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快跑!”
就在这一愣神间,风暴又悄无声息地逼近了数百米,那骇人的气势瞬时便将几人惊醒了。
黄尚暴喝一声,故技重施,光晕轰然涨开,卷起众人便往回狂奔。小命危在旦夕,哪还顾得上去偷袭别人?
启动的刹那间,黄尚极其不甘地往后瞥了一眼,石洞前炫目的金光映衬下,一张高鼻阔额、金发碧眼的冷峻脸孔一闪即过,惊骇的眼神中甚至于还透出了一丝幸灾乐祸。
黄尚气得差点吐血。精心策划的复仇计划在最关键的时刻竟然功亏一篑,非但没有得手,反倒让自己陷入了绝境。
黄尚带着满腔的悲愤激射而出,向着数百米开外的另一个石洞飞驰而去。
眼看屁股后头风暴越追越近,可前方的洞口看似近在咫尺,实则遥不可及,众人心知肚明。不等黄尚提醒,孙仲和他们便一哄而上再次将其拦腰抱住,死死抓牢。黄尚苦笑一声,目光一定,猛地顿下了脚步。
轰……
风暴瞬间淹没了一切!
如出一辙,相同的一幕毫无疑问地再一次上演了……
精疲力竭地瘫倒在松软的沙土上,气喘吁吁地仰望着沙尘散尽后露出的满天星斗,再次逃出生天的几人沉默无语,一股子憋屈在心中不断膨胀,难受得让人透不过气了。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虽然险象环生、惊险万分,可总算还是让他们给闯过来了。可黄尚却为此付出了仅存的元素储备,再也无力追击了。
此刻,哪怕是那个搞偷袭的洋鬼子也不幸地被大风刮到了跟前,他们也拿他毫无办法。
“干干干……”山子翻身而起,一阵拳打脚踢,将满腹的怨气全发泄在了遍地黄沙上后,又一屁股跌倒而下,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有这个力气,你还不如去打探一下四周,看看有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要不然等会儿风暴再来的话,大伙可都得被活埋了!”孙仲和冷不丁冒出了这么一句。
“埋就埋了,妈的,真恨不得一头撞死,最近怎么这么背啊!”山子仰天长叹。
“估计是出门没看黄历,霉星高照,躲也躲不掉!”孙仲和无精打采地回道。
“言之有理,马上下线烧香去!”山子呼地一声坐了起来。
“烧香?烧个屁香!姐姐我现在正一肚子的火没处泄呢!老天爷你要是肯开眼,姑奶奶就自各把自各点着了敬你……”于岚猛地蹦起,指着星空一阵狂叫。
“要点也得是小宫这臭小子,要不是他凑巧坏事,我们又何至于落到现在这种地步!”山子忽地转头对向了一旁依旧沉浸在感悟中的宫子歌,恶狠狠地叫道。
“要点趁现在点,等他醒了,你就点不着了。这臭小子醒的可真不是时候,不过话也说回来了,这小子的运气也实在是太好了!”孙仲和紧盯着一身莹莹青光的宫子歌,不无羡慕地感叹道。
“这就叫天意啊……”于岚摇着头直直地躺了下来,突然间又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对了,你们有没有看清那人的脸?”
孙仲和几人对视一番,纷纷摇头。
“我看清了,是个洋鬼子,三十左右!可惜,不认识。”黄尚猛然睁眼,淡淡言道。
“我认识……”一直默默地注视着宫子歌的曾怡突然开口说道。
“是谁?”躺在地上的几人陡然坐起,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阿黄,还记得以前在金灵洞穴中跟你提过的那个最早达到四级而被金人杀了的那个欧美联盟的前领袖么,此人就是他,他的模样我这辈子也忘不了……”曾怡的目光冷若寒冰。
“是他!怪不得修为如此之高!”黄尚恍然大悟。早在一年之前,那人就已经突破到了化丹期,虽然还因此挂过一回,一切都得从头开始,可以他的资质,在这么长的时间内重新练到化丹后期根本就不足为奇。论修行速度,此人绝不在赵拓之下,可谓是强敌。想不到竟会在这样的地方相遇。黄尚心中陡然一沉。
“这样看来,他很可能是偶尔发现了你,这才会一直跟踪我们进谷,然后发动突然袭击。”孙仲和若有所思,喃喃言道。
“应该就是这样,我们之间不共戴天,如果是我抢先看见了他,明知不敌,也绝对不会放过任何报仇的机会。”曾怡冷然言道,面色决绝,恨意滔天。两百多位兄弟姐妹就丧失在此人之手,曾怡怎不恨之入骨。
“干,那还等什么,赶紧进谷去追啊!”山子冲天而起,大吼道。
曾怡眼中一亮,胸中热血翻涌而起,脸色陡然泛红,紧跟着轰然起身。
“追什么追,天都黑了,再进去就是找死。白天的短时风暴就已经吃不消了,晚上的持久强风就更不用说了。况且,就凭我们现在半死不活的状态,要进谷倒不如直接自杀来的痛快。”孙仲和冷冷驳道。
“唉……”山子长叹一声,重重地坐了下来。他也是一时气愤难忍,才会不经大脑脱口而出。此刻听了孙仲和这番话,他幡然惊醒,立马便分清了其中的利害。
曾怡眼中急色一闪,瞬间又大失所望地黯淡了下来。
“不用着急,风暴虽然拦住了我们的去路,可对他的影响必定在我们之下,我估计今天晚上他也甭想出谷,明天一早我们就去追,快的话,或许还截得住!”孙仲和劝慰道。
“我们在谷外静心休整以逸待劳,他却在谷中忍受煎熬疲于应对,一来一去,明天有他好受的。”于岚一阵冷笑。
曾怡猛然抬头,目光又恢复了神采。
“对,这一次新仇旧恨一并跟他算清楚了,我看他能躲到哪去!”山子狠狠地拍了下大腿。
“先别高兴的太早,趁着大风暴还没来,赶紧先找个地方避避,要不然就得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大哥大姐们快点行动啦!”黄尚艰难地坐起身,苦笑着说道。
孙仲和等人讪笑了几声,这才七手八脚地抬起浑身虚脱的黄沙和依旧沉醉于修炼中的宫子歌,匆匆忙忙地朝着谷口再一次进发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连同终于苏醒过来的宫子歌,六人放开手脚,涨开光晕,向着谷内全速挺进。
经过一晚的安心休整,四周散布的元素虽然极少,可黄尚倒也恢复了三层的功力。考虑到谷中强敌在强大的风暴中苦熬了一夜,体力也必定降到了极点,为了不让他再次逃脱,黄尚也只能咬牙坚持了。
一路急行,除了暂避风暴,憋了一肚子劲的六人几乎马不停蹄片刻未歇,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便赶到了上次出事地。
洞口历历在目,谷中死寂如初,幽深如狱,六人兴奋地对视了一眼,也顾不上会不会打草惊蛇,一鼓作气直冲而去。
可令人异常不解的是,只继续行进了五六公里,沿途凿开的石洞便突然中断了。六人再次诧异地互视了一番,又往前推进了一段,却依旧毫无所获,连一丝一毫的踪迹都没有找到,就好像他变成了一只飞鸟从这深不可测的幽谷中飞离了一般。
众人滚烫如火的心顿时便凉到了底。
原地停留了片刻,估摸着风暴随时都会来袭,众人只得放下满腔的不甘,一齐动手在崖壁上快速破开了一个石洞,鱼贯而入,稍作休息。
默然而对,众人相视无语,狭小的石洞内弥漫着沉沉的气息,颓废感交杂着丛丛疑惑盘旋身侧,悄悄地溜入了心底。
风暴说来就来,凄厉声打破了沉默,也惊醒了陷入迷茫中的众人。对此早就习以为常的众人再也不似当初这般谈之色变畏之如虎,异常镇定地往里靠了靠,静静地等待着即刻来临的洗礼。
黄尚勉强打起精神,随手布了一个光罩挡住了洞口,从容以待。熟能生巧,这几日接连应对,菜鸟也被逼成了老手。往哪使力,使几分力,他此时胸有成竹应付自如,再也不似当初那样手忙脚乱茫然失措了。
咚!
宛若震天鼓,伴随着一声清脆响,流光四溢的光罩中心陡然一陷,波纹应声而现,层层扩散,缓缓消弱,最终随着罩面渐渐复原,变成了一圈圈小小的涟漪缓缓散开,若隐若现、忽明忽暗,美不胜收。
“你们觉得那人现在到底会在哪?”黄尚一面单手支撑着光罩,一面回头问道。
“想来想去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体力不支被风卷走了,要么已经顺利地通过了山谷。”孙仲和沉吟道,语气很是肯定。
“虽然很不情愿,可我总觉得他不会这么轻易地死掉,俗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越是坏蛋越不容易挂掉,这是亘古不变的硬道理。”山子言辞凿凿。
“真可笑,你就靠这个来判断啊!照你这样说,那我们这群人不是坏到家了?呵呵……”于岚气极而笑。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老是跟老孙这样道貌岸然一肚子坏水的家伙呆在一块,再好的人也被污染啦!”山子冲着正襟危坐一本正经的孙仲和努了努嘴,贼笑道。
“人之初性本恶,从本质上来说,大家都不是啥好鸟,别把责任推卸到我身上,小心我告你诽谤!”孙仲和不屑言道。
“你告啊,谁怕谁,乌龟怕铁锤!”山子满脸的不在乎。
“嘿嘿,乌龟怕不怕铁锤我不知道,不过等风停了,咱俩出去比划比划,就知道谁怕谁了。”孙仲和摩拳擦掌,一脸的奸笑。
“靠,你有种!”山子咬牙切齿,忽地眼睛一瞟,一把将身旁看热闹的宫子歌拽到了跟前,恶狠狠地说道,“小宫,之前都是你小子坏的事,作为补偿,这次你得帮哥哥我一同应战,为民除害!”
“闪一边去,连我都打不过,还敢自称哥哥,你害不害臊啊!”宫子歌奋力挣脱了魔爪,斜着眼不屑一顾地讥讽道。
山子被揶得猛咳不止,白眼直翻,差点没背过气去。
“哈哈哈,活该,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就叫自作自受!”孙仲和落井下石,狂笑不已。
“别闹了,小怡你怎么看?”黄尚拦了一声,转头对着始终沉默不语的曾怡问道。
“我的看法跟山子一样,他肯定没死。跟他打了那么久的交道,此人的秉性虽不敢说了如指掌,可也知之甚深。一句话可以概括——心深似海,坚韧如钢!如果要让我相信他真的已经挂了,除非是亲眼看见尸首。”曾怡的神情很是淡然,可语气中总是不经意地透着一股恨意。看来此人已经成了她的一个心结,不亲手做出了结的话,她是绝对不会释怀的。
“话虽如此,可昨晚的风暴如此剧烈,他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闯过去了?”于岚轻声反驳道,始终难以接受。
“我没说他闯过去了,或许还在谷中也未可知。”曾怡摇头说道。
“哎呀,他会不会已经猜到我们会追过了,所以跑的对面去了……”宫子歌突然大叫道。
“对啊,太对了,以他的头脑,没道理会看不透我们的意图,他肯定是转到对面崖壁下另辟新径了,妈的,实在是太聪明了。”山子一拍脑门,跟着叫嚷了起来。
众人恍然大悟,可瞬间又添了几分忌惮。这方法看似简单,可在那样的情况,此人如果还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和选择的话,那他也实在太可怕了。
“再聪明有我们小宫聪明么,呵呵呵,没想到你小子不但修为大有长进,连脑袋瓜子也跟着开窍了。好好好,这次要是能逮住那人,算你小子将功补过了。”黄尚压下心中的担忧,眉头一展,不吝言辞大加称赞。
宫子歌摇头晃脑,得意非凡。
希望再次点燃,众人兴奋不已。
风暴一停,一群人便迫不及待地冲出石洞,横掠而过,来到对面悬崖之下,仔细地搜寻了起来。
可结果还是令人大失所望,来来回回浪费了一个多小时,将数十公里长的崖壁摸了一遍又一遍,却连个蛛丝马迹都没发现。
无奈之下,垂头丧气的六人只好放弃了搜捕,带着满脑袋的雾水和一肚子的火气继续往西挺进。
默默地前行了一段,两侧高耸的崖壁开始如雁翅般缓缓拉开,空间渐渐放宽,四周渐渐明朗。
随着视野变得越发开阔,众人沉重的心情也跟着舒缓豁朗了许多。
他们这才明白,整座山谷并不是之前认为的喇叭形,而是呈现一种两头宽中间窄的沙漏状。大风由西面长驱直入,经过开放式谷口的汇拢收集,渐渐聚拢增强,在中间的最狭窄处强度达至顶点,而后又从另一面谷口散出,并慢慢减弱,最终进入了沙漠中。
如此奇特的地势,也难怪会造就出如此迅猛的风势。
停停歇歇,经过了一天的艰难推进,一群人终于赶在天黑前走出了山谷,迎面而来的便是一片广阔无际的大海。
晚霞印染了半边天空,投射在海面上,霞光闪烁间,相互辉映,美若幻境;飞鸟披着一身霞光在海面上起纵飞掠,轻盈如风,又增添了几缕勃勃生气。
此情此景正应了那句千古绝唱——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美景如画,让人心旷神怡、舒畅如浴。众人心中的抑郁顷刻间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