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上的赫连荣达倒多了一丝兴趣盎然之色。
家里的争吵最是让他头痛了，父子俩的关系虽然不像赫连北淳与赫连云啸那般僵硬。
但是，政见不合，也让父子二人常常争得脖粗脸红。
赫连悠笑眯眯地看向赫连翊问道：“三哥，这道题目是不是你提出来的？你的妻子一定站在你那边了，我都站在你那边。”
赫连荣达沉下脸盯了她一眼责备：“不孝女。”
赫连悠吐了吐舌头说：“我看见三哥每次都好委屈地退让，你还继续咄咄逼人，我若不支持他，他岂不……”
碰上赫连荣达锋辣的目光，赫连悠忙紧闭嘴巴不语。
佟若雨紧接着说道：“站在荣亲王那边的，靠右；站在翊王那边的，靠左。”
“这道题太阴险了。”赫连云啸不由得轻诮。
他又扭头看了看身边的雪儿低念：“雪儿呢？你如何选择？”
“我吗？”雪儿端起酒杯坚定说道，“当然是站在翊王那一边，不管对错。”
各位千金冷静下来也想到这道题的陷阱了。
支持荣亲王吧，翊王肯定不要一个反对自己的妻子；
支持翊王吧，荣亲王肯定不要这样的媳妇，儿子都反叛了，难道还找一个明知道不会支持自己的儿媳妇？
那还不天天都有得吵？
良久，佟若雨看了看仍未有所动的三十多位千金，再微笑问道：“你们现在是什么意思？既不支持翊王也不支持荣亲王？”
众位千金对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姿容清雅的女子手捻丝帕站出来轻作摇头说：“虽然流沙姑娘说，翊王和荣亲王各据道理，但是，我都不会贸贸然支持某一方。只有了解事情的对错，自己才能判断到底站在谁的一方，绝不偏帮任何一个人。”
“是吗？”佟若雨冷嗤一声轻笑道，“你们都没有其他看法呢？”
“我们的想法都一样。”千金们连忙应声道。
不管是不是陷阱，所有人扎在一个堆上准没错，她总不可能一次性赶走所有人吧？
佟若雨正欲说话，赫连凌烟忙张声道：“流沙姑娘，这一次，该不会跟前两次一样，都应该全部出局吧。”
佟若雨轻挽红唇微笑说：“如果仅由我来判断，那当然是。”
在场的人又纳闷地看了她一眼。
这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两边都不误。
“依你之见，怎样才是称心的答案？”赫连凌烟轻笑问。
众人也兴趣盎然往佟若雨看去。
佟若雨轻眨灵眸微笑说：“在我看来嘛，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几乎没有父母是存心害自己的子女。但是，父母毕竟经历的事情比我们多，很多看法都跟我们不一样，摩擦自然少不了。”
她又一边走一边说：“身为儿媳妇就是半个女儿，如果丈夫跟亲爹闹翻了，这半个女儿还掺一只脚进去，那就是火上浇油。”
“不管是对是错，都伤了老人为儿女着想的心。所以，不管是为了丈夫抑或老爷，我都会站在老爷那一边。”
赫连凌烟正欲说话，佟若雨又转向她笑道：“当然，这只是我的看法，并不是这道题的答案，这道题也没有唯一的大答案。只是……”
她停顿了一下，又扭头看向众位千金冷笑说：“我没想到，竟然所有的大家闺秀都那么懂事，处理家事，跟判案似的，错跟对分得那么清楚。家毕竟是家呀。”
“……”众位千金啧了啧舌说不上话来。
赫连荣达听到佟若雨这番话，心头忽地翻一阵激动涟漪。
家，本来就没有那么多对错，更多的是情。
尤其是听到她坚定地站在自己这一边，心里真畅快！
这样的儿媳妇才能要！
他又怅然地嘘了一口气，只可惜……她只是负责选妃的人。
赫连云啸单手托着腮戏谑道：“我也纳闷着，难道就没有人心疼丈夫呢？怎么到这里参选的女人，个个都一个样，人云亦云。”
他又扭头看向赫连翊说：“堂弟呀堂弟，若从这群女人选一个作为翊王妃，堂哥我真替你担心。”
老皇帝和赫连凌烟稍稍沉下眼眸来，盯了一眼赫连云啸。
赫连云啸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他随手抓取雪儿的手说：“对了，雪儿姑娘刚才说，会坚定不移地支持翊王的！”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落到雪儿身上。
雪儿脸色一红忙低下头去，生怕碰上赫连翊的目光，她又忙扯会被赫连云啸紧抓的手。
赫连云啸紧接着戏谑：“跟流沙姑娘刚刚相反，难不成就只有两个不一般的女子么？”
老皇帝和赫连凌烟转眸看了看低垂眼眸的雪儿。
老皇帝忙提手说道：“这位姑娘是谁？站起来，让朕瞧瞧。”
雪儿咯噔地颤跳了一下。
佟若雨随即警惕起来。
赫连云啸也跟着拧紧眉头——这老皇帝该不会看上她了吧？我只是想嘲笑那群女人罢了，可没想要害了雪儿姑娘。
雪儿微咬下唇，握了握藏在桌子底下的拳头，再慢慢站起来稍作前身说道：“回陛下，小女子是飞天舞坊的惊鸿，雪儿。”
老皇帝细细打量了一下她。
她梳了一个单螺髻，看上去清逸秀气，身穿一袭与赫连翊般配的雪衣，白丝带缠绕于臂，似一株傲雪寒梅，洋溢着一枝独秀的凛然傲气。
虽然比不上佟若雨的桀骜凌厉，却有自己与众不同的韵味，跟这些富家千金相比，不管是样貌抑或气质，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好！好！”老皇帝连连说了三个好，眼里欢喜之情喜不自禁溢出来。
众人更加怀疑老皇帝是看上她了。
雪儿惶惶不安蹩蹙眉心，急急看向佟若雨，希望她为自己解围。
佟若雨还没来得及说话，赫连凌烟忙笑说：“父皇一定认为，这雪儿姑娘跟啊翊很般配吧？”
“……”雪儿愕然吃了一惊，心头一惊一乍，不知道是惊还是喜。
却见赫连翊眉色冷沉，她也跟着涩涩的。
老皇帝忙点头说：“云啸，这雪儿姑娘跟你是……”
赫连云啸连忙回答：“回陛下，雪儿姑娘只是陪同云啸出席，我俩并没有男女关系。”
“这就好了。”老皇帝欢喜笑笑，又转向脸色不怎么好看的赫连翊问道，“啊翊，把雪儿姑娘也拨入准王妃的人选如何？你该不会嫌弃她是个舞姬吧？”
赫连翊淡淡说道：“三皇子的准三皇妃跟雪儿姑娘同出一门，情同姊妹，且都位比亲王之女，她当然有资格参选。”
老皇帝满意点点头又转向佟若雨问：“流沙，你没有意见吧？”
佟若雨淡若笑说：“只要雪儿姑娘愿意，流沙没有异议。”
老皇帝随即把目光路到雪儿身上。
雪儿低垂眼眸咬了咬牙，再欠身作拜说：“雪儿恭敬不如从命。”
她又暗暗看了一眼佟若雨，不停在心里为自己掩饰：“不是我要参选，而是骑虎难下。既然如此，也怪不得我了。”
“好！好！”老皇帝欢喜地拍了拍掌，又兴致勃勃说，“继续吧！继续吧！”
佟若雨抬眸看了看渐渐昏暗的天空，再转向老皇帝说：“陛下，天色不早了，刚才又忙了好一阵子，倒不如先歇一会。翊王已经准备了酒席，先入席，再继续如何？”
老皇帝低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说：“嗯，还是你想得周到，大家也应该累了，那就歇会吧。”
佟若雨再看向赫连翊微笑说：“既然各位千金对王爷不熟悉，为了让你们相互了解，所以，你们陪同王爷一起到洞馨庭入席。荣亲王和其他宾客陪同陛下到兰倚苑用膳。”
望月庭散后，雪儿疾步追到赫连翊身后急切说道：“翊王，能留步吗？”
赫连翊皱了皱眉头，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好奇问道：“雪儿姑娘怎么呢？”
雪儿抿了抿唇，再垂下眼眸试探问道：“你……翊王似乎很不高兴，是不是怪雪儿突然参加选妃？”
“怎么会呢？”赫连翊旋即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弧说，“本王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你也是迫于无奈，本王只是担心你为难罢了。”
“我……”雪儿急切扬起眼眸啧了啧舌。
卡在喉咙的话却怎么也说不上话来，她好像告诉他，这是她日思夜想的事情，她天天盼望着成为他的王妃，ke望成为他的女人。
“随便应付一下就可以，别为难自己。”赫连翊说了句转身走去。
“翊王！”雪儿又急急喊了声。
赫连翊愣了愣又扭头看向她。
雪儿抿了抿唇再试探问道：“如果……如果……你觉得我的舞艺如何？”
其实，她好想问，如果她胜出了，他会怎么办。
赫连翊低想了一会儿又猛然看向她说：“对哦，雪儿舞艺技压群芳，那些庸脂俗粉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雪儿脸颊微红，轻抿嘴角浅笑不语。
赫连翊吐了一口闷气抱歉说：“怎么办？不能委屈了你，本王会想办法解决的。”
说罢，他就若有所思转身走了。
“什么意思？”雪儿纳闷低念了句。
她还想追上去，犹豫了一会儿，又停下来黯然不前。
“你真的喜欢翊王？”背后突然传来赫连凌烟的声音。
雪儿愣了愣，忙收回身来转过身欠身作拜：“拜见凌烟公主。”
“你喜欢翊王？”赫连凌烟再次问道。
雪儿轻抿唇低下头去黯然说道：“只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莫怕，本公主会助你一臂之力的。”赫连凌烟勾起一抹诡秘的笑弧说。
雪儿惊乍抬起眼眸来，愣了愣，她又忙摇摇头说：“可惜翊王……”
“本公主清楚，他钟情于流沙。”赫连凌烟会意说道。
雪儿眨了眨眼眸说不上话来。
赫连凌烟轻迈两步紧接着说：“但是，流沙是陛下看中的人，翊王跟她没有可能了。只要他身边有了另外一个贴心的人儿，他自然会对流沙淡忘。”
“可是……”雪儿低下眼眸稍带点不自信说，“流沙姑娘那么厉害，我怎么可以取代她在翊王心里的地位？”
赫连凌烟走到跟前不以为然笑笑说：“女人太厉害了，只会显得男人太窝囊。男人需要的是安安分分的女人，他并不需要自己的女人叱咤风云，你懂吗？”
她再走近一点轻声道：“你既然心疼翊王，总不会希望他为了一个女人日益消沉，甚至没了前途吧？”
雪儿轻抬眼眸看了看她眼里的秘色，轻作点头说：“嗯，公主放心，雪儿明白了。”
冷冷的月色映照雪地上，佟若雨紧握着一把雪融在手心，以宣泄对老皇帝的不满。
今天她不想算计什么，把韩之演和琢玉都搁在一边，一心一意成为赫连翊的王妃。
只有把这件事解决了，两人才能安安心心地处理其他事情。
“原来你在这。”背后突然传来赫连祯的声音。
佟若雨本就愠闷的心头微微一颤，流转了一下眼眸，又轻声问道：“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我真的那么令你厌恶？头都不敢回吗？”赫连祯冷嘲问道。
佟若雨抿了抿唇回过身来。
赫连祯看了看她沈静的脸再轻声道，“要我帮忙赶走所有觊觎翊弟的女人吗？”
佟若雨挑起眼眸谨慎地打量了一下他。
赫连祯擦过她跟前向前走了两步说：“只要翊弟没选上王妃，你们还有机会。我会尽量帮助你，从父皇身边回到翊弟身边。”
佟若雨看了看他深沉的背影。
他说了要成全她跟赫连翊，却又时刻觊觎着她。
对于这个随时会变卦的人，她可不敢相信他的话，他已经不止一次出尔反尔。
“顺其自然吧。”佟若雨应付了声，转移话题问，“太子打算怎样处置凌天罡？”
赫连祯转过身来好奇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佟若雨轻扯嘴角笑笑说：“凌天罡虽然是韩之演的人，为了儿子又做出倒卖珍宝的事情来。但他毕竟是个有才干的人，留着他，也许大有作为。”
“你要我留着自己的敌人？”赫连祯冷声问道。
佟若雨不以为然摇摇头说：“没有永远的敌人，相信太子殿下比我更清楚这个道理。而且，依附于韩之演的人并不都是腐败的狗贼，或者，这只是他们匍匐生存的无可奈何之举。”
赫连祯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深沉角度说：“你不是不遗余力地推到他们吗？”
佟若雨轻弯嘴角微笑说：“这天下哪有绝对的清官呢？我是推散他们，挫败他们阵营，真正处置他们的是太子你。即使这些人现在不能用，他日国泰民安，还能知人善任。”
赫连祯紧紧凝视着她。
佟若雨察觉他炽热的目光心头一颤，忙侧过身去苦涩笑说：“太子怎么呢？”
赫连祯走到她身侧，带着深沉低哑的声线轻声道：“嗯，你所说的，正是本太子所想，如果你能在我身边，日日为我琢磨就好了。”
佟若雨忙上前一步躲开他说道：“太子说笑了，翊王是冲锋陷阵之才，太子才是运筹帷幄的人。”
“你是要告诉我，翊弟可以锋芒毕露，而我，则必须韬光养晦。”赫连祯冷声问道。
佟若雨轻眨眼眸没有说话。
赫连祯轻迈两步说：“你认为我会在乎那妖道的话吗？翊弟为什么锋芒毕露，我清楚，他所做的一切，我从不会质疑。”
沉默了一阵子，赫连祯又转过身来凝视着她说：“从小到大，翊弟都不顾一切保护我这个太子，我希望你，好好守护着他。”
“太子这话……”佟若雨抿了抿唇试探问道，“是真心的吗？”
赫连祯忽地一笑，又抬头看向夜空说：“直言敢说，你跟他一样，在我的面前都不会伪装。真心的，至少，现在这一刻是真心的。”
说罢，他又垂下眼眸来问：“这样的回答，你满意吗？”
佟若雨轻扯嘴角笑了笑说：“嗯，多谢太子殿下坦白。流沙不打扰你了，先行告退。”
“流沙。”赫连祯急急喊了声。
佟若雨愣了一下转过身看向他。
赫连祯掏出一个玉蝴蝶递给她。
佟若雨心下一颤，忙到退半步。
赫连祯挽起她的手，把玉蝴蝶放到她手心里恳切说道：“好好收藏它。”
“不……”佟若雨刚要拒绝，赫连祯紧握着她的手恳切说道：“不是送给你的，是给翊弟的。但是，非不得已，不要让他知道它的存在。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代替翊弟将它世世代代地传下去，给你们后代。”
赫连祯松开手后，佟若雨又迷惑地看了看手上的紫玉蝴蝶。
她才刚抬起眼眸，赫连祯又紧接着说：“记着，非不得已，不要让他知道。”
佟若雨轻蹙眉心，看了看紫玉蝴蝶。
赫连祯再补充一句：“我以将来的皇位来起誓，这玉蝴蝶绝对丝毫没有算计你的意思，有违此言，我非但得不到皇位且不得好死。”
“太子……”佟若雨惊乍地看了看他。
见他眼里真诚凝重的恳色，好像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一样。
佟若雨轻握紫玉蝴蝶点点头说：“太子放心，我一定会替翊王好好藏着它，不会辜负你的心意。”
“还有……”赫连祯轻声道。
佟若雨迷惑地看向他。
沉默了一阵子，他又苦涩摇摇头不语。
“若雨告退。”佟若雨拜了拜转身走去。
其实，他还想说的是：“好好保护自己，千万再把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否则，我的目光会忍不住跟在你身后。”
赫连北淳躲到雨笙阁的竹帘后面，探眸偷看坐在里面的名门千金。
后肩突然被拍了一下，他心脏无力地颤跳了一下再扭头看去，迎眸是赫连翊阴沉的眸色。
“是你……”赫连北淳松了一口气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赫连翊一副友好的样子搭着赫连北淳的肩膀，再透过缝隙看了看里面的大家闺秀。
他再扭头看了看脸色微窘的赫连北淳戏谑：“二皇叔，前不久才听说你突然散尽了家里所有姬妾，独chong二皇婶。怎么呢？才几天的时间就耐不住寂寞，又想纳几个姬妾不成？”
赫连北淳稍带不悦地推开他的手。
他的确是散尽了家里的姬妾，这都是因为赫连云啸说，要么家里只有他们母子，要么从此只有他跟他的姬妾。
为了让这儿子回家，他只好委曲求全了。
“二皇叔这是在给你的云啸哥哥物色好媳妇。”赫连北淳一脸严肃说道。
赫连翊故作一副纳闷的样子反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好像是陛下给我准备的选妃宴。”
赫连北淳阴下眼眸冷声反驳：“这么多女人你都要呢？”
“其实，这里边的女人，我一个都不想要。”赫连翊又一手搂住赫连北淳的脖子，将他扯到跟前诡秘笑说。
“要不这样，我把这里头的女子都让给云啸哥哥挑选，二皇叔你替我办一件事，我保证，明年年底，你就能抱孙！”
“什么事？”赫连北淳警惕问道。
赫连翊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赫连北淳皱起眉头迷惑问道：“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赫连翊理所当然点点头说。
“啧啧……”赫连北淳一脸狡猾地看向赫连翊，使劲拍打他的肩膀说，“啊翊，二皇叔怎么发觉你最近越来越英气！”
赫连翊忙缩回差点没被他拍碎的肩膀，微笑说：“彼此彼此。”
送走了兴致勃勃的赫连北淳后，赫连翊又沉下脸挽起竹帘走进去。
千金们忙站起来嘴角含笑欠身作拜：“翊王。”
“都坐吧，不必客气。”赫连翊平手说道，向外吆喝一声“上菜”，然后坐下来。
众位千金笑意盈盈坐下来，低下头去，又羞怯地抬起眼眸偷偷往赫连翊的方向溜去，却见他独自一人低沉着脸喝酒。
席上一位姿容姣好的女子诡秘一笑，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发鬓，继而轻挽彩蝶欢飞裙子站起来。
赫连翊眉心轻蹙，继而扭头看了看来到自己身边的女子。
女子抓起酒壶低眉浅笑道：“王爷，小女子给你倒酒吧。”
其他众位千金见她如此亲近赫连翊，也跟着蠢蠢欲动。
她们正欲迎上去示好，却突然惊惧地瞪大了双眸。
只见赫连翊用筷子钳住了那女子的青葱玉指，除了那女子惨烈的叫声。
还似乎听见“咯啰”的一声，像是某个关节断骨的声音。
“啊！饶命啊！饶命！翊王饶命！”示好的女子哭喊道。
其他女子忙屏紧呼吸一动也不敢动，眼看着那女子脸白如纸，香汗潸潸，标致的五官痛苦地拧成了一团。
“翊王，适可而止。”阁内突然传来佟若雨的声音。
众人忙扭头看向她。
赫连翊见她走进来，随即把筷子上的力度减了一半。
“啊……”脸色惨白的女子颓然倒在地上，被夹得紫肿的手指还在颤抖，浑身不停地痉挛。
“翊王不喜欢被人随便亲近，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各位千金可记住了。”佟若雨莲步走进来淡若说道。
“是。”众千金战战兢兢应了声。
佟若雨又垂下眼眸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女子说：“来人，送这位千金回府。”
下人把脸色惨白的女子送走后，赫连翊忙坐过一点给她腾出位置来，再给她倒上茶。
众女子不可思议地看向佟若雨。
虽然都知道她现在声名赫赫，但没想到她竟有这样的殊荣。
这脸容阴沉、毫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翊王竟然给她让座，斟茶倒水，邪魅冷沉的脸还勾勒出一个令人炫目的笑弧来。
佟若雨才刚坐到他身侧，下人就如贯似的端上菜肴来。
赫连翊扭头看了看她轻声问道：“到哪去呢？等你好久了。”
“还没成为你的王妃呢，就要我寸步不离呢？”佟若雨白了他一眼戏谑道。
她只是想到别处舒缓一下自己的情绪，生怕被他看出端倪，却没想到遇上了赫连祯。
但是，似乎不是偶遇。
堂下的众位千金看着毫无忌惮低语而将她们忽视的两人，敢怒而不敢言，面对如此般配、形似夫妻的一对璧人，又找不出话来指责他们。
“流沙姑姑，”其中一位富家千金打破“沉寂”，端起酒杯看向佟若雨微笑说道，“流沙姑姑是陛下派来为翊王选妃，小女子敬你一杯。”
佟若雨眸色轻沉，话里的意思听懂了。
就是提醒她——你只是个打杂的，收敛一点。
“我等敬流沙姑姑一杯。”其他千金忙跟着端起酒杯随声附和。
佟若雨把眼一眯，流过一道锋利的寒色，暗盯着率先说话的紫衣女子——非要撞上来，就拿你来开刀。
佟若雨盈盈一笑直接问道：“姑娘是否认为我不该坐在这里？”
紫衣姑娘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佟若雨勾起一抹淡雅的笑弧淡笑说：“嗯，我跟翊王虽交情甚深，但并肩同坐的确有违礼数，难怪各位千金心头不高兴。”
“不敢。”各位千金忙低下头去说，声线里却带有几分理所当然的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