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罡风
ader20012015-10-25 01:444,417

  谷口宽阔无比,两侧陡峭笔挺的山崖间少说也有十公里的横向空间,纵向更是茫茫无际,一眼望去,只见薄雾袅袅中,两边高耸入云的山崖渐渐合拢,烟波渺渺,如梦如幻,巍然而立宛若天门;其间山谷笔直如线,迷迷蒙蒙间,由宽变窄,一路延伸,不知通向何方。

  谷内阴冷干燥,寸草不生,鸟兽绝迹,死寂如狱。唯有乱石成堆,时隐时现,朦朦胧胧中透着一股难以言明的阴森诡异,让人望而胆颤。

  黄尚神识尽展,可雾气缭绕始终探不真切,心生警觉下,情不自禁涨开蓝芒浮升而起,其余几人也纷纷效仿。

  一群人默默地悬于数百米高空,定睛再瞧,心中的惧意顿时又加重了几分。

  俯瞰谷底,薄雾飘散间,零乱散布的一块块泛着黝黑亮光的墨青色巨石渐渐露出了真容。经年累月的大风侵蚀下,那些体积稍小扎根不稳的石块或被清扫一空,或被风化殆尽,唯有“根深蒂固”庞大如山的巨石依然顽强地矗立着。

  巨石的外形异常奇特,正面挺直如壁,光洁似镜,宛若刀劈;背面却弯成弓形,其上沟壑纵横,粗糙不堪,犹如斧凿。

  虽大小各异,分布不均,然无一例外面朝东背对西,一眼望去,整齐如一,宛如一群看似风烛残年,偏偏坚韧如松的老人。

  即使饱经风霜历经坎坷,即使腰已弯背已驼,可只要那口气还在,便会一如既往不屈,便会始终如一屹立不倒。

  在这满是森然阴冷的山谷中,这些巍然如山般的巨石间,无时无刻不透着一股百折不挠、永不屈服的坚毅,像是一盏明灯,驱散着笼罩心中的黑暗。

  黄尚等人默默而视,久久悬立,心中的惧意随着这股坚毅的蔓延渐渐淡逝,最终不约而同鼓荡元素毅然决然地冲入了山谷中。

  靠着左侧崖壁六道光团轰然涨开划空而行,能飞的展开身形尽情翱翔,不能飞的踏着一块块巨石起纵跳跃毫不示弱,一群人你追我逐,一路朝西,埋头疾驰。只见光影飞掠中,风声呼啸而过,身旁悬壁一划而过,脚下巨石急速倒退,快意四射。

  一个小时的光景,他们就冲出了近两百公里,可前方依旧茫茫一片。非但如此,两侧的山崖向内缓缓靠拢,从最初谷口的十多公里缩减到了仅剩两三公里;四周越发昏暗,迷雾漫天,阴风阵阵;脚下原本随处可见的巨石更是锐减了许多,隔个数百米才会偶尔出现一两块,而且体积也缩小过半,最大的才仅有四五米高;不知因为何故,石块的正面也由原先的平整如壁变成了从两侧往中间缓缓突起的尖锥形,宛若船头;其背面不但更加低平,而且表面的沟壑也更为突出,形成了一排排并行而立、棱角分明、尖锐如刀的石突,看上去犹如鳄鱼背上的突状物,甚为骇人。

  随着两侧山壁越来越靠拢,前方空间越发狭窄,四周也越发阴暗,几人情不自禁地缓下,尽展神识,一面仔细扫探四周,一面步步为营默然前行。心跳声在一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咚咚作响宛若鼓声。

  又小心翼翼地行进了十多公里,前方的山壁急转直下陡然间又缩拢了一大半,仅剩下了不到一公里的宽度,上方的光线已被高不可窥的悬崖彻底隔绝,浓雾重重,黑暗笼罩四周,死寂沉沉,仅有凄厉的风声响彻耳旁。下方的巨石匪夷所思地仅剩下了两米来高,几乎成了一块扁平的石板,其上锐利的棱角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六人身上的光晕不知不觉中涨到了极致,神识也放到了极限,可即使这样,仍然无法冲破无边的黑暗。

  气氛诡异得让人心颤,一股磅礴的压迫感自上方铺天盖地滚滚袭来,所有人再次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步伐,落回地面聚拢在了一起。

  “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于岚幽幽言道,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谷内,反射徘徊,久久未散。

  “呵呵,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人的直觉?”山子干笑了两声,缩了缩身子,强自欢颜道。

  “然也!”于岚很是配合,一本正经地应道。气氛太过沉重,再憋下去人都要疯了,两人心有灵犀,开开玩笑稍作缓和。

  果然,其他几人也轻声笑了起来。

  “应该不会吧,哪有这么倒霉!”宫子歌嘟囔道。

  “是啊,不就是黑了些么,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就没那些乱七八糟的预感!”曾怡大大咧咧地说道,看上去很不在乎,她倒是一点都不怵,没心没肝的人就是这点好。

  “那是因为你不是女人!”宫子歌脱口而出,对于反抗曾怡的长期压迫他都已形成条件反射。可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果不其然,曾怡的魔爪在第一时间就落在了他的瘦小的身体上,紧接着一阵鬼哭狼嚎就响遍了整个山谷。

  众人哈哈大笑,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接下去该怎么办?”山子笑着问道。

  “一鼓作气冲出去!”孙仲和斩钉截铁地应道。

  “这样最好,走走走,这鸟地方阴森恐怖,呆着浑身难受,还是赶紧离开的好!”宫子歌立马附和,拼命催促着,拉起曾怡就想率先冲去。

  蓦地,前方传来了咻的一声,就好像什么东西被一下子撕破了一般。

  众人猛然顿步,一直紧紧关注着四周的黄尚脸色骤然大变,惊慌失措地大喊道:“快躲起来……”

  话音还未落下,弥漫身周的浓雾像见了鬼似的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紧跟着黑暗如潮水般侵占了整个空间,无孔不入,无处不在,六人身上涨开的耀眼光芒顿时被压缩到了仅有一丈见方。

  空间骤然凝滞,感觉不到任何细微的气流,任何的声响,外探的神识像是进入了一个空旷的无底洞,虽是畅通无阻,可却没有丝毫信息被反馈回来,似乎他们这群人被隔绝在了一个完全封闭的世界中。

  黑,黑得只能看见近在咫尺的双手;静,静得只剩下了急促而微弱的呼吸声;这一切来的如此突然,让人措手不及,让人毛骨悚然,仿佛是世界末日即将降临了。

  六人急忙闪身躲在附近唯一的一块高度仅能遮住人的长石后面,紧紧地抱作一团,默默地等待着最后时刻的来临。

  嘶……

  几乎是眨眼间,他们刚一俯身躲好,一阵尖厉得刺穿耳膜的破空声便骤然响起,整个空间为之一颤,黑暗再一次加重,四周像浸入了浓墨中一般,失去了任何光亮,六人身上的光芒也被彻底掩盖。

  黑暗不但侵袭了整座山谷,更是蔓延到了他们的心田中。

  死寂在这刹那间也被完全撕裂,陡然加剧的破空声撕破了一切,淹没了一切,天地间只剩下了这唯一的声音,其他的都不复存在了。

  呼吸、心跳,甚至是意识都在这铺天盖地的声响中猛地停顿了下来,六人宛如石化了般,一动也不会动了。

  轰!

  像是大坝决开了一个大口子,又像是天被捅破了一个大窟窿,四周陡然一亮,一股强劲到让人生不出任何抗拒心理的罡风轰然而至。

  紧接着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黑暗在这瞬息间被撕得支离破碎,声音在这一瞬间被彻底掩盖。

  时间似乎停了下来。

  唯有茫茫一片,唯有绝对的沉寂,和那摧枯拉朽势不可挡的劲风。

  风势如此猛烈,如此疾劲,相比之下,早先谷口的那阵风简直成了小儿科,根本不值一提!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几乎是瞬间,原本抱成一团的六人便被轻而易举地分开了。可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们竟然没有被刮走,而是像仓鼠一般死死地抱住他人的腰连成了一串,在罡风中剧烈地摆动着。

  时而绷直如绳,时而飘动如带,六团光芒时隐时现,时闪时灭,上下起伏、飘忽不定,像是巨浪滔天中的一艘小船,又像是狂风暴雨中的一颗小草,岌岌可危,命悬一线。

  黄尚位于最底部,两只手像钢爪一般深深地刺入了硬石中,金元素源源不绝地输入其中,牢牢地支撑着整条人绳。他的实力最强,受到的压力也最大,大风施加给六人的巨大撕扯力最终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宫子歌处在最末端,虽然不必承受附加的拉力,可晃动的最剧烈的就属他,看上去最危险的也属他。

  直到此时此刻,他们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石块会变成现在这副怪摸样。大石的背面不说,在这样强劲的风蚀中被削成石板根本就不足为奇,奇的是大石正面那怪异的尖锥头。原来大风冲过石面时,在石头的两侧受阻,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道道源源不绝的旋风,就好像无形而有力的磨盘一般,受其常年累月的侵蚀,石块两侧慢慢地被磨平,千百年后最终形成了现在所见的奇特外形。

  可问题是,这猛烈的旋风不但侵蚀着石块,更是从两侧不断地往中间回笼,最后全落到了他们的身上。可怕的不是水平方向的强悍风势所带来的单一的巨大的拉扯力,恰恰是这源源袭来的旋风所引起的不断上升推力。

  正是这股推力,配合着水平的拉扯力,相互作用所产生的间歇性浮动,让他们剧烈地上下运动着。

  这样的运动才是最致命的!

  所有人都拼尽了全力,所有人都不愿放弃。既然选择了这条无比艰难的道路,就万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疾风似刀,一刀快过一刀,源源不绝,撕开的不仅仅是赖以护身的光晕,和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最重要的是支撑一切思维的意识。剧烈的摆动中,失血过多的六人开始变得意识模糊,变得神志不清。

  疾风似浪,一浪强过一浪,层层推进,冲开的不仅仅是赖以呼吸的空气,更主要的是维系一切行为的意志力。被震得七晕八素喘不过气来的六人不但精力在快速流失,连原本坚韧如钢丝般的意志也慢慢地消磨一空。

  十分钟不到,所有人都昏沉若死,元素消耗殆尽,光晕也消失无迹,他们连自己现在处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都忘了,唯一还在做的就是紧紧地抱着,一刻也不放手。

  这就是本能,这就是潜能!

  风势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一刻钟后,随着跟来时如出一辙的轰然巨响后,彻底地销声匿迹了。四周恢复如常,浓雾不知从何处再次飘出迅速蔓延,黑暗重归山谷,风声回荡其中,一切就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似的。

  串成一线的六人也终于轰然落地,像在岸上蹦跶了良久的鱼儿一般,死命地翻着白眼,泛着白沫,无意识地抽搐着僵直的身躯。

  皮开肉绽,血痕累累,衣衫褴褛,狼狈不堪,说多惨就有多惨。

  过了好半晌,孙仲和才最先悠悠醒来,之后除了黄尚外,其余几人也纷纷苏醒过来。默默地对视了一番,几人心有余悸,恐慌未定,只觉得浑身就像是被硬拆了又重新拼凑在一块似的,酸痛难当,酥软无力,脑袋昏沉沉,脚下轻飘飘,别说是站,连趴都趴不动。

  又过了好一阵,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五人,这才勉勉强强站起身,晃晃悠悠来到了黄尚跟前。看着双手仍然深陷石中、依旧昏迷不醒的黄尚,几人强打起精神,有的轻声叫唤,有的小心抽拔。

  可忙活了半天,黄尚依然毫无反应,血迹染红了一大片石面,可双手就像是黏在了硬石中一般,根本就弄不出来。

  这下子所有人都慌了神。

  谁知道那要人命的大风会不会再来一遍?万一不幸应验,那不但黄尚性命堪忧,连他们这些好不容易硬撑下来的人弄不好也得把命给送了。

  必须尽快离开此地!

  可现在黄尚叫又叫不醒,带也带不走,难不成把他扔这不管了?当然不行!没有黄尚第一时间的提醒,没有黄尚不顾一切苦苦支撑,他们这些人早就被摔成了肉泥。不要说这份恩情,就是顾着团队间长期培养起来的情分,这种事是人都做不出来!

  可现在又该怎么办?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相视傻眼,谁也没了主意。

  “妈的,把手切了,先把人弄出来再说!”孙仲和犹豫了好半晌,才愤愤地说道。

  “也只能如此了,手断了用不了多久就能长回来,命要是没了,一时半会儿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练回来的,唉……”于岚眼神一定,缓缓说道,长长地叹了口气。

  其他人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可一时间却谁也不敢动手。

  “妈的,长痛不如短痛,我来!”山子挺身而出,竖掌成刀,对着仅露出了手腕血肉模糊的那双手臂,淡淡的青光陡然一闪,正要狠狠劈去……

  蓦地!

  之前让他们吃尽了苦头,令他们胆颤心惊的那声嘶叫声突然再一次传遍了整个山谷。

  如法炮制,四周猛地暗了下来,静了下来。

  清醒的五人顿时面如死灰……

  万分抱歉,琐事太多,无暇码字,慢慢弥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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