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千寻见沈九歌回头拦他,不觉怒道:“肥婢,从我十岁那年开始,这腌臜老婆子屋里没了东西,就都往我头上栽赃。与其这么被诬陷,落了个家贼之名。后来我索性真的自家中拿些金银首饰出去,甚至把家中首饰换成假的。
那老婆子见我这般行事,反倒老实了几年。如今见你嫁过来,又老病复发,接二连三地把那屎盆子往爷我脑袋上扣,如今口窝囊气,你能忍着,小爷我不能忍……”说罢又向宁不三夫妇那院使劲。
沈九歌以胖手握住他的手道:“花公鸡,你莫要激动。你道她为何平日不作,却偏赶在我嫁过来后这般三番两次地往咱们的院子里找事?”
宁千寻挑起眉毛道:“肥婢,你当我是二傻子么。当初他们瞒天过海,非要把互看不顺眼的咱俩拴在一起,不就是看中了你沈家家财。这个我若是再不明白,我就不是宁千寻了。”
沈九歌眯着眼笑道:“好着呢,咱们就拿这个来作文章。那时我听李妈妈和我唠叨,说是你爹娘近日就要将这个家交由我来掌管。其实,他们哪里不知道,我在家里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是享惯了福的大小姐,哪里会理家算账的。也不过是看着爹的面子,想给我在外面留个好名声罢了。可是,我宁可他们说我不会管家,好吃懒做,也不做什么管家人。这日日里的吃喝玩乐,有多自在。”
宁千寻凤眸闪闪,笑眯眯地望着沈九歌道:“沈小九,你不用在我面前,象鼻子插大葱,跟我装蒜。你不会管家?那么你在绮香阁算账时,怎么算得比咱家的账房算得还快?你也不用蒙我,我既然知道了这事,即使是你要管这个破烂家,我也是不会让我管的。
你可知道,我在外面胡吃海喝的祸害了好些钱不算。爹爹又以伯父的名义,在外面花天酒地,在赌场挥霍出去的又有多少。那老货在这个时候,把你递出来。不过是想你掏在娘家带过来的银子替宁家还债罢了。
我虽然姓宁,可是我偏偏是个不孝子呢。你给我还那些花柳之资已为他们省了多少麻烦。倒头来还想抓住你当棋子,让你填这个无底洞。休想。小爷我现在就去闹将来。”
沈九歌不由笑道:“不知二爷要如何闹?”
宁千寻凤眸闪闪,对着沈九歌飞了个极暧昧的眼风,得意扬扬地一笑道:“娘子,你还不知晓吧!那春桃可是为夫我最心爱的丫头……”
沈九歌看他抛却方才那一副可怜相,竟又能恢复了往日那极拉风,极风骚的模样。不觉极为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宁千寻忙赔笑道:“娘子,为了不太引人注目。你且先回桃花阁去,一会儿为夫回去,咱俩要做场好戏。管她是春桃还是夏媚,你且莫要手下留情。”沈九歌会意,撑开伞,一步三摇地回了桃花阁。
刚刚回到桃花阁,小莲,绿芍红药等人刚刚凑上来,想知道沈九歌与自家姑爷进展如何。却见那沈九歌怒气冲冲地骂道:“好一只缺德带冒烟的花公鸡。定是自己偷了那金簪送了春桃那小狐媚子竟还不承认。春桃那丫头也诡计多端,闻听夫人来找,定是抢先一步换成了铜的。来呀,莲儿,红药,你且去把那春桃,夏媚给我找来。若是交金簪交了来便罢,若是没有,我定将她们扒了一层皮。”
红药闻听沈九歌要治春桃夏媚,不觉心头大乐。她早就盼望这一天了,哪里不开开心心去叫。
小莲和绿芍直觉沈九歌突然发怒的有些古怪,却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头。
春桃和夏媚不过住在离此不远的一间丫环房里。过了许久,沈九歌才从敞开的门里看见,红药趾高气扬地在前头走着,不时地回头冲着和春桃夏媚没好气地囔囔。春桃和夏媚,自然也没有好脸色应她。
沈九歌不由在心间暗自好笑,原来这无论古代和现代,不管是怎样的人,只要身体里存在着一点儿奴性的,都深谙狗仗人势之妙。她们从来想不到,失去了自我的痛苦和悲哀。
春桃和夏媚走进来门后,神色倨傲地让在那里,竟连个礼都不行。最可气的是那春桃,居然抬了脸,神色极为轻佻地直视着沈九歌,笑嘻嘻地道:“不知二奶奶叫春桃有何事?有事快说,若是无事,春桃还要回房去给二爷做过冬的棉衣呢!”
夏媚也面色不悦,颇有些报怨地道:“我也正给爷做过冬的鞋子,本来差十几针就缝完了。偏生这红药姑娘盛气凌人的,一刻也不容人耽搁。倒好似她比二奶奶还急似的……”
她这话还没说完,莲儿当就怒了,抬眼瞪着她二人道:“春桃,夏媚二们姐姐,请你们说话小心些,我们小姐在家时,性情不太好……”
上次这春桃夏媚,当着宁千寻的面将沈九歌好一番嘲笑,如今又在沈九歌面前没尊没长的,颇有些不把沈九歌放在眼里的架势。
沈九歌本不是个小肚嫉肠之人,但看着这两个人这般“天真无邪”,胆大包天,不禁又起了恶搞之心,忽然想好好逗她们玩玩。
于是她并不去理会春桃夏媚两个。却拿起桌上绿芍刚刚绣到半截的一幅山水图看了一看后,对着小莲微微一笑道:“莲儿,你绿芍姐姐的针线却是越发的精进了。你可要好生向她学学。若不然,我看将来嫁不出去可怎么办?”
莲儿哪里不知道沈九歌怀揣的什么心思,所以强忍笑意道:“莲儿若是嫁不出去,就一辈子跟着小姐……”
沈九歌望了望莲儿,知道她上道了,便抬了眼皮子横了横她道:“你一辈子跟着小姐我,怕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吧!怕是看上了你家姑爷——”
莲儿垂头不语,红药在一旁心扑腾扑腾直跳。难道莲儿真的同自己揣了一样的心思,如果是这样的话,都已被沈九歌看出,那么自己表现得那般明显。恐怕自家小姐早有察觉……
沈九歌接着瞟着莲儿道:“莲儿,你可要想仔细了。莫看小姐我平时待你们亲如姐妹,可若是你打上了姑爷的主意。这一切可就都不一样了。素日在家里时,我是怎么对待家中那些个姨娘的,想必你也清楚着呢!”
莲儿忙双膝跪倒在地哭道:“小姐小姐,莲儿绝无此念。再说,莲儿早就见识了小姐的手段。姑爷才去给大爷退婚大日,只不过说了小姐几句不好,小姐便一拳上去给他打了个乌眼青;素日在家时,四姨娘口口声声骂小姐肥得象猪,小姐嘴上没吭声,暗里却在她的饭食里下了巴豆。那四姨娘接连泻了两天两夜,后来一直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能起床,她起床那时我看到了,小脸儿腊黄腊黄的,自那以后,老爷再没进过她的房——”
红药在一旁听着,不由得胆战心惊,手捂胸口,胸色煞白。而春桃和夏媚两个,居然半晌无声,沈九歌不禁在心中想,难道,我下的料还不够度么。
便又把声音压低些道:“那四姨娘还是个姨娘呢,我下手还是轻的。我十三岁那年,爹爹的另一个通房丫头,仗着爹爹宠了她两天,竟敢跟我出言不逊,不把小姐我放在眼里,小姐我一怒之下抓住她的下巴,将她丢到沈府后院的粪池里去了。幸亏府中当时淘夜香的老头还在,将她打捞出来……”
沈九歌的话还未说完,春桃和夏妹的脸都绿了,急急上来给沈九歌下跪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