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不耐烦让他好不容易有些放松的情绪一下又紧张起来,“那天的展品中有一张照片引起了我的注意,脖子上挂着相机的亚洲女孩儿怀里抱着一个婴儿,JO COOBER给那张照片命名为‘母爱’。”他无法忘记自己在看到照片时心里所受到的触动,表面冷若冰霜的她嘴角竟浮有浅笑,眼眸中含着一丝温柔的情绪,不知当时她是不是将怀里的孩子错看成我们那个无缘的宝宝?
蒋心柔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她知道那张照片中的女孩儿正是自己,更加意外的是她的偶像居然离自己这样近过,并且还给自己拍了照片。
“我花高价把那张照片买了下来,并且从JO COOBER那儿打听到照片是他在两个月前游历奥胡斯时偶然间拍摄的,那时我突然想起你曾经提到过,最想去的地方就是丹麦。我猜测,你若真喜欢这个地方那么呆的时间肯定不会短,”慢慢靠近失神的她,“房东说你一年前就租下了这房子,经常出门但最多两个礼拜就会回来,”伸手触碰那张思念了四百多个日夜的脸,蹙眉低语,“我真笨,倘若从一开始就派人把整个丹麦监视起来,还怕找不到你?”
他手指的温度令她从人神分离的状态骤然醒悟,仓惶挥开他的手,而被拒绝的秦拓焰则黯然神伤。
“我希望你今天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亲口告诉我你同意离婚。”
离婚,绝不可能!
“心柔,一年多了,为什么你的态度还是这样坚决?”他不懂,“难道我SEND给你的E-MAIL你没看到?”若是这样他可以当面解释。
“看到了。”淡淡吐出三个字,实际上,他寄来的邮件每封她读了不下二十遍,确切来讲,每当想起他时她就会看。
“我把所有事情都解释得很清楚了,心敏就是我那个失散的亲妹妹,她一直寄养在蒋家,她跟承业早就两情相悦,他们也结婚半年多了,还有,是我小心眼误会了你跟黑木俊一,至于孩子……”说到这点他真的追悔莫及,“我知道对此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是心柔,你就不能将心比心对我多点理解吗?”
“我为什么要理解你?”诧异地看向他,口气不带半点温度,“秦拓焰,你知不知道自己非常自私,总是要我无条件从你的角度思考问题,那你呢,可曾替我想过?”步步逼向他,“从得知怀孕到流产前后不过三天,我还来不及感受那份喜悦就不得不面对失去孩子的痛苦,那是怎样的心情你明白吗?”
“我明白,”他相信为人父母的感受是相同的,“我错了,心柔,我发誓我会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只要你肯再给我一次机会。”
“充满谎言的婚姻有一次就够了。”眼神无力,“如果从一开始我没有嫁给你,至少今天我还是原来的蒋心柔,我依旧活在简单的世界里,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
“你能不能别这么偏执?”秦拓焰快气得吐血了,“就算我骗了你也仅限于瑞高银行有重大经济危机这点,而且你父母、兄长都参与其中,”他必须解释清楚,“不过当时大家这么做只是为了能留下你,你不知道你妈妈有多么害怕会就此失去你这个女儿。”一口气将后面的话说完,“还记得那天你来办公室找我?谈着谈着你忽然提到婚约的事情,我猜想你八成是听到外面的风言风语,误以为我跟心敏订过婚,一时兴起就拿那件事跟你开起玩笑,实际上我是想看看你会替家人担心到哪种程度,谁知道你这丫头嘴巴够毒,讲出口的话句句伤人,我一时气晕了头这才将威胁坐实。”事出有因,你怨不得我。
蒋心柔一脸愕然,她无法相信,走到今天这步原来始作俑者竟是自己!
“错了就应该改正,”她喃喃自语,“既然知道只是个误会,那就让我们回到各自的原点吧。”
“蒋心柔!”他的耐心彻底磨光了,“扪心自问,你真的想跟我一刀两断?”他不信她一点留恋都没有,“别以为我不清楚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趁早收起你的小聪明,不要再自以为是的考虑问题了,那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恨不得把她抓过来狠打一顿屁股。
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虫,怎么会明白?
“过去你认为我是把你当作心敏的替身才跟你结的婚,而当你清楚我和她是亲兄妹之后,又以为我是为了报答蒋家对她的养育之恩,满怀愧疚之情才娶的你。”你以为自己那点心思能瞒过我?
原来他真的懂。
“不是吗?”谢谢你曾经给过我一个美丽的梦,然而梦终究是梦,我若是再沉迷其中只会让自己更伤。
“我不否认的确有这个原因,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秦拓焰抿了抿嘴,默然来到窗边,看向远外, “十八岁那年是我被养父母带回奥克兰之后第一次来香港,”思绪陷入回忆,“原以为见妹妹已是此次旅程的最大收获,”猝不及防一笑,“可没想到是我居然还发现了件有趣的事,蒋家有个奇怪的小丫头,总是闷声不吭远离人群独自呆在一旁,因为觉得好奇便想找机会接近她,只是我的方法太过拙劣。”若时光倒流他不会再这么做,“她坐在泳池边吃东西,我为了引起她的注意故意用水泼她,原以为她会委屈得哭出来,谁知她一张嘴就怒气冲冲地骂我讨厌。”一边说还一边浅笑,“她的样子好凶喔,完全找不到半点淑女的仪态,还老是绷着张脸,吓死人了;”当时被她一瞪心里头还真的有点发毛,“她好像看什么都不顺眼,简直就是个十足的小愤青。”如今回想起来,依然感到有趣。
那时的我真是这样?嗯,好像是。
“那一次她只对我说了两个字,却让我毕生难忘。”现在依然记忆犹新,“那时我就在想她是天生如此呢,还是有什么缘由才让她这般深沉,甚至宁愿将自己封闭在孤独的世界里?”他真的好想知道,“我越想,她的模样在我脑海里就越深刻,到最后已经抹不去了。我从没见过她笑,甚至连她的声音也鲜少听到,没事的时候她总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家里的人似乎早就习以为常,就连佣人们也不愿与这位冰山小姐亲近。可是我偏偏就是想要靠近她,为了让她跟我说话,我每次都不遗余力地整她、惹她生气,好引她破口大骂。”他严重怀疑自己有自虐倾向,“对我来说,在接手舜唐国际之前最开心的日子就属每年去香港的那段时间,除了看妹妹,我最期待的就是对她的恶作剧,看她每次被我气红了脸,有时反被父母责怪而有口难辩的委屈样就觉得好可爱,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个小丫头这辈子只能让我一个人欺负。”
蒋心柔有些哽咽了。
“后来她离开家去了国外念书,而且一走好几年,我很失落,仿佛生活失去了方向。”转身面向她,“我相信即使独自生活她也可以照顾好自己,只是常常会禁不住猜想,不知道她偶尔是否会想起那个总是欺负她的坏哥哥。”
他什么意思,是在向她表白吗?
“你以为,那次我来香港是为了见心敏还是为了生意?”握住她的手,“其实都不是,当承业告诉我你终于回家了,我便第一时间赶了过去。”全是为了她,“我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我的小丫头变成什么样子了?”
“什么样?”不免好奇当时他是如何看自己的。
“长高了、也更漂亮了,不过脾气依然很坏,而且骨子里的傲气更盛。”如此评价还是极为中肯的,“但是却更加吸引我,只是,我们彼此之间早就习惯了在恶作剧还有争执中相处,要我换种方式向你表达好感实在很难,直到那次在办公室争吵,被你逼急了,我才下定决心顺水推舟做你心目中的大恶人。”为的只是想要把她留在身边。
难道他一直是喜欢自己的?剧情反转太快,蒋心柔有点接受不了。
“你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之类的话。”眼眶里含着泪水。
“因为我笨嘛,我以为真正的感情只要用心体会时间一长自然能够了解,但是我忘了,你是个缺乏安全感的女人;”静静拥她入怀,“对不起,如果我早点告诉你我爱你,就不会有这么多误会。”抚着她的背,“心柔,跟我回家吧,我不能没有你。”
该信他吗?她不确定。
未得到回应,秦拓焰只好先行放开她。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普通人尚且如此,何况是她?
“给你,”将从裤兜里拿出的东西递到她手中,“这就是我对你的承诺。”
蒋心柔直勾勾地盯着手里的纸飞机,心存疑虑的同时顺着折痕一点点打开,直到最后整整齐齐摊平,微微泛黄的纸上是一幅画:古老的城堡,男人、女人和小孩儿,很明显,这是一家三口。嗯,好眼熟?
“十八岁那年,我在蒋家院子的角落捡到了这架纸飞机,那时我才终于明白,她想要的不过是个温暖的家。”
蒋心柔再也克制不住了,眼泪像水龙头里的水一样,止不住的流下来。
“丫头,你可以找回曾经失去的,只要再信我一次,”第一次见她哭,心疼的同时也心慌,“我绝对有能力给你营造一个幸福温暖的家。”手指抹掉她脸上的泪珠。
她没有作声,就这样慢慢靠了过去,钻进他的怀里,如同躲进一个避风港;而他,脸上难掩喜色,紧紧搂着她,一直、一直舍不得再松开。
全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