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的望着榻上昏迷不醒的人儿,宇文景道:“八弟,如果你还承认我是你哥哥,请你救救她。”
宇文烨这才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假若他不出手救苏蕴琼,是不是和宇文景连兄弟都没得做了?宇文景对蕴琼的态度太让宇文烨震惊了,他怎么能想到这个女人在宇文景心中已经不是那么简单了。
权衡之下,宇文烨还是妥协了。他看着昏迷的蕴琼,叹了口气,翻开蕴琼的眼皮观察了一会儿,又将手搭上了她的手腕,感觉到蕴琼虚弱无力的脉象,宇文烨深深的皱眉。
宇文景见他的神情,便问:“怎么样?还有没有救?”
“这条蛇的毒性极寒,虽然你封住了她的七经八脉,但蛇毒已入五脏六腑。”
“你的意思是……没救了?”宇文景的神色浮出悲伤。
宇文烨道:“有救,想要保她的命不难,这种蛇毒虽然解不了,但是我可以配出属性极热的药来控制。但是……”
“但是什么?”宇文景道:“你的意思是只要一直服用极热的药就可以克服她体内的寒毒,是这个意思么?”
“是,虽可以抗衡,但毒素还是存在的,只是两种一寒一热的药相互制约了而已。”
“那还等什么,快给她治啊。”宇文景仿佛看到了希望,一个劲儿的催促宇文烨。
宇文烨看着宇文景焦急的神色,缓缓走到他身边,靠近他的耳边,低语着什么。
宇文景听着他的话,顿时愣住了,他吸了口凉气,问:“一点办法都没有么?”
“没有。”宇文烨道:“这就是这个蛇毒最大的伤害,我可以保住她的性命,但是我刚才说的那个……真的没有办法。你最好想清楚,就算把她救活了,你要怎么让她接受……”
“不用说了。”宇文景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望着,深邃的眸子映出蕴琼那么痛苦的样子,他似乎下定了决心,道:“我只要她活着!”
“好。”
宇文烨让随从拿来他的药箱,这里面有他配药的材料。
半个时辰过去了,宇文烨将配好的药丸放进一个小瓷瓶中递给宇文景,道:“从今日起,每三天就要吃一丸,不然蛇毒发作,她会很痛苦。”
“八弟,谢谢你。”
宇文景接过瓷瓶,取出一丸塞进蕴琼的口中,看到蕴琼的喉咙动了下,就知道蕴琼应该是把药咽下去了。
宇文景暂时松了口气,他道:“那她什么时候能醒?”
“最迟明早就醒了。”宇文烨道:“她还受了风寒,我开了治疗风寒的方子,一会儿会让人把药送来。”
“哦……那就好。”
宇文景点点头,手揉着额头,道:“八弟,你也给我准备一碗治风寒的药吧。”
宇文烨刚才的精力都在蕴琼身上,这时想起宇文景不也是淋了一路的雨么,而且他是一路背着蕴琼回来的,体力消耗的应该更多。
他连忙上前摸了摸宇文景的额头,猛地缩回了手,“七哥,你的额头好烫,怎么搞得,烧的这么厉害?”
宇文景其实从刚进帐子的时候就很难受了,他一直强撑到现在,他摇摇手道:“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宇文烨见他寸步不离的坐在榻边,道:“七哥,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
“你想说什么?”宇文景在跟他说话,他的目光却一直在蕴琼身上。
“我只是觉得她不值得。”
宇文景一笑,没有接下去,只是换了个话题,道:“有没有给难民们服下药?”
“嗯。”
宇文烨淡淡的应了声,道:“她明日就能醒了,倒是你,再这样下去身子会撑不住的。”
“我想等她醒过来。”宇文景坐在榻边,手抚着蕴琼的发,淡淡的说:“八弟,你先回去休息吧,今日谢谢你了。”
宇文烨苦笑,他的七哥什么时候为了一个女人跟他变得如此生疏,动不动就说谢。
雨后的阳光格外刺眼,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帐子,蕴琼嘴唇动了动,“渴……”
微眯着休息的宇文景一听到动静,惊醒了,他先是一喜,赶紧跑到桌边倒水,“来,琼儿,喝水。”
渐渐地,蕴琼恢复了意识,在黑暗中太久的眼睛刚接触到阳光明显的不适应,她微眯着眼睛抵抗着刺眼的阳光,宇文景英俊而疲惫的脸颊缓缓映入了她的眼帘。
“景哥哥……”
她笑着伸出手,便被宇文景握住了。
宇文景的声音有些沙哑,“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没……”蕴琼庆幸的松了口气,“我以为我会死掉。”
宇文景也笑了,他揉了揉她的脸颊,道:“傻瓜,我早就说过你不会死的。”
蕴琼的眼角沾着一滴晶莹的泪,她轻声说:“我梦见了景哥哥好紧张,我梦见了你一直跟我说话,你害怕我离开你,我还梦见了好多好多……”
“不是做梦。”宇文景道:“你还记得昨晚么?你被蛇咬了,我背你下山的。你为什么总是不听话?”
“对不起……”
蕴琼还没有恢复,只是跟他说了这几句话,就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宇文景见蕴琼已经醒了,心终于安心的放下了,可自己这是怎么了,脑袋晕的要命。
蕴琼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了,她睁眼后没有看到宇文景的踪影,而只有小春子在一边侍候。
见蕴琼醒了,小春子连忙上去扶蕴琼起来,“王妃娘娘,您可算是醒了。”
“景哥哥呢?”
蕴琼向四周望了望,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宇文景。
小春子避而不谈宇文景,而是道:“王妃娘娘,您饿不饿?奴才让人给您准备晚膳吧。”
蕴琼意识到小春子顾左右而言他,心一紧,问:“你快告诉我,景哥哥呢?他去哪里了?”
“这个……”小春子犹豫了一下,开口道:“王爷感染了很重的风寒,正在八皇子的帐子里治疗。”
“什么?我要去看他。”
蕴琼心慌乱了起来,她连忙要下榻,小春子拦着她道:“王妃娘娘,您保重身子要紧啊。王爷昨日就是为了救您才淋了大雨感染风寒的。您要是想王爷赶紧好起来,就在这儿好好儿休息吧。”
蕴琼怔住了,她怎么忘了,昨天是她又没有听话,她被蛇咬了,宇文景为了把她背下山,冒着大雨,筋疲力尽。他明明不爱她,又为什么要为她做这些。
小春子见蕴琼坐在榻上发呆,便道:“王妃娘娘,这也是王爷的意思,他让您就在这里好好儿养病。您若是执意去见王爷,再把风寒传染给您,王爷的苦心不都白费了吗?”
“好,我好好儿养病。”
蕴琼这次爽快的答应了,她回到榻上坐下,道:“春公公,你回去照顾王爷吧,我就在这里,哪儿都不去。”
“那好,奴才告退。”
小春子走后,蕴琼终于不用强撑着了,眼泪模糊了双眼,一滴滴的涌出眼眶。她很着急,又很懊恼自己,怎么每次都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回忆渐渐一一恢复,昨晚雨中的情景也逐渐清晰,她清楚的记得宇文景有多担心,她以为他恨她入骨,可为什么他却毫不犹豫的救了她。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永远是他第一个出现在她身边。这样的景哥哥,要她怎么舍得离开?怎么舍得不爱?
现在她的景哥哥为了救她生病了,她却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听话。她一定要听话,她一定要忍着不去打扰景哥哥养病。
可是,她心里全部都是他,他现在怎样了,有没有好一点?她吃下饭,她也睡不好觉,满心满脑子想的都是他。如果他的病好了,他怎么还不来看看她?
深夜,蕴琼依旧没有睡着,她靠枕头上自我安慰着:苏蕴琼,你怎么总是这么急性子?那是重风寒啊,怎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的?
怎么办呢?见不到他的人,她真的无法安然入睡。
突然,帐子门口一个带着责备的声音传来,“你怎么还不睡?果然不让人省心!”
蕴琼一惊,抬头之时,宇文烨已经走了过来。
虽然很不喜欢宇文烨,可蕴琼满心都是宇文景,也没力气跟宇文烨争执了。而是着急的问道:“景哥哥现在怎么样了?他好点了没有?”
“真是恶心……”宇文烨皱眉道:“一口一个哥哥妹妹的,搞得我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既然你不打算告诉我景哥哥的消息,那就请你出去吧!”蕴琼恨恨的道:“我不想跟你说话。”
宇文烨哼了声,“昨儿我救你命的时候,你怎么不突然醒过来告诉我说别让我救你啊!真是白眼狼,对救命恩人就是这个态度。”
“是你?”蕴琼惊讶的问:“是你救得我?”
宇文烨面露得意之色,他道:“整个北越国还有比我宇文烨的医术更高明的么?”
“那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了。”
“好说好说……”宇文烨道:“只要你别惹我,下次你要是再被蛇咬,我还能救你。”
“你!”蕴琼咬牙道:“托你的福,下次我会小心再小心的,不会再被蛇咬了!”
宇文烨勾了勾唇角,“那你自求多福吧,你以为这大半夜的我愿意来这一趟啊!你的景哥哥让我来看看你,让你好好睡觉,别胡思乱想。”
蕴琼听到宇文景的消息,她的态度放软了一些,道:“算我求求你,你就告诉我景哥哥现在怎么样了,好不好?”
“好多了,只要你不去气他,不去给他惹麻烦,不去害他,他就好得很!”
“你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害他?”蕴琼被他气坏了,本就虚弱的身子被这么一刺激,连声咳嗽。
“你最好不要背叛我七哥。不然,你看你对得起谁!”
“神经病啊你,滚出去!”蕴琼怒的小脸通红,指着门口。
“谁想多呆似的。”
宇文烨一甩袖,扬长而去。
蕴琼简直是服了这个怪胎,他真的是男人吗?长得阴柔的很也就算了,还总是跟女人一般见识,有本事不要光用嘴皮子功夫,有本事来跟我打一架啊!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两天过去了,蕴琼一步都没有离开帐子,虽然她憋得很闷,但她一直都告诉自己,她要保重自己,才不会让景哥哥担心。
这期间,小春子来给她送过药,她也知道了自己日后必须靠这样的药才能保住性命。蕴琼突然有些悲哀,同时又很庆幸,至少景哥哥心里还是有她的,不然他又怎么会冒雨返回山上救她?可为什么都两天了,景哥哥还是不来看她呢?是他的身体还没好,又或者,他也厌倦了这样累赘的她,他其实根本就不想见到她。
门口传来一阵咳嗽声,他的声音她太熟悉,已经铭刻在了她的心里。
蕴琼一阵欣喜,向帐子门口跑去,宇文景掀开帐子,便被蕴琼扑到了怀里。
“景哥哥……景哥哥……”
她在他怀里小声啜泣着,一直叫这三个字。
宇文景拍拍她的背,温润的笑道:“你什么时候学会投怀送抱了?”
蕴琼尴尬的离开他怀里,睫毛上还有未干的泪珠,她哽咽道:“都是我不好,景哥哥……我该怎么做才不会犯错?”
“好了,都过去了。你也是为了帮难民们多采些蓝石草,你也是为了帮我,对不对?”宇文景擦了擦她眼角的泪珠,道:“一定是他们小题大做了,我就是普通的风寒,休息两天这不就好了?”
宇文景静静的凝视着她半晌,目光渐渐的复杂,那是一种蕴琼看不懂的忧郁。
“怎么这么看我?”蕴琼微笑。
宇文景摇了摇头,道:“对了,今天的药有没有吃啊?八弟给你配的控制蛇毒的药三天一次,一定不能忘了。”
“知道啦,我都有按时吃。”蕴琼眸中含着暖暖的笑意,忽而想起那日宇文烨跟她说的话。虽然很可气,但也不无道理,她的确总是给宇文景制造麻烦。所以,她说:“景哥哥,以后我都会照顾好自己,我也会好好跟明侧妃相处,不会再让你为难。我要宽容一点,我要做一个配得上你的女人。”
其实蕴琼说那些话的时候心里是酸楚的,她在提醒自己,她不是景哥哥唯一的女人。可是,她没什么可以报答他的了,只能用宽容来容纳下他的女人,让他能安枕无忧。
宇文景有些讶异,他问:“你怎么忽然说这些?”
“你突然对我很好,所以我会……很感激,我想报答你。”
“报答?”宇文景的心里有些沉闷,他以前对她是有多坏?他没觉得自己对她多么好,她就说感激,还要报答?宇文景皱眉问:“苏蕴琼,我以前对你很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