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康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一个小丫环俏立在王康身边,正为他敷药。
唉!还是有人伺候好啊!王康舒舒服服地伸了伸懒腰,看着身旁地丫环——嗯?丫环!王康记得自己府上除了有个厨子一个管家两个家丁以及那个秦一刀外就没有别人了,什么时候多了个丫环?
“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到府上的?”王康翻身坐起,问道。那丫环的一双素手还在王康身上游走,被他地动作吓了一跳,小脸儿绯红,低着头,羞赧地道:“回老爷,奴婢叫绿蓝,是管家今天买回来的。”
“绿蓝?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好名字,”王康不由赞了一句,道:“你父母呢?”
“爹爹和娘亲他们……”那丫环一说起自己地父母,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便盈满了泪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王康看着绿蓝一脸的哀伤,便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不由一阵心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里暗暗为这可怜的小姑娘打抱不平:老天爷啊老天爷,你怎么能让如此水灵的小姑娘遭此不幸呢?
“好了好了!今天可把老爷累坏了,你先下去吧!”王康挥了挥手,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小姑娘也该下去休息了。
绿蓝低低地喏了一声,垂着头下去了,王康这才抻了抻脖子,躺了下来,合上了眼睛:他的确累得够呛,白天学骑马摔得遍体鳞伤,现在还疼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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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康再次醒来,发现天才刚亮。虽然有点疲乏,可王康还是强撑着起了身:今天是他上任的头一天,他总得赶个早,去御林军大营瞅瞅。
打开门,一缕阳光透了进来,照得王康暖洋洋的。王康步入院子,扩了扩胸,贪婪地吸着清新的空气。
“呀”,西厢房的门开了,管家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个家丁和一个厨子——自打王康来后,西厢房就成了下人的集体宿舍了。
管家并没有没有发现王康,而是径直拐到西厢房旁的一间临时搭建的小屋棚门口,唤道:“绿蓝,绿蓝!”
“让她多睡一会儿吧!”王康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管家的身后,出声打断了管家的叫唤。
“呀!老爷,今天起得这么早啊?”管家回过头来,见王康已经起床,有些意外,脱口问道。
王康嗯了一声,斜眼看了看客堂,发现秦一刀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他跑哪去了。
“去吩咐做饭吧,我待会儿还要去御林军大营呢!”王康吩咐道,管家便应了一声,带着几个下人去了厨房。
“嘎吱”,王康正要离开,忽听见身后门响,发现绿蓝已经出来了,此时她未施粉黛,脸上的灵秀浑然天成。
“老爷!”绿蓝见王康就站在门口,慌了,盈盈拜下,求道:“绿蓝该死,绿蓝不该睡这么晚,绿蓝……”
“你起来吧!”王康打断道,然后抬手欲去扶她起来,却又觉得不妥,手就一直那样讪讪地伸着,见她不肯起来,想宽宽她的心,道:“以后在府上,你不用再以下人自居了。”
不要以下人自居?绿蓝心中一咯噔,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不要自己了么?可是自己不待在王家又能去哪里呢?想到此,绿蓝更是手足无措,竟开始呜咽起来,一迭声儿地央告道:“老爷,绿蓝真的不敢了,求老爷不要赶绿蓝走,求老爷不要赶绿蓝走!”
这下王康倒懵了,他哪里知道古人对地位尊卑的概念是何等的根深蒂固,他本出于好心,现在倒适得其反了,当下也不顾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上前扶起绿蓝,急道:“我哪里是赶你走啊!我这是……唉!老爷我也是从小没有兄弟姐妹,现在看见你无依无靠,有心要认你这个妹妹而已!”
妹妹?绿蓝被王康扶起,本就受宠若惊,然后又听了他的一番话,更是万分感动;想起自父母双亡后,自己一个弱质女子在那花花世界颠沛流离,早尝尽了世间的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原本还责怪老天为何对自己如此残忍的她,此时看着这从天而降的哥哥,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委屈,哭着扑进了王康的怀里:她太需要有一个家了。
“老爷!早饭做好了!”管家此时恰好过来,正撞见小姑娘抱着王康哭个不停,有点尴尬,连忙侧过身来,拱手而立,假装没看见:他在想是不是该把西厢房让给这个小姑娘住了。
“好了好了,吃饭了!”王康拍了拍怀里的小姑娘,心里酸酸的——他想起了自己的妹妹,还有他的父亲母亲。
“嗯!”绿蓝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身子一颤,就像被烫了似的,蓦地窜出了王康的怀抱,不好意思地低声嗫嚅道:“老爷!”
“要叫哥哥!”
“是!老爷哥哥!”绿蓝恭恭敬敬地唤道,这一声叫,倒把王康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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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林军的大营离京城不远,王康到的时候,早朝都还没有散。
鲁朝的军队分三种,御林军,边军和地方军队。其中边军战斗力最强,人数最多;地方军队没什么战斗力,兵员完全是为了用来加强各地治安而临时招募的;御林军的装备最为精良,待遇也最为丰厚。所以,很多将士宁愿在御林军里当个小小的偏将,也不希望去边卫做镇守一方的都督,而王康所任的这个御林军统领,自然就成了天下第一肥缺了。
御林军分为东西二卫,这二卫共同负责京城的防务,一个管白天,一个管晚上,并一个月轮换一次。
此时正是东西二卫换班的时候,王康来到御林军大帐,见刘遥季和一个不认识的将领在说着什么。王康事先叫小鬼探明了御林军的情况,知道刘遥季是御林东卫统领,而御林西卫统领则是一个叫包明的人,乃是朱辛的远房外甥,现在看来,那个陌生将领多半就是包明了。
“王统领来了!”那陌生将领见王康进帐,笑着迎了上来,道:“末将包明,参见王将军!”
王康微微一笑,算是受礼了,继而拿眼瞧了瞧一边的刘遥季,刘遥季见王康看他,才板着一张黑脸,闷哼哼地拱了拱手,大咧咧道:“刘某有礼了!”
“呵呵!两位将军都如此客气,小康可吃不消啊!”王康没有在意刘遥季的态度,自己和他压根儿不是一个阵营的,何必为这事儿生气呢。
“王将军客气了,我正和刘将军交接军务呢。”包明笑着回答道,王康微微点了点头,转过身,乐呵呵地对刘遥季道:“昨夜小康多有得罪,还请刘将军不要放在心上!”
“哼!刘某岂敢!”刘遥季冷冷一笑,整句话都是从鼻子里喷出来的:“刘某已将军务交接完毕,就此告辞!”
话不投机半句多,王康也不想这莽汉留在这里碍手碍脚,当即拱了拱手,像送瘟神似的把他送出帐,刚一回头,忽听得刷拉一声甲胄声响,包明便已经跪了下来。
“包将军这是何意?”王康一惊,上前欲扶起他,包明却跪在地上一拱手道:“王统领可要为卑职做主啊!”
“咦?包将军可有什么冤屈?”
“回将军话,包明没有什么冤屈,只是受了太多的闲气罢了。实不相瞒,包某自进了这御林军大营,就没过上过一天安生日子。别看包某明里是个御林西卫统领,其实在这御林大营里,全是那姓刘的说了算,末将却连个偏将都比不上,备受那厮排挤打压,末将将此事告知丞相,丞相为末将指了条明路,吩咐小的一切都要听从大人您的安排,还望王大人为末将主持公道啊!”
王康本来纳闷,可听了包明的一席话他算是明白了,这个御林军大营压根儿就是羊蹄子的天下,朱老头儿想方设法地把自己弄进来,原来是要自己来夺权的,看来自己这次上任,恐怕又要掀起什么大浪来了。
“包将军快快请起!”王康现在刚刚上任,手爪子都还没长齐,肯定不是动手的好时机,现在要做的,便是去巡查一下全军,想必一趟下来,心中也该有个数了,遂道:“包将军随我出去逛逛,我倒要看看刘遥季将御林军搞成什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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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包明的陪同下,王康来到了校场,此时校场并没有几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儿?”王康指着空荡荡的校场,向一旁的包明发问道。王康知道御林军人数多达数万,除了正值班的西卫将士和值了夜班需要休息的东卫将士外,应该还剩不少人。
包明也很奇怪,当即唤过一个偏将过来问话。
那偏将见是新任的御林军大统领,也不敢怠慢,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说了:“刘将军下令全军,今日不用操练!”
“什么?”王康大怒,这个刘遥季摆明了是在和他叫板,自己刚到,肯定是要全军集合训话的,这厮竟然下令放假!
“刘将军说了,昨夜比武大会大家都累了,所以让大家这两日好好休息!”那偏将显然有点怕,把头勾得更低了。
“王将军!”包明在一边问道:“要不我们下令全军集合?”
“集合个屁!”王康怒骂了一句,继而发现自己失态了,长吐了一口气道:“你认为我下令这群脓包就会听了吗?”自己有几斤几两王康还是清楚的,此时下令集合无疑是自己给自己找不快。
“那!将军你看……”包明陪着小心,询问王康的下一步计划。
“走!去查查军用调度!”王康吃了鳖,心头不好受,吩咐道。
大鲁军队没有专门的军需处,所有的军用调度都是由军中主簿掌管,而此时王康已来到主簿的大营。
“包将军!王将军!”主簿昨夜观看了比武大会,认识王康,此时见他和包明进帐,立刻笑脸相迎:“卑职屠盛不知二位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屠主簿公务繁忙,本将军岂敢劳驾您出门远迎呐!”王康不温不火地回了一句,屠盛被他一句话说得脸色一沉,不过很快又恢复了过来,笑着道:“将军这不是拿屠某开玩笑么?屠某确实正忙着一些事情,还请二位将军勿怪!”
“好了好了!无事不登三宝殿,本将是来看看最近的军用调度的,劳烦屠主簿将账簿拿出来吧。”王康一挥手,冷冷笑道。
“呃?这……”
“怎么?有什么不妥么?还是本将没有这个权利?”王康一见屠盛一副为难的样子就知道没好事,立刻反问道。
“王将军误会了,将军自有这个权利,只是……”那主簿一脸的奸猾,却恭恭敬敬地道:“只是最近户部也在查御林军的调用,卑职已经将账簿交到户部了。”
“哦?那你自己没有留一份作为存底么?”
那主簿呵呵一笑,狡辩道:“有是有,可不巧的是,前些日子刘将军突然也想查这事儿,那留存账簿被刘将军拿去了!”
“又是刘遥季!”王康心中恼极,可是当着屠盛的面,脸上自然不会表露出来,当即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是本将军不赶巧了,呵呵!好好,若那账簿送回来了,劳烦主簿大人送到王某府上,王某也懒得跑第二趟了!”
“是是是!账簿送回时卑职一定即可交与将军过目!”屠盛哈着腰,满脸的谄笑。
王康斜瞥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挥了挥手,带着包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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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山不容二虎,这刘遥季太嚣张了!王康回到大帐,独自一人坐在帅椅上,心中十分窝火:自己堂堂统帅,岂能容忍下属骑到自己的头上,看来,自己要想办法除掉这个混蛋了!
可是要除掉一个御林东卫统领谈何容易。从牛头马面那里得来的消息来看,这刘遥季一不贪污受贿,二不欺压良善,更不会谋逆作乱,除了有点跋扈懒惰以外,可算是一个大大的好官儿了。
王康一时觉得束手无策:他妈的自己到底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