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冉,听到没有。我叫你开门。”司洛听到门内的声响,知道他在里面,所以敲门的动作开始更加大力起来。
穆冉站在门口,想一想,啪嗒一声扭开了门锁。望着站在门口的司洛。笑一下说“你是来看我现在狼狈样子的吗?”
“我很担心你,穆冉——”司洛看住门后面走出来的这个人,青色的胡茬,憔悴而灰暗的脸,身上的衣服凌乱而折痕满身,浑身酒气。
不是以往那个整洁干练到一丝不苟的穆冉。
“担心?”司洛一句话还没有完全出口,他却突兀的一伸手,很粗鲁的一把将她个揪了进来。
低头目光逼近她的双眼,明明微笑的声音听起来却十分不屑而冰冷,让人不寒而栗,低低问一声。
司洛看着他眼底的愤怒,不甘,失落,无数情绪凝结一起的脸,双眼的光,似乎能够穿透她的身体般锐利。她伸出胳膊想要摆脱他的控制,他却突然的笑,说“为了报复吗?你就这么恨我?”
突然低头狠狠吻上来。思维跟不上变动,司洛在那一瞬只觉得脑海里闪电般的有东西划过去。
穆冉满口的酒精味儿,眼睛里布满血丝,整个人精瘦而坚硬,让人碰触到,都觉得冷而疼。
司洛用力反抗,却被他挟持着,舌头被生生的咬住,唇齿相撞,满嘴的血腥。她惊恐的叫喊声,扑打声被挤压在胸腔内,变成呜呜的低鸣。
大衣被他一伸手,从衣领上扯下来,胳膊被揪的生疼。她望着他的双眼,看着这个因为痛苦和酒精而失去理智的男人,那张扭曲而陌生的脸,双眼含着泪水,无声的祈求。穆冉醒过来,看看,在你面前的人是我,司洛。我担心你……
他的吻从她的唇齿间顺延下来,她的脖子,肩头,胸口……思绪在激烈的恐惧中被迫斩断,他的手已深入她的衣领中去。“穆冉——”
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奋力的,一口向他的胳膊咬下去。
他瞬间吃疼,呼的一抬胳膊,用力将她摔倒在床边,咚一声巨响。眼前瞬时的绚烂,金色的星光,倏然暗去,有温热的液体从身体里流出来,腥咸的味道。让她胃里难受一下,一切归于平静。
很久,似乎真的过了很久,突然,耳边有人在叫“司洛——司洛你醒醒。”
穆冉抬臂甩出去的瞬间,看见司洛的身体飞扑着出去。伸出手,就差那么一点点。她整个人就咚的一声,撞在实木的床角上,身体又被反弹着,咚的掉在地上。
一切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穆冉望着眼前这个失去意识的女人,她身上的衣服,已被自己撕的七零八落,胳膊上是被自己捏出的紫痕。脖子上,胸口上是被自己啃咬出的伤口。她的额角,和下身,都咕咕的流出血来,温热的,绵延不断的流出来。
“司洛——”他轻声的叫,声音颤抖着。伸手像要将她抱起来,可是伸出手,却看到恶魔一样的自己在瞬间做出的一切。看到丑恶而肮脏的自己的手。
明明那么爱她,怎么会将她伤害成这个样子?!
明明是真心想要她,想要汲取她的温暖和爱,想要那份来自她的温度和安宁。可是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这些年,这么长久的隐忍和等待,这么长久的把自己的灵魂封装起来,想要得到的莫过是这个小女人的爱喝她温柔而快乐的笑,想要的莫过是她回到自己身边来。
可是这些都是为什么?
“司洛——”他突然似野兽一般的吼声,冲破静寂的屋子奔涌出去。那种悲伤,那种恐惧和无助。他望住眼前这个一断流出血的女人。颤抖着手指拨着电话,又疯了似的抱了她,奔下楼去。
车子开的似在空中飘起来。布满血丝的双眼,像是浸了血,被泪水包裹着,那张脸在痛恨中渐渐失去血色。
等医生从急救室里出来,他冲过去追问“医生病人她,怎么样?”目光是虔诚而祈求的。让原本冷着一张脸,用怪异的目光打量着他的人目光渐渐缓和下来“大人没有危险了,但是孩子没有保住。”医生说完,冷冷的转身就走。
“孩子?什么孩子?”穆冉惊惧的追上去一把揪住医生的衣领。
“先生,你太太有了身孕你不知道吗?居然还对她实施家暴?你还是人吗?”医生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看到司洛第一眼时,眉头就拧了起来。
她身上的伤,和脖子上胸口上的吻痕,让她不得不这样想下去。
“不——”穆冉只说了一个字,便悄然无声了。怎么解释?!还有得解释吗?强暴,自己居然对她强暴。他冷笑着抱住自己的头,恨不得杀了自己。
孩子,她果然和楚歌在一起了,有了他的孩子。可是,是他亲手杀了她的孩子。如果说,原来,她对他尚且念一丝旧情,还有一点怜悯。那么此刻,她对他除了恨大约不会在有别的感情。
他突然从手掌中抬起头来,绝望的仰脸低声的呜咽似野兽的悲鸣。
落幕了,果然是。自己追逐这么久的爱和温暖,认可和尊重,什么都没有了。
“啊——”一声凄厉而尖锐的声音从病房里传出来,引得医院中来往的人侧目。有护士匆忙从病房中奔出来,慌张的站在他的眼前,说“先生,你太太醒过来了。情绪很不稳定,请你进去看看她。”
穆冉听着病房中她从喉咙里发出的尖锐而惊惧的声音,心似中了无形的一剑。被瞬间刺穿的疼,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让她在承受身体痛楚的此刻还要承受心灵的煎熬?
他脚步缓慢的挪动到病房门口,门被拉开来,护士将他一把拉到病床前。
司洛看到他的一瞬,眼神立刻变的无比惊惧。身体瑟缩着,牙齿打颤发出得得得的声音。
“注射镇定剂……”护士看她一眼,又立马做出这样的决定。
她带着一脸的恐惧,终于睡熟了。小小的一张脸,皱成巴掌大的一团。眉头凝结起来,似永不能解开的心结。
他站在距她很远的地方凝视着她,很久,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顺着脸颊漫溢出来。
刚刚在这里的护士从门外走过,冲他皱眉轻蔑的瞪一眼,说“现在难受有什么用,为什么当初不能对她好一点。”
是,为什么当初,像个野兽一样,什么都听不下去。冲过去,伤害她?她做错了什么?是,她大约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情,就是曾经爱过他,现在依旧对他尚有怜惜之心。
穆冉从病房里悄悄的退离出来,站在走廊里,想很久。想拨电话给楚歌,可是想很久,还是拨了电话给司珂。
司珂赶过来,看到病房中的姐姐,他那张依旧青涩的脸,变的刚毅冷峻。在司洛的床畔,一拳挥上来,“畜生!!”他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
穆冉颓丧的趔趄后退两步。
“这些年来,你对她的伤害还不够?姓穆的,你到底是不是人?我真想剖开你的胸口,看你有没有心。你滚吧,她不会告你,甚至不会对你的兽行说出一句诅咒的话。她就是这样的笨蛋,即便是恨得想要亲手杀了你,也不会将你真的怎么样。趁着她现在还没有醒来,不会看到你这张让人恶心的脸。快滚。”
看着睡梦中依旧瑟瑟的姐姐,蹲下身来,握住她的手。
“滚,滚的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在出现到她的面前,不要让她看到你这张让人恶心的脸。”司珂背对着他,握着姐姐的手,眼泪滴答着下来。哽咽着从喉咙里吼出一句来。
他知道,等姐姐醒过来,她也不会告他。即便是恨得想要亲手杀死眼前这个男人,她也不会将他送上法庭。她那么善良,善良的有些愚蠢……
司珂静静的咬着牙齿,忍住眼角不断涌出的泪水。
小时候,他总是被小孩子欺负。她总是冲出去和男孩子打架。每次被打的七零八落,可是她在他的面前从来不哭。还蹲下身来握着他的手,一张被揍的脏兮兮的脸,笑嘻嘻说“小珂别害怕,有姐姐在。”
不论什么时候,他比她长高多少,她总是凶杀婆一样的吼,司珂你个笨蛋,又伸手拧他的耳朵。可是每次听到这样的吼声,他都觉得无比的温暖而安心。
可是这些日子里,她心里经历着怎样的痛苦,他却一无所知。
她怀了孩子,这么长时间,自己居然也一点都不知道。
姓穆的,还有那个自以为是的姓楚的……
穆冉静静的在司珂的咒骂声中退出病房,站在病房的门口对她告别。他站在那里拼命的想要自己看清楚,这只是一个梦,一个噩梦。梦醒之后的余悸而已。可是病房中的人,那样急速而不够平稳的呼吸,那张因为惧怕而皱巴了的脸,那个真正沉睡在噩梦中的人。
他脚步沉重的走,一步一步,似能踏出满地的沟壑。
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他问自己,仗着爱她,仗着她对自己还有一丝怜悯,仗着那记忆中的甜蜜往事,对她做了什么?
自己的结局不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么,有什么理由怪罪于人?又有什么脸面在她面前说出那样的话,做出那样禽兽不如的事情。
是,她说的对。他的路是自己选择的。没有人逼迫他,也没有人要求他。
是他一意孤行,以为这样走过来,还有回头的机会。以为只要自己伸手,她便在原地等着他,等着和他相伴一生。
多么可悲,要到这个时候,才明白。才看清自己的内心。
他一步一步,脚步似灌了铅。走出去,带着深浓的背影。
已无法回头,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