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天云到济南之前,林彬曾经转告他,安鹏东已经从北京回来了,希望再次和他会面。
雷天云能有今天,安鹏东在其中出了不少的力气,不管是因为报恩还是有其他因素,雷天云也不想和他断了联系,这个人对自己的事业有很大的帮助,本身也是一个值得交往的人。
当然,雷天云现在是军方的人,和议会处于对立状态,和安鹏东的交往只能在暗中进行。雷天云这次到安府拜访,没有走大门。经过仔细观察,确认没人注意之后,雷天云翻墙而过,小心地避开了安府的护卫,直接在书房找到了安鹏东。
安鹏东看到一个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吃了一惊。雷天云则含笑施礼,说道:“烈五先生别来无恙?”
安鹏东看到竟然是雷天云,很快恢复了镇静,哈哈笑道:“我估计雷先生就这两天要来了,没想到还是给了安某一个惊喜。”
他早就领教过雷天云的神出鬼没的本领,对他不惊动众多的侍卫,直接出现在书房并不感到奇怪,当然更不会去责怪那些侍卫们。
雷天云说道:“如今天云身份比较敏感,今日不请自来,望先生不要介意。”
安鹏东感叹道:“咱们上次见面的时候,兴华贤弟还是闲云野鹤,几个月不见,就成了国军上校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雷天云回答道:“自从涉及到洪山煤矿大案以来,天云就处于风口浪尖之上,为了父老乡亲的安危,有些事情就只能不得以而为之,望举贤兄能够谅解。天云能有今天,全仗举贤兄的提携之恩,天云是不会忘记的。”
对于雷天云最终投身于军方,跟随了张树元,安鹏东多少是有些看法的,雷天云这么说也是向他做了一个解释。
安鹏东说道:“兴华这么说就见外了,说起来,兴华还是安某的救命恩人呢。上次的事安某只是顺水推舟而已,主要还是兴华自己雄才大略。短短三个月,兴华就将淄川整顿得焕然一新,真是令人佩服不已。”
雷天云在淄川练兵剿匪,使得淄川县成了全省的治安模范县,并沉重地打击了地方豪强的势力,本来这些势力说起来也算是安鹏东一派,但是林彬手里的权利大增,林彬可是安鹏东的得力干将,综合起来,安鹏东的力量在淄川还是加强了。
雷天云知道与安鹏东这种人打交道,只有实实在在的利益才是双方合作的基础,自己的发展还需要他的支持。
雷天云没有再废话,直接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小弟带人做出了一些瓷器,品相还算不错,不知举贤兄是否有兴趣。”
说完,雷天云将那只盘子递给了安鹏东。
安鹏东接过来一看,立刻两眼放光,拿在手里不住地把玩,还对着灯光看了看,倒吸一口凉气,说道:“此物堪称精品,世所罕见,不知安某在哪些方面可以效劳?”
此人不光文武全才,见识不凡,还有这方面的才能,看来以前还是小看他了。安鹏东不光在政治上有所建树,他留学回来以后,曾经在商校教过书,在商业上也取得了很大的收获,他的名下还有庞大的产业,他马上就意识到了其中的巨大利益,积极性立刻提高到了极致。
雷天云回答道:“举贤兄在北京任国会议员,如果将这些瓷器在北京的独家代理权交给举贤兄,应该不会给您添麻烦吧?”
这个提议也是见到安鹏东以后忽然想到的,这样做好处有很多,首先与安鹏东建立商业上的合作关系,可以打消他对自己的疑虑,有利于“互助会”瓷器的知名度的提高,创建一个华夏国的名牌。
其次,可以扩大销售渠道,避免在一个地方集中销售,有利于控制在某一地的出货量,实现利润的最大化。此举还可以分散自己所承担的风险,同时避免对当地陶瓷行业的过度冲击,防止一些人铤而走险。
最重要的是可以乘机在全国逐步建立自己的利益共同体和情报网络,这个网络对自己今后的发展将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同时,这个益共同体也是自己最好的保护伞,任何人想打自己的主意,都要顾忌来自全国各地的压力。
安鹏东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不麻烦,不麻烦,安某还要多谢贤弟的关照呢。”
随后俩人就以后的合作事宜交换了意见,确定了每个月供货的数量、价格以及货款结算方式。两个人都是干大事的人,着眼于长远,并不计较一时的得失,又彼此相互欣赏,会谈的气氛十分融洽,很快就达成了协议。
商业上的事情谈完了,自然就谈起了目前山东的政局。
安鹏东对张树元并不看好,奉劝雷天云不要和张树元走得太近,说道:“张树元的日子并不好过,鲁西南叛军气焰嚣张,各地也是叛匪横行,他这个代督军估计也当不长久,我得到消息,山东督军张怀芝已经从湖南撤军了。”
原山东督军张怀芝带领全省的精锐部队南下,参加北洋军阀发起的南北战争,这场战争主要是为了消灭南方孙中山先生牵头的力量,用武力实现全国统一。其实孙先生手里的力量主要由南方的军阀组成,说穿了仍是一场军阀混战。
国民党在鲁西南的势力较大,乘山东军力空虚的时候起兵反对北洋政府,已经攻占了不少地区,声势十分浩大,大有夺取济南的势头。各地土匪的活动也越来越猖獗,而张树元手里的军事实力不足,只能将主力龟缩在济南固守,遭到山东各界的指责。
在那被战争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北洋军阀因为派系之间争权夺利,大军阀曹锟升官的要求得不到满足后,指示自己指挥的中路军停滞不前,各路大军在胜利在望的情况下,竟然纷纷自行撤退,给了南方军阀一个喘息之机,在战争史上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观。
张怀芝带领的山东军即将班师,只要张怀芝一回来,张树元就只能坐回他原先的位置,军务帮办可没有调兵的权利。
雷天云对历史的走向一清二楚,回答道:“北洋军将领之间派系斗争严重,导致南北大战无功而返,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代督军对我有提携之恩,天云并非忘恩负义之人,在此危难时刻,当尽我所能帮助他,至于结果天云没有考虑太多。”
听到这样的言语,安鹏东只是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心里却想到:这个雷天云虽然惊才绝艳,毕竟年龄太小,缺乏历练,遇事容易冲动,容易被人利用,尚显稚嫩啊。
自以为找到了雷天云的弱点,安鹏东心里总算是稍稍松了口气,一个没有弱点的人,给人的压力会很大,同时也会给人以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却不知道,这正是雷天云刻意表现出来的,就是为了给他留下年轻气盛的印象,否则他会对自己起疑心的。
雷天云这张稍显幼稚的脸,骗倒了很多人,为他提供了很多可乘之机,虽然因此降低了自己的辈分,也算是一点补偿嘛。
第二天,雷天云和队员们出城,在城外找到一个僻静之处,换上了一身国军上校的军服,安排一名队员护送李家父子到新河村。中午时分,雷天云带领王廷山和剩下的队员再次进城,直奔督军府而去。
督军府门前的岗哨看了雷天云的委任状之后,马上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张树元的副官马越出来迎接。
他们在淄川见过面,马越热情地将雷天云一行接进来,让卫兵带王廷山他们去休息以后,对雷天云说道:“督军正在召开军事会议,让我直接带你过去。”
雷天云走进会议室,看到有五个人正在讨论着什么,张树元坐在主位上,正对着大门。雷天云“啪”的一声立正,举手敬礼,“卑职雷天云奉命前来向督军报道。”
张树元看到雷天云,哈哈大笑起来,他走到雷天云的面前,说道:“雷上校来得正好,到这边来坐。”
他转身向一个空位置走去,边走边对其他几人说道:“这位是雷上校,打仗练兵都是一把好手,你们相互认识认识。”
四个人中,有一人雷天云见过,张树元的警卫队张队长,上次他跟随张树元也到过淄川,其他三人是山东暂编陆军第一师一旅的王旅长,还有一个是二旅的孙旅长,剩下一个是济南警备团的姜团长。
雷天云向他们一一敬礼。这几人都是张树元的心腹,知道自己的长官对此人还是很看重的,因此对雷天云都比较客气,纷纷起身还礼。
寒暄一阵以后,大家分头坐下,雷天云自己主动坐在姜团长的下手。他们正在讨论如何对付护法军,墙上挂着一幅山东西南部的军事地图,姜团长向雷天云介绍了目前的情况。
原本驻守在山东西南的几个地方保卫团,受国民党的挑动,乘山东兵力空虚之际起义,号称护法军,在山东西部和南部攻城略地。安鹏东所说的鲁西南叛军指的就是他们。
护法军分为四个梯队,每个梯队一个团的兵力,大约一千多人。第一梯团长范玉琳、第二梯团长顾德麟率部攻占济宁、泰安、临清、鱼台等县市;第四梯团长郭安率部攻占单县、莒县,随后又攻占茌平、冠县。
尤其是泰安被攻占,那里距离省城济南只有七十公里,沿途并没有有力的部队驻扎,叛军只需要两天的时间就可以到达济南,全省震动。
攻占泰安的是护法军的顾德麟部,这伙人十分嚣张,根据探子传回来的消息,他们一点也没把济南的这点驻军放在眼里,甚至已经做出了向济南进攻的态势,形势十分危急。
济南城兵力倒是不少,有山东暂编陆军第一师六千余人,济南警备团两千余人马,对付叛军还是够用的。可是这些人都是张树元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拼凑出来的嫡系部队,他可不愿意拿自己的部队去和叛军死拼,可是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实在太大,如果长期按兵不动,自己这个代督军的位置不见得能坐稳,张树元在心里反复权衡,拿不定主意。
这几人虽说都是张树元的心腹,可是他们都没有带兵打过仗,张树元对他们并不放心。目前局势动荡,他自己也不敢轻易带兵离开济南。可是龟缩在家里等着叛军兵临城下,也实在是太丢人了。
雷天云主动站起来了,向张树元请战:“我愿为先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