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席上,张树元重点询问了练兵的方法,雷天云大致讲述了各个科目的训练要点,也将根据训练成绩提拔任免军官的方法说出来了。
在座的众人非常感慨,这种方法他们并非不知道,只是无法实施而已。这个时代的华夏国军队,都是为个人或者小团体服务的,为了保证军队的忠诚,只能大肆任用自己的亲信,才能要放在第二位。
晚上,欢迎舞会更是让张树元一行人玩的十分尽兴。
舞会后,张树元将雷天云叫到自己的房间,秉烛夜谈,主要内容是山地剿匪作战的特点和战术应用,张树元的这一举动让他的随行人员和林彬他们非常意外。
张树元是从东洋留学回来的,是北洋军的高级军官,而雷天云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地方民团的首领,两人身份地位相差悬殊,本来是没什么共同语言的,可是今天下午保卫团演练的时候,官兵们表现出了极高的战斗素养,训练的科目也让人耳目一新,作为一名老行伍,张树元一眼就能看出这些科目在实战中的价值,当他得知这些都是雷天云设计的之后,马上就对雷天云另眼相看了。
因此,张树元才放下自己的身份,和雷天云平等地交流部队的训练方法和各种战术。这一次交流可比刚才在饭桌上谈的详细多了,而雷天云在一省的首脑面前毫不怯场,侃侃而谈,他的观点精辟独到,让自诩戎马一生的张树元大开眼界,同时也认定了雷天云绝对是大将之才。
像张树元这样的军阀,当然知道军队的战斗力对自己的意义。张怀芝任山东督军期间,也兼任了第五师的师长,张树元失去了手里最重要的军事力量,做了一个有名无实的军务帮办。
现在正是他组建自己军队的大好机会,他大肆招兵,搜罗统兵的将才,组建自己的班底,当他发现雷天云的才能之后,就起了将其招至麾下的心思。
可是张树元不是一个纯粹的军人,他现在手握山东省的军政大权,倒是更像一个政客,他虽然非常欣赏雷天云的才华,可是这个年轻的保卫团团长可能是安鹏东的人,下午林彬介绍雷天云的时候,他就想起了淄川前几个月发生的煤矿大案。
他记得当时是安鹏东的人为破案出了大力,事后淄川的几个重要职位也基本上是按照安鹏东的意思安排的。安鹏东所代表的议会派,不管是在北京还是在山东,基本上和军政府是对立的,双方争斗不休。
虽然人才难得,但是他要真的是议会派的,可不能让他在军队里发展,能力越强以后的危害就越大。
张树元心里想到:“还是先试探一番吧。如果能够为我所用,那就最好,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雷天云敏锐地感觉到张树元的目光变幻不定,包含了欣赏、犹豫、期待、狠毒等多重含义,雷天云心里立刻警觉起来,表面上当然是不动声色。
张树元忽然换了个话题,问道:“雷团长精通山地战术,不知是在哪个国家的军校学习的?”
雷天云知道他在打听自己的来历,这套有关自己出身的话语已经说了好多遍,驾轻就熟地说道:“卑职从小就跟师傅一起在山里长大,这些大部分是师傅教的,有些是卑职自己琢磨出来的。师傅云游之后,卑职下山就到了新河村,三个月前到县城上任,连淄川县都没有走出过,更没有上过军校。”
“哦,雷团长原来是世外高人的弟子。”张树元突然问道:“你认识安鹏东议员吗?”
张树元的目光变得凌厉无比,浑身散发出久居上位者所特有的威严,死死地盯着雷天云。
雷天云心里明白了张树元的担心,好像没有察觉他的种种变化,非常自然地答道:“认识啊,去年年底,卑职到县城进货,回去的时候碰到一伙土匪正在袭击一队车队,于是出手相救,赶跑了土匪,又来才知道那是安先生的车队,卑职就是在那时候认识安先生的。”
安鹏东遇刺这件事,张树元是知道的,没想到竟然是这个雷天云救了安鹏东。
根据雷天云的说法,安鹏东是出于报恩的心理才让他当上这个团长的,他们之间可能并非是一个派系的关系。
张树元继续问道:“你可知道,你能当上保卫团的团长,安议员可是帮了不少忙。”
雷天云点头说道:“卑职开始还以为是省府是按照公告的条款奖励的,后来林知事告诉卑职以后,卑职才知道是安议员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雷天云叹了一口气,说道:“卑职并非是狭恩图报的人,知道真相以后,本想一走了之,可是想到土匪猖獗,百姓深受其害,只得留下了带领保卫团进行清剿,等到天下太平之后,卑职就会辞职去追寻师傅,他老人家年纪大了,一个人在外面行走,卑职非常担心。”
雷天云的话语中,隐约表露出自己不是安系的人马,对官位不是很眷念,倒像是一个涉世不深,有一腔热血,对长辈孝顺的年轻人,与雷天云的鼻直口方的面貌很相配。之前,雷天云的表现与其他官员都不同,一点也不知道迎奉自己的上司,好像是一个官场上的初哥。
张树元却对雷天云的言语信了八分。一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如果再有如此逼真的演技,那可真是没天理了,可是他哪里想得到,雷天云可是名副其实的逆天级的人物。
张树元决定谨慎行事,他需要核实雷天云的身份,确定雷天云和安鹏东的关系,再作决定。
张树元作为一省督军,尽管只是暂时代理,执政的时间也不长,可是仍旧有自己的情报网,军方在官僚体系中也有自己的内线。
五天以后,他通过内线得到了确实的情报,雷天云目前还不能算安系的人,但是安鹏东对这个雷天云十分看好,认为他以后前途无量。
雷天云是个人才,安鹏东能看出来,我张树元也能看出来。他对安鹏东有救命之恩,我如果提拔他,就对他有提携之恩,这个雷天云要是知道好歹,就会选择自己这边,我能为他提供更好的前途。
末了,张树元终于下决心招揽雷天云。
回程的时候,张树元特意绕道淄川县,向雷天云发出了邀请,让他到济南来,授予他上校军衔,由他牵头组建一个独立团,三千人的编制,以后专门从事山地丛林作战。并承诺所有士兵由他来招募、挑选和训练,其他任何人不得干涉。
当然,张树元仍旧留了一手,这个团成军以后,自己可以另行任命团长,也可以任命其他的中级军官,到时候这个团还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张树元毕竟是军人出身,看问题没有像安鹏东那样的老狐狸深刻。安鹏东能从蛛丝马迹之中发现雷天云根本就不是久居人下的那种人,张树元却妄想利用雷天云帮他练兵,最后再夺取别人的劳动成果。
雷天云从张树元的话语中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企图,但是雷天云立刻起身向张树元敬礼,脸上还露出了感激的神色,发誓道:“卑职多谢督军的赏识和栽培,以后一定唯督军马首是瞻。”
面对张树元这样的军阀,如果你不马上向他效忠,就会引起他的猜忌,成为他的敌人,自己虽然不怕,可是自己的事业就会毁于一旦,自己的朋友和部下都会受到牵连。
张树元对雷天云的态度非常满意。心里得意地想到:这次来淄川可是大有收获,不久的将来,自己手里又会添加一支精锐之师。这个雷天云如果对自己忠心,还是可以重用的嘛。
无论张树元说得如何天花乱坠,他只是给了雷天云招兵和训练的权利,按照这个时代的常理,只有一支部队的大部分中下级军官是自己的亲信,你才能彻底掌握这支部队,至于普通的士兵,即使再精锐,也不过是扮演炮灰的角色。
尽管知道张树元对自己别有用心,可是雷天云依然认为这是一个机遇,自己在淄川撒下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尽管还很幼稚,可是自己有了更高的地位,就可以为这些幼苗撑起更大的发展空间。
再留在淄川,自己能做的事情已经不多了,外面有更加广阔的天地,等着自己去遨游。自己奉命筹建一支山地作战部队,可以招募大量的人才,调动大量的物质,,为今后的事业打下良好的基础。也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利,顺便在济南建立产品的销售渠道。
对于张树元,雷天云有点失望,这个人成不了大气候,当个统兵的师长也许还凑合,作为一省的督军,他还差的太远。
雷天云心想:如果直接对我直言是帮你练兵,那倒可以另当别论,想要利用我,有那么容易吗?只怕他们这样的人,已经忘了以诚待人这个词了吧。我雷天云练出来的兵,会听你的命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