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姐姐的意外,蒋心柔错过了回墨尔本的班机,要离开很容易,重新买张机票就行,但是她没有。她不知道留下来自己又可以做点什么,只是单纯的服从了直觉,为了方便她再次入住之前的酒店。
卧室的窗户开得大大的,从吹进来的风里闻得到一丝咸味儿;靠坐在窗台上的她双腿交叠,眺望远方目光尽显迷离。
她会不会死?从小到大她是我最讨厌的人,因为她才令我如此不幸,她要是这样永远醒不过来,那跟死又有什么分别?她变成这样,我心里的恨还有怨有没有得到半点平复?假如她死了我会开心吗?’
脑子里一串串的问号,搅得她直觉头疼,混乱的思绪需要酒精的麻痹,杯里的酒喝完又添、反反复复,直到月亮爬上天幕她都没想清答案。
蒋心敏术后被转入了加护病房,尽管目前处于昏迷状态,但蒋家人坚信她意识清醒,认为只要不断来看她、跟她讲话,她很快会醒来。或许是有意避开与家人碰面,眼见父母相扶走出医院,蒋心柔才悄悄进了病房。这是她第一次进入这间屋子,房间宽敞明亮,窗帘都换成了她最爱的玫瑰色,不用问,肯定是蒋承业吩咐人这么做的,炕边小柜子上的花瓶里插着带有水珠的新鲜百合,那同样是她最爱。
“即便这种情况,他们依然将你照顾得无微不至。”
将手中的花束放在到尾的桌子上,拉过旁边的椅子在炕边坐下。蒋心敏双目紧闭,身上好几处缠着绷带,脸上还罩着呼吸器,这便是此时的她,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
“那天…你干嘛要去?如果那天你不去机场就不会出事。”她开始一个人自言自语,“是因为内疚压得你喘不过气、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些?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就算你当时赶到了又能改变什么?你知道我恨你,因为你,我的人生才会充满荆棘与坎坷,怎么可能凭你的三言两语就把我留下?蒋心敏,我不知道是该说你天真还是太自以为是。”
她的牢骚没有得到姐姐的任何回应,
“哼!”一声习惯性的冷笑,“我曾经是那么的讨厌你、恨你,甚至暗自诅咒过你,希望有朝一日你能从我的生命里彻底消失,可当我看到现在的你时,心里一点都不快乐。这几年我四处游历,看到很多、也经历了很多,或许不知不觉间早就把你的事放下了;要不是那天一时气昏了头,我应该会继续沉默。所以心敏,你不要再自责了。”双手握起对方的一只手,“离开,不是因为恨,而是因为一个人生活好多年,已经不习惯有家人的感觉了;等我下次回来的时候,希望你已经好了。”
蒋心柔轻轻关上房门,她没发现就在她转身的同时,蒋心敏的脑电图有过数秒的起伏。
叮咚……
还以为是之前叫的ROOM SERVICE,开门一看,出人意料,居然是蒋承业。
难不成又是为了替心敏出气而来?心里虽然这样猜测可面子上却装的跟没事人一样,
“大哥,你怎么会来?”
“打算就这样让我站在门口讲话?”
蒋心柔先犹豫了几秒,随后退至门后,让对方进屋。
蒋承业一眼发现沙发上的背包,
“还是要走?”
她没应,
“你的性格向来如此,一旦做出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那天在医院我是因为太心急才会失去理智差点做出伤害你的事,大哥为那天的行为向你道歉。”
道歉?肯定是我耳朵出了问题。从小到大,因为心敏害她被误解、被错骂的事屡见不鲜,可事后从没有谁来跟她说过抱歉。今天大哥的行为太反常,令她不得不怀疑。
“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蒋心柔小心试探,因为总隐约觉得他的到来并非那么简单;而蒋承业也不刻意隐瞒,开门见山道出此行的目的。
“当然不是,回家去看看爸妈吧。”这是作为一个儿子最诚恳的请求,“我知道那个家对你来讲尽是些不好的回忆,或许你压根就不想再踏进那里半步。”
这样的谈话方式,连他自己都不习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故意转身背对着她,
“自从心敏出事,爸变得几乎不怎么说话,妈就更别提了,总是偷偷躲起来哭。我想这个时候如果你能去看看他们、给他们些精神上的安慰,说不定他们的情绪会有所好转。”
“可我很快就要回墨尔本了。”
“我没有硬要你为了谁留下来的意思,哥只是希望在你走之前,一家人一起吃顿饭而已。”
拒绝的话还没等她说出口就硬生生地被兄长打断,
“就当是给我们一次机会,让大家为你饯行,好不好?”
兄长的再三恳求让卡在喉咙里的那个“不”字怎么都说不出口,唉,算了,再急也不差一顿饭的时间。就这样,一场家宴就这样定下。
从进门迎接自己的第一个佣人开始,她便察觉出了异样,佣人们虽说对自己向来毕恭毕敬,但今晚明显多了一份严谨。有必要这么刻意吗?感觉像是去别人家吃饭,一点都不自在。
一进客厅刚好遇上从厨房出来的母亲,母女俩双双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蒋王玉琪看上去有些不自在,她不晓得怎么做才能和女儿拉近距离,最后还是蒋心柔迈出了第一步。
“妈”
“诶…”只是短短一个字竟让她眼中泪光闪烁,激动得连声音都在微微颤抖,“心柔,能听见你再叫我一声妈,真是高兴呀。”
蒋心柔清楚,自从上次那件事后,母亲肯定担心自己会因为恨而与她划清界限。
“心柔,你坐会儿,等鱼蒸好就可以开饭了。”
“大哥和爸呢?”忽然想起没看到家里的那两个男人。
“哦,他们跟拓焰在书房谈事。”
“秦拓焰?”想想有什么好意外的,以前他也常常过来骗吃骗喝,何况现在他就住对面。
“去把汤和菜端出来摆好,”蒋王玉琪一边忙着指挥佣人干活儿,一边向女儿交代,“心柔,不如你去叫爸爸他们下来吃饭。”
“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