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辚辚,马萧萧,李堂奉旨接了王康回京,车仗行在路上,不快也不慢。王康和李堂正在车内下着围棋。
王康在小时候曾和邻居老头学过围棋,棋术不是很精湛,但用来消遣娱乐还是没有问题的。自从出了福州,王康闲极无聊时,就喜欢和李堂下上两盘,恰好李堂也是个半灌水,二人旗鼓相当,正是对手。
“哈哈!”李堂看着脸色抑郁的王康,乐得合不拢嘴,他刚刚剿杀了王康的一条大龙,王康这盘输定了。
“不算不算!”王康摇着头,抵死不认输:“你悔过棋,这盘不算!”说着就要去收棋子,打算重开一局,李堂见状连忙拉住他的手:“王公子,你这就不对了,悔棋的又不是咱家一个人,咱们一人悔了一次,算是扯平了,可这盘你再怎么也是输了,你可不能撒赖哦!”李大太监说话时眼睛都眯成了月牙,他很喜欢看王康的窘态——正如王康赢了时喜欢嘲笑他一样。
“好好好!我认输,我们再来一盘,三局两胜,今天这才是第一局呢!”
“哈哈哈!咱们谁怕谁,来就来!”说着二人就拉开要再大战三百回合的架势,收起了棋子。
“李公公!京城到了!”二人正开心着,忽听见车外有人召唤,知道棋是下不成了,李堂便掀开车帘,望着前方,眼睛微眯着说道:“王公子可是第一次来京城?”
“正是!”
“那敢情儿好,第一次来新鲜得紧,待会儿到了地方,咱家为王公子安排个住处,王公子大可到处转转,开开眼界,咱家还得回宫复命呢!”
“有劳李公公费心了!”王康笑了笑,感谢道。
说话间车驾已经驶进了城了,守城的士卒不敢阻拦,直接放行了。王康透过车窗,只见街道两旁房屋鳞次栉比,排得整整齐齐,此时正当中午,街上的行人倒是不多,三三两两的,颇为懒散,王康将头伸出窗外,但见前方一片金黄,宏伟不凡,想必是皇宫了。那马车行到离皇宫大约一里许,便停了下来。
王康下了马车,只觉浑身轻飘飘地犹如腾云驾雾一般,知道这是坐车坐久了的后遗症,不由伸了伸腿。李堂紧跟其后,下车对王康笑了一笑,便拉着他拐进了一条小巷。
“丞相向来喜欢结交少年英豪,他老人家听说王公子在福州的事情后,就一直想见见公子,所以一听说咱家要去福州,便置下了一处小院,专为公子私宅,还望王公子不嫌弃,暂且栖身。”李堂边走边说,转眼间就带着王康拐到了一进小院处。
“丞相谬赞了,小康何德何能,能让丞相大人如此高看,小康今日定会去丞相府,亲自谢过他的知遇之恩了!”王康作了一揖,当即点明了自己即刻就要去丞相府,李堂听了不由微微点头,看来这个王公子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这以后办事就顺畅多了。
“既然如此,咱家就告辞了,一路鞍马劳顿,王公子自可先休息休息,咱家有空定会再次拜访……别忘了,咱们还有两盘棋没下呢!”李堂打着趣儿,告辞道。
“哈哈!王某随时恭候李公公赐教!”二人同时大笑,互相拱手道别。王康目送着李堂走远,方才转身步入自己的府宅——这可是房产啊!人们都说人家女孩子找老公都是要求有车有房,父母双亡的,倘若自己哪天再搞辆板车,不就全占齐了?那美女还不铺天盖地地向自己投怀送抱?哈哈,发达了发达了!王康不由哈哈大笑。
“老爷!”一个干瘦的老头子忽然从门边钻了出来,低声唤住了王康。
“老?老!老爷?我有那么老么?”王康心中纳闷,打量着眼前这个老头子:只见他一身粗布长衫,衬着干瘦的身形,显得精悍干练;脸上皱纹不多,留着一小撮山羊胡子,眼光矍铄,一看就是一个极为精明的人,王康不由脱口问道:“你是管家?”
“是的,老爷!”
“别叫我老爷!我还没长胡子呢!”
“好的,老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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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康的临时居所不大,进了大门,中间有一间客堂,两边各有一间厢房,一间茅厕。院落只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但摆满了花卉盆景,此时正值夏季,也算是百花争艳,别有一番小家碧玉的情调,总体上王康还是很满意的。
王康踱进东厢房,目测了一番,大约有五十平方,门口一展屏风,上绘清风芙蓉图,淡雅而幽静,绕过屏风,是一张八仙桌,桌上还点着熏香,旁边有几条凳子,不远处一张床,还有一梨木柜子,给人一种干净整洁的感觉。王康不由微微地点了点头,他喜欢上了这间房,他打算以后就睡这里了。
此时已过了午饭时间,王康肚子早饿了,吩咐管家送了一碗面食,草草吃完,连午觉都没来得及睡,就出门而去——他得去看看朱大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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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达官贵人住得很集中,王康出门拐过一个铁匠铺子,又问了两个行人,再走过半条街,很快就来到了丞相府外。王康抬头打量,只见相府高墙大院,匾额高悬,上书龙飞凤舞的“朱府”二字,颇有气势!看看,看看!大官就是不一样,住的房子那才叫一个大,比起王康的蜗居,那真是小巫见大巫,蚂蚁比大象。王康看得喟叹不已,自己什么时候也弄个大型别墅,岂不快哉?
此时正是午休时分,朱府府门紧闭,王康踌躇了一下,才抬手叩动门环——既然来了,索性就敲敲,万一朱丞相没睡午觉呢?
朱府的大门厚重而略显斑驳,随着王康的一声轻叩,“嘎吱”一下就开了,想必整日都有人守在门口。
“请问你是?”一个脑袋从门缝里探了出来,一身下人打扮,王康知道这人定是门卫。
“小可王小康,刚从福州来到京城,特来拜见丞相大人。”王康说话不卑不亢,自有一种傲然的气势。
“还请公子稍候,我去通报一声。”那门卫略微打量了王康一眼,便转身进去了,门也吧嗒一声合上了。
不一会儿,那厚重的大门又再次打开,一个中年汉子站在门口,眼睛直直地瞪着王康,问道:“你是王小康?”
“正是!”
“请随我来!”那汉子说了这一句话,转身就走,王康只得跟上——这人是谁啊?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那汉子带着王康七拐八拐,拐过了两条长廊,又拐过了一处小院,来到一间堂屋,看样子是客厅。那汉子转过身,看了王康一眼,脸色依然不变,说道:“在这里等着,丞相稍候就来。”说完便又离去了,只把王康扔那儿发愣:丫的,有你这么待客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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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的客厅很宽敞,门开着,窗户半掩,正中摆着一张长桌,一边一把太师椅,其下一溜儿摆了两排凳子,看起来和会议室差不多;房间两旁的角落里,一边摆着个书柜,另一边,摆着一个古董架,上面摆着许多稀奇古怪的宝贝,看样子比秦一刀的那把破烂刀值钱多了。
片刻工夫后,一个丫鬟端来一盏茶,说道:“丞相正在午睡,还请公子稍候!”随即,不待王康看清楚长得美丑,便转身出去了,留下一阵香风。王康不由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咋这丞相府的下人这么势利呢?王康并不知道,来丞相府不带礼物的外来官员,他还是第一个!
下午的天气很炎热,知了在外面的树上聒噪着。王康品了口茶,觉得很普通,看来这些人真是在打发叫花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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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个下午,王康都是在丞相府客厅度过的,也不知是那些下人忘了,还是丞相确实很贪睡,反正,一个时辰过去了,王康连姓朱的影子都没看见。
王康闲极无聊,便去书架上掏了本书来看,这样时间也比较好打发。
“呀!”王康正看得起劲,冷不丁旁边窜出来一个人,大叫着作势要来掐他脖子,王康一惊,呼啦一声书就掉到了地上。
“咯咯咯!”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响起,王康回过神来,才看清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只见她身材娇俏,面容俊美,一双大眼睛清澈而深邃,盈满笑意,一身纯白的长裙,也随着她的笑声微微振荡开来。
“你!”王康现在可没心情欣赏美女,他正在生气——不过火气显然没有刚开始那么旺盛了。
“你什么你!”那姑娘好不容易止住笑,低头正好看见地上的书,说话带着些微的嘲笑:“你还真够胆小的,你在看什么呢!”说着便去捡,王康脸一下就红了,想把书抢过来,却终究慢了一拍。
“《桃花记》?”那姑娘微微一愣,这本书原是鲁朝一无聊文人所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描写的男女之事,那姑娘显然知道,一双美目不怀好意地看着王康:“这书你也看?”
“呃?”王康被她问得无话可答,兀自站在那里不说话。
“蕊文!你又在这里胡闹!”正在王康尴尬间,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头子出现了,那老头身板硬朗,一身云锦长袍,神态倨傲又不失亲和,听他一说话,仅凭语气与神态,王康便猜了个七七八八,此人定是朱辛本人了,连忙上前参礼:“草民王小康,见过丞相!”
“呵呵呵!王公子请起!”
“爹爹!”朱蕊文小姑娘见父亲没和她说话,不高兴了,凑身过去,王康害怕她告状,脸唰就白了——就像以前看黄色小说被同桌女孩发现了一个样。
“蕊文,回房去!”朱辛平日里最疼这个小女儿,但当着外人的面,自己显然不能表现得太过,当即狠下心厉声呵斥了一声,把朱蕊文喝退,转而对王康道:“小女年幼,多有冒犯,王公子请!”
“哼!”朱蕊文气鼓鼓地出了客厅,鼻孔里还喷着气,回身扬了扬手中的书,意思是:王小康同志,你的把柄在我手里,我们后悔有期!这个动作把王康吓得够呛,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幸好朱大丞相背对着大门,没有看见自己女儿的动作,不然王康在他心中的印象定会大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