爷明明是让您和离了!也不看看他们一家人什么性子!”
方雨荷看了她一眼,道:“你懂什么。”
那人讪讪闭了嘴。
白石一竟然一举登上了皇位。
方雨荷心中也清楚,这些事情,只怕是为了一个人。
傅儿。
她是何其嫉妒她的人生。
得了这样一个深爱着她的人,矢志不渝。
哪怕失去了灿烂,失去了纯真,失去了温和,可他从未忘记他们之间的誓言。
山盟海誓。
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
“怎么可能不让我见傅儿?!”方雨荷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知道傅儿有一个爱人。
还有一个孩子。
“方小姐,陛下想请您为皇后做近身女官。”天使来的时候,满家的欢喜,连久久不见的夫君也从清城姨娘那里过来,赔笑着说些什么。
她心中苦涩一笑,无非是想让她帮着说些话。男人的事情,不过是靠着女子的裙带而上,又算得了什么。当年清俊的少年郎君,如今沉迷酒色财权,无法自拔。
她微微一笑,似乎在看一出闹剧,他们好像根本不介意那句方小姐。
只是有了这句方小姐,方家大哥放心大胆地把她接了回去,这家人才恍然大悟,哭喊列跌,不肯放人。
那个男人,有些酸涩地拦着她,问:“你是我的妻,当真不能为我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