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接晓玲下班的时候,书福告诉她,自己找到工作了。
她为他高兴说:“很不错嘛,上一天班可以休息一天。这样你就有时间看你的书,写你的传世小说了!而且工资也比以前高了很多,运气真不错呀!”
书福深知晓玲是最体贴人、最宽容待人的,绝不会看不起自己去当收银员,听了这话,心里的担忧和自卑感,便像沉闷的学生大会散会时的人流,光速般消失,一身轻快,笑说:“这样一来也有更多时间可以陪你忘情山水、醉心艺术了。”
“大作家,你就别抬举我了,人家不过是小孩子顽皮,无所事事,偶尔爬爬山看看书罢了,哪当得起什么‘忘情山水、醉心艺术’那么逍遥清雅的说法。”
“唉,晓玲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个缺点太严重了,一定要改,非改不可,不然肯定嫁不出去的,那就是她总是太谦虚、太低调了。”
晓玲打他后背一下道:“你管我嫁不嫁得出去!”
书福傻笑一下,说:“亏你还是做广告设计的,居然不知道宣传自己?”
“你难倒不知道很多时候不宣传就是最好的宣传吗?”
书福茅塞顿开道:“这就难怪为什么我整个脑袋里面全是你的形象了,原来你不宣传就是一直在宣传啊!本来还以为自己很聪明,永远不会上广告的当,没想到从见到你那天起,我就已经中了广告的剧毒了。”
晓玲拧了书福一下,说:“上帝给你好口才不是让你整天胡思乱讲的。”
书福忍痛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那你什么时候给我解药啊?”
晓玲红了脸道:“你等着毒发身亡吧。”
书福有了工作,胆子马上又变大了,正所谓钱壮英雄胆,便又请晓玲吃饭。
饭后书福提议去江滨公园散步。
散着步,晓玲说:“好久没出去玩了。”
书福便提议:“看下这周有空的话,再去游山玩水吧。”
他久想再单独与晓玲外出,到名山胜水游玩,或者到不知名的地方览胜探奇,也许会发现个好地方,在将来成为名山胜水。不过他更愿意那好地方永远只有他俩知道,像许多只有天知地知他知她知的好回忆,私藏于心而无人分抢;因为好地方和名扬天下的人、膘肥体壮的猪一样,一旦声名远播,便永无宁日,或者不久于世。
可是晓玲一定会叫芳兰她们一起去的,怎样才能让她们不去呢?
晓玲欣然应允:“好啊,那就这周星期天吧,叫香华和芳兰一起去。”书福果然料事如神。
书福为难地说:“我看不用叫她们了吧,她们俩好像没什么运动细胞,既玩不了山,也游不了水。”
“谁说的,芳兰那么壮,香华也比我高大,她们都是运动健将才对,你竟敢说他们坏话。我这样弱不禁风的,才是‘既玩不了山,也游不了水’呢。”
“哪里,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不是说城市太闹太吵吗?难得去清山静水的地方透透气,人一多,不是又变吵闹了吗?”
“乱讲,多两个人怎么会吵?我看她们两加在一起也没有你吵——你这张嘴,一定是上帝他老人家喝醉了酒,误把长舌妇的嘴装到你头上的。”说完便赶紧躲开。
书福又气又笑,追上去道:“晓玲,你也太不厚道!怎么可以诬蔑我呢。”
晓玲回头看快被追到了,便柔声蜜语求饶道:“好了,好了,我错了,我不应该多此一举诬蔑你的,对不起了。”
“这才是好孩子嘛。”他说完这句,马上就后悔自己说话太急,又上当了,竟没及时听出她的话笑里藏刀。看她笑得合不拢嘴,便只好叹气:“唉,为什么好人这么难当呢!”
心想看来要另想办法让芳兰香华不去了,便问晓玲:“那咱们俩去哪玩啊?”
“什么‘咱们俩’?我可没说要和你单独去!”
“我也不过顺口说说而已,用不着这么咬文嚼字的吧?”
“哼,跟你这种老奸巨滑的人谈话,就得像签合同一样谨慎,否则就会上那些奸商的当的。”
“唉,没想到我竟然被美女拿去跟臭名昭著的奸商相提并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不如去看国足踢球,郁闷死算了。”
晓玲忍不住大笑。书福又问了一遍去哪玩。她好容易止住笑,说:“你害我把肚子都笑疼了,以后不准再讲这么好笑的笑话了,不然我叫你赔!——”书福快乐地傻笑一下——“我看还是去鼓山吧。”
“啊,又去鼓山啊!我们都去过三次了,根本没什么风景嘛。鼓山因倍受市民宠爱,早已迫不得已地奉献出了自己的寂静,迫不得已地接受了人类的喧哗和野蛮,迫不得已地留下了他们无数次到此一游的狼藉的笔证和物证,触目惊心,早已山不是山,成了人类的游乐场兼垃圾场了。这样的山,哪能让人滤尽尘俗,心如止水,心旷神怡啊?只不过让匆忙而富有效率的现代人富有效率地喘喘气,富有效率地整理整理疲惫的身心,好又有精力投入到更加匆忙的竞争中去,工作得更加富有效率罢了。”
晓玲鼓掌笑道:“这位帅哥,你的口才好得也太过分了吧!”书福开心地傻笑一下,她又说:“你说的没错,很多人的旅游,只不过像穷人生病买人参等补品滋补,只是一种安慰而已,没生病的时候休想能这么奢侈地悠闲的,等病一好,又得忙死忙活了,而人参补品却永远引人垂涎,意犹未尽。很多公司都在用旅游这种奖励,引诱员工努力奋斗的,包括我们公司。”
“这位小朋友,你的口才好得也太恐怖了吧!这样子叔叔会忌妒的。那你有没有上当啊?”
“我怎么可能上当呢,它没上我的当就很走运了。”
“那倒也是,它再坏也不可能比你坏——”书福看晓玲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忙问——“那我们真的再去鼓山吗?”
“那不然去哪?你出个主意吧。”
“我也想不出去哪。”
“就是嘛,连你这么聪明都想不出什么来,我们还能挑剔什么?倒底去不去啊?”
“去,当然去了,只要有你在,去哪我都高兴,反正醉翁之意不在鼓山,风景差点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