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支银箭射中胸口的基洛卡森,仍然带着微笑看着布鲁克。
“谢谢你,布鲁克。谢谢你和我说了那么多话。”
接着,第二支箭射中了他的右肩。
“不痛……吗……”此时布鲁克居然感觉到一丝痛苦。对方明明不是同伴,基洛卡森明明是敌人。为什么……会这样……
“对不起,我不知道什么是疼痛。”基洛卡森显出一丝悲哀,“丝毫感受不到痛苦,也感受不到快乐。”
又一支从天而降的箭,直接钉在基洛卡森的眉心之间。
“布鲁克!”金缓落在布鲁克身前,手中拿着那只长弓。一支银制箭头的羽箭被紧紧的架在弦上,金冷笑着瞄准基洛卡森的胸口。
“你的主人是教会吧。那些家伙,制造出了你们这些无用的废物!”金不屑的嘲讽道,“你真的以为魔法制造的生命是无限的?我倒要看看,你能在银器的驱散之下存在多久!”
基洛卡森只是无力的笑了笑。
“够了,金。”布鲁克伸手按下金手中的弓箭,“它并没有错。”
金突然沉默着放下了手中的弓,用两只手指将那支箭一折两段。
“他们很快就要打开竞技场的入口了。趁着现在,跟这个家伙道别吧。”金在布鲁克的耳边留下了这句话之后,就像一阵风一样消失在天空中。
“对不起。”基洛卡森歉疚的说,“我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制造者的任何信息,所以我帮不上你了。”
“我会亲手了结这桩仇恨的。”布鲁克握紧了拳头,“连同你的份一起,基洛卡森。”
“布鲁克,最后,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
“说吧,我会尽力的。”
“能不能替我向那些士兵道歉?因为三十五号追杀令的缘故,我无法控制……”基洛卡森再次望向天空,一滴泪水从他的左眼滴落,来不及落到地上,就已经化作晶石的碎片随风消逝。
“那些云的上端,真的会有天堂吗?”他的身体开始消失,膝盖以下的部位已经变成了晶石碎片掉落在地,膝盖以上的部分开始渐渐变得虚无。他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中,就像脱离引力飞向天堂。
“一定会有的。”布鲁克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上的伤口却已经裂开,“那是一个没有纷争的世界,纯白无暇的,充满着光芒的新的世界。”
“真的!”只剩下最后一点形体的基洛卡森的瞳孔中突然闪烁出异样的光芒,“我看到了!那些光芒!多么神圣……”
就是这样。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基洛卡森看到了天堂。真正的天堂。
“无论是天堂还是地狱,终结是任何生命都无法摆脱的命运。”布鲁克仰望着天空,那片阴暗的云正缓缓的偏离太阳的位置。
“基洛卡森,在那里等着我吧。”
那些发光的晶石碎片,被夹杂着牧草清香的微风轻轻吹散——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这时,布鲁克突然双膝跪地,掩面痛哭起来。太阳的光辉照亮了所有阴暗的角落,就连那些云也瞬间褪去黑暗的色泽。整个世界仿佛被刷新一般,重新显现出新的色彩。
在阳光的照射下,那些坚冰仿佛已经开始融化了。
金属摩擦碰撞的声音。阿尔特留斯带着数十名士兵冲进了竞技场。
“布鲁克!布鲁克!”耳边响起了阿尔特留斯的呼喊。士兵们看到了眼前的景象,都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武器,透过头盔的缝隙,仰望天空中那只崭新的太阳。
事情被解决的很顺利。
因为遇到突发事件,所以比赛延期到明天的上午继续。瑞尔纳西根本没有什么事,只是缺氧导致的短暂休克。当布鲁克把事务局的判定结果告诉瑞尔纳西的时候,她居然像个孩子一样欢呼起来。
“没想到,我明明被打败了,居然还能继续和你一决胜负,真是太好了。”布鲁克和瑞尔纳西并肩在格兰汀堡市立医院的花园中散步。初夏午后的明媚阳光照射在盛开的向日葵花盘上,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
“这是事务局的决定。因为基洛卡森违反了比赛的规则,而且涉嫌刺杀活动,所以被取消了资格。”布鲁克看着湛蓝的天空,那全新的蓝色仿佛是刚刚从黑暗中诞生一样,“但是,基洛卡森在最后的时刻,看到了天堂。”
“这一切并不是他的错。”瑞尔纳西用一圈鹅黄色的丝绸围巾遮住脖颈上的伤痕,略带一丝悲哀的说,“虽然拥有意识和生命,但是这些都不是他自己的。召唤生物不得不执行他们主人的命令,有的时候,我都会有这样的想法……也许,不应该将它们召唤出来……”
“他们有自己存在的价值和理由。”布鲁克停下脚步,“我虽然不懂魔法,但是,基洛卡森的离去让我懂得了这一点。只是,召唤基洛卡森的家伙,没有丝毫值得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说到这里,布鲁克握紧了拳头。
“也许我们可以让这件事情快一点了结。”瑞尔纳西说道,“只要找回了你的记忆,很多事情就不再那样困难了。”
突然,一阵风将一张薄薄的羊皮纸带到布鲁克的面前。布鲁克弯腰拾起那张羊皮纸。那是一封十分简短的信。陌生而熟悉的字体,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布鲁克,首先我要对你表示祝贺,因为你成功的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当然,这个实力并不是成为皇储的实力,而是,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的实力。好消息是,炼金术师似乎对这场赌局感到腻味了。现在,去和她们相见吧,也希望我们最终能互相原谅。泰伦-格尔姆。”
也许,我们真的可以互相原谅。
“但是,你为赎罪所做的还不够啊,泰伦。”布鲁克对着信纸说,“不过,我等着再次和你相见的一天。”
信纸瞬间燃烧,成为灰色的灰尘。布鲁克摊开双手,这些灰尘立刻随风飘远。
就在前方,米奈拼命向布鲁克挥动着双手。而她的前方,坐在轮椅上的那个小小身影,开始不安分的活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