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康出了府衙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昨夜下半夜下了雨,有点凉凉的。
王康喝了不少酒,现在脑子都还晕乎乎的,街边已经有人摆摊卖早餐了,王康找了个位置坐下,要了一碗稀粥,他得吃点清淡的。
“你知道吗?刘仕通被下狱了!”
“当然知道!他活该,这个狗官!”
“……”
旁边的两个食客正在声讨刘仕通的罪行,王康听得兴趣缺缺,匆匆喝了粥,结账回家去了。
“哎呀!小康,你昨天跑哪去了!”陈守义刚出门就撞见王康,一脸的兴奋,眉飞色舞地吆喝着。
“巡抚大人办案,我去帮忙,忙得晚,就没回来了。”王康随便撒了个谎,他不想让陈守义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王康这样做都是为了回报陈守义的恩情,不希望陈守义因此对他感恩戴德。
“哈哈哈!刘仕通那个王八蛋,真是恶有恶报!”王康和薛榕关系不一般,陈守义昨夜从其他衙役那里已经知道了,由此推测,整件事情王康在中间定是起了多大的作用,不过王康自己没点破,陈守义当然不会道明,二人心照不宣,陈守义当即大声吆喝着:“小康,走走走,我们去庆祝庆祝!喝酒去!”经过几日的交往,王康发现陈守义一高兴就要去喝酒。
“呃?守义兄,我忽然想起来了,我脚丫子有点痛,我去睡觉了……”一听到酒字,王康心里就毛毛的,昨夜饮酒太滥,再喝就完蛋,王康随便编了个借口就跑了,把陈守义丢在那儿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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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刘仕通下狱后,陈守义又恢复了愉悦的心情,做事也有了精神。衙门里没有了那尊菩萨,可诸多杂务还是要打理的,薛榕便暂代了知府一职,但凡前来告状的,都秉公执法,那些沉积多年的事务,薛榕也处理了不少,一时间,福州城内,气象一新。
在薛榕来福州的第三日,王康闲得无事,逛到府衙,他想多找薛榕聊聊,他发现这个老头子越来越好说话了。
薛榕正在内厅伏案疾书,见王康来访,笑着迎了出来,二人经过这两日几番促膝长谈,早已结为忘年之交。
“我正好有个事儿要问你,你自己倒来了!”薛榕笑眯眯地请王康入座,额上的皱纹都荡漾开来,看样子心情不错。
“哦?”王康刚坐定,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好奇起来。
“我听说前几日你一人就斩杀七百倭寇,这事可是真的?”
“呵呵呵!薛大人消息还真是灵通,看来小康什么都瞒不过你。不知大人何出此问?”王康笑着打趣,他知道,这段时间大街小巷都在风传这事儿。这事还多亏了陈宁儿那个小丫头,一见到人就叽叽咕咕地吹嘘自己有个小康哥哥如何如何厉害,搞得全城的人都知道了。看来自己要好好教训教训那个疯丫头了,老公厉害也不能到处乱说不是?
“想必你也知道,马尾县东有个二龙山,山上有个秦家寨,那寨子有或强盗专干剪径的勾当。我曾看小友来去府衙如入无人之境,身手不错,想把这个剿匪的事情拜托给你。”
“呃?”王康有点犹豫,他现在不可能像那次杀倭寇那样胡来了,倘若自己一人劈一刀的话,估计屠龙刀都要卷刃,自己一个人能搞定吗?
“小友放心,薛某不是刘仕通,小友为国立功,薛某定当全力帮助,人手不是问题,事毕之后,薛某定会上报朝廷论功行赏!”薛榕见王康犹豫,会错了意,继续出言劝道。
“薛大人说哪里话,剿匪乃为国为民的好事,小康在所不辞,只是小康有个小小的条件,还请大人给个方便。”王康显然这事推辞不了,索性接了下来。
“哈哈哈!小子还学会讨价还价了。说说,什么条件?”
“我要晚上出兵。”
“呃?”薛榕听了一愣,随即微微点头:“好!晚上出兵,出其不意,妙啊!”一席话把王康说的满脸通红,天机不可泄露,而正是这无意的一句话,让王康的形象在薛榕心中又高大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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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月黑风高——古往今来,都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调戏良家妇女的好天气。
王康带着一队兵勇,大约四百余人,悄悄地向二龙山上摸去。
“哼!上次让他们跑了,这次定要将他们一锅端!”陈守义也在队伍之中,他想起上次宁儿差点遭到这群强盗的毒手,心中不快,不由恨恨地道。
王康回头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保持安静,然后继续上山。丫的,这是偷袭,不是去赶集!
二龙山很静,连个巡山的喽啰都没有。王康很快就摸到了山寨附近,在这里,才依稀看见有黑影来回晃动,看样子,明桩暗哨不少。
王康来之前就已经遣了小鬼来摸清情况,对这里的布防了解得一清二楚。他回头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别动,自己佝着身子摸了出去,如鬼魅一般。
陈守义隐约听见前方传来几声连贯的闷哼,就像是由同一个人发出来的一般,可见王康的身手之快,接着传来两声猫头鹰的叫声,陈守义回身吩咐一句,率先出了藏身之处,只带了四十人出来和王康会合。王康指了指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自然有人上来,麻利地将他们拖入草丛。王康则继续向寨门摸去,几个起落,翻过栅栏,守寨门的喽啰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已经被王康扭断了脖子。然后,王康一脚踢开了抵门的石柱,寨门缓缓打开!
陈守义轻轻一挥手,带着人迅速地闪了进去,在暗处躲着的那三百多人也悄悄地摸了过来。
王康凭着鬼魅的身手,一路见血封喉,就像割麦子似的,根本没有惊动山寨的强盗。待到杀到山寨中央时,陈守义他们已经闯了进来,分为若干个小队,向四周扩散。
“你们是谁?”终于有个幸运儿发现了官兵,只叫了一声,便干净利落被一刀毙命。
发现官兵的强盗越来越多,纷纷惊慌地抄起武器反抗,刚冲出来,就被官兵的火铳打成了筛子。一时间,喊杀声四起,强盗们从噩梦中惊醒,然后又跌入了另一个噩梦。
“怎么回事?”一个大汉赤裸着上身,从一个大堂冲了出来,王康恰好听见,他认得,是铁水牛——他本来不知道他名字,是陈守义告诉他的。
“又是你?”铁水牛借着火光,终于看清了王康的脸:“上次让你跑了,这次我要你的命!”其实他应该感谢王康,没有王康,秦家寨也不会改姓铁了,不过现在显然不是道谢的时候。
王康不打算和他废话,右手转着判官笔,化成一道刺目绚烂的金黄,直奔铁水牛的额头。
铁水牛大骇,他没想到王康的功夫如此厉害,连退五步之后,他才能勉强躲过这看似简单的一招,之后,铁水牛刚要挥起大刀反攻,却感到右手一阵无力,刀当啷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你……”铁水牛看着刺透自己右胸的判官笔,满脸的不可思议,一双牛眼涨得血红。
“哧”,王康拔出判官笔,血,激射而出,绽放开一朵灿烂的红花。铁水牛不甘心地向前跨了一步,整个身躯一阵战抖,最终,颓然倒地。
“出来吧!”王康擦了擦判官笔上的血污,侧过脸,冷冷说道。
一个人影从黑暗中踱了出来,正是秦一刀。此时秦一刀的脸色非常难看,他跟踪别人从来没有被发现过,看来面前这个少年非同一般。
王康收了笔,嘴角习惯性地翘了翘:“糟老头,有事么?”奶奶的,该不会是来找我赔钱的吧?
秦一刀很不给面子地哼了一声道:“谁叫你杀了铁水牛的?他是我的!”
王康心中不由一阵恶寒,他想到了断背山:“你的?”
“他害死我儿,我要杀他报仇的!”
“原来如此,但人已经被我杀了,你就凑合着,鞭鞭尸算了!”王康松了口气,耸耸肩膀,四周的喊杀声渐进,看来陈守义他们进展很顺利。
“哼!你打伤康儿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老头子开始翻旧账,王康现在才知道秦老大和他同名。
“喂喂喂!糟老头,大伯,老爷爷,你儿子已经死了,找我算哪门子账?”王康觉得这个老头子赖账还真有一手,不去放高利贷都浪费了。
“今天就放你一马,我会回来找你的!”秦一刀根本没有把王康的话放在心上,纵身一跃,传来一个声音,渐行渐远道:“我秦一刀从来没有败过,我一定要打败你!”
王康无奈地摸摸鼻子,我长得这么讨打么?真是个可爱的老头!
“小康,整个山寨已经被我们一网打尽……咦,他是谁?”陈守义恰好赶过来,看见一闪不见的秦一刀背影,问道。
“一个无良老头。”王康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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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激战,在王康的英明领导下,官兵杀敌两百,俘获一百,伤十人亡一人,大获全胜。
王康回到福州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薛榕特意出城迎接。
“哈哈哈!小友英勇无匹,一战告捷,薛某可是万分敬佩啊!”
“岂敢岂敢!多亏薛大人鼎力相助,这功劳小康可不敢独贪啊!”薛榕王康二人,并辔而行,一路攀谈,不知不觉就来到府衙。薛榕大摆宴席,为王康陈守义等庆功,众人欢聚一堂,直闹到深夜才回。
两天没睡觉了,王康和陈守义都感到十分困乏,又加上酒劲上头,一回到陈家小院,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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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康!”一个声音幽幽响起。
“哇靠!你可不可以换种出场方式?”王康又被吓了一跳,他对秦广王的突然出现很反感。
“你……”秦广王也受不了这个人的一惊一乍,脸色铁青:“算了,我要走了,今夜我是来辞行的。”
“辞行?”王康心中一动,差点乐开花,这个混蛋终于要走了:“那好那好,拜拜!”
“你就不知道说点什么吗?”
“哦,对了!”王康搔了搔头皮:“你借宿的租金什么时候给我?呃!别跑哇,我也是小本经营,打个欠条也行啊,你不能赖账的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