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天云递过去的是一只盘子,一只普通的盛菜的盘子,可是这只盘子一出现,就立刻吸引了李平治和李水生的目光。
他们虽然不善于烧制瓷器,可是不代表他们不内行、不识货,这只盘子釉色匀净、莹润如玉,上面只有几朵小花,几根青草,画工水准一般,可是色彩艳丽,体现了极高的制作水平。
李平治将它拿在手里,仔细地端详着,抚摸着,竟然有点痴了。李水生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要不是这人是他老爹,他都要伸手抢了。
雷天云的声音悠悠地传来:“如果李老的手艺能够在这样的作品上展现出来,那会是怎样的结果?”
李平治霍然抬头,眼里冒出了炙热的光芒,仿佛要将面前的人融化,问道:“这是哪里出产的?”
雷天云微微一笑,说道:“我有一个陶瓷厂,可以大批量出产这种瓷器,不知李老父子可有兴趣参与其中?”
李平治炙热的目光渐渐暗淡下来,脸色变来变去,李秋水的神情也是犹豫不定。
雷天云知道他们有什么顾忌,开口劝道:“祖先留给我们最宝贵的东西不是一间店铺,而是手艺,只有将祖先的手艺传承下去,并将它发扬光大,才是对祖先最大的敬意。”
李平治父子有点动心了,雷天云继续说道:“利用祖先的手艺,做出传世珍品,让万人敬仰,方能光宗耀祖。光守着一个小店,整天怨天尤人,只会给宗丢脸,让祖先的手艺失传啊!”
雷天云的这番话彻底将两人点醒,父子俩一起向雷天云深施一礼,李平治说道:“多谢雷先生,要不是你,我们父子俩可就成了李家的罪人了,先生的陶瓷厂在哪儿?我们收拾一下,明天就可以过去。”
一下子招揽了两个艺术大师级的人物,雷天云兴奋异常,艺术陶瓷和日用陶瓷绝对是两个层次的东西,陶瓷厂的产品在短时间内可以更上一个台阶,那些“徒孙”们跟着他们俩,进步也会更快吧。
雷天云笑着说道:“两位不必心急,有些事情我可要交待清楚,两位也可以再考虑一下。”
李水生说道:“你只要能让俺们的作品上能刻下李家的字号,其他的都可以依你的。”
雷天云说道:“这当然没有问题,不多你们还要将手艺传给一些年轻人,他们也算是你们的徒弟。”
两人犹豫起来了,祖传的手艺不能轻易外传,这是工匠们根深蒂固的观念,这父子俩也不例外。
雷天云又说道:“这些年轻人都是聪明好学的人,你们可以从他们中间挑几个作徒弟,也许他们可以将你们李家的手艺发扬光大呢?何况你们也可以学习这种瓷器的烧制方法。”
两人觉得雷天云所说的有道理,也没有违背祖先的规矩,就点头答应了。
雷天云接着说道:“那里离济南比较远,在淄川县,我给你们每人每月一百块银元的工钱。”
这个时代,大学教授的工资也就这个水平,县知事的月薪只有二十银元呢,一百块银元绝对是高薪了。
两人并不在乎远近,一百块银元的薪水也让他们充分体会到雷天云对自己的诚心,他们对雷天云的条件欣然应允。
随后,雷天云召来笔墨纸砚,现场拟定了聘用协议,双方签字生效。
两人欠下的债务和这间小店都有雷天云来处理,雷天云让李水生去将谭向楚叫来,商议善后的事宜。
谭向楚从这里离开不久,又被叫回来了,心里还在纳闷,不知道李平治是不是转变了想法,要是这父子俩肯到谭记来,谭家就会如虎添翼。
当谭向楚满怀希望地过来以后,却发现雷天云还在这里,不由得一愣,觉得事情有点不妙。
果然,雷天云主动站里来,和谭向楚握了握手,并自我介绍是一家陶瓷厂的经理。同行是冤家,谭向楚一下子提高了警惕。
雷天云先没有和他谈李家的债务问题,而是将那个盘子又递给了谭向楚。
谭向楚的表情和刚才李家父子的表情一样,惊得目瞪口呆。不过他毕竟在商场上混迹多年,很快就回过神来,问出的话和李平治一样:“这是哪里出产的?”
雷天云对他得反应很满意,反问道:“谭老板是陶瓷行业的楚翘,你看这样的瓷器可以买到什么价钱?”
谭向楚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一句话来。他的心里有点忐忑不安,又问道:“这是雷先生的陶瓷厂的作品?”
雷天云点点头。
谭向楚一下子有点着急了,这个雷天云在这里呆了好半天,他要是和李家合作,大量提供这种瓷器,谭记将面临灭顶之灾。
雷天云继续说道:“这只是样品,我有大批量的货源,都不逊色于这个样品。”
谭向楚再也不能保持镇静了,急忙抓住雷天云的手,说道:“雷先生的这些瓷器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瓷器,精品中的精品,能否考虑和我们谭记合作,我们一定会给出最优惠的条件。”
雷天云呵呵一笑,说道:“请谭老板移驾过来,雷某的确有合作的意向。”
谭向楚一下子吃了颗定心丸,赶紧说道:“雷先生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只要我谭某能做到,一定效犬马之劳。”
雷天云的表情严肃起来,说道:“谭老板不必着急,我问你,如果这种产品大批量面市,你的谭记将会成为众矢之的,谭老板可有应对的把握?”
雷天云的这番话仿佛一盆冷水浇到了他的头上,谭向楚一下子冷静下来了。可想而知,一旦这些精品面世,必将掀起抢购的狂潮。这里面代表着庞大的利润,其他商家,不,不只是商家,所有的势力都不会对此视而不见,谭记将要面临的局面绝对是凶险万分。
他谭向楚号称黑白两道都有交情,可是他平时交往的人物层次并不高,并且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只怕这些黑白两道的人物自己都会扑上来咬上几口,如果有更加厉害的人插手,谭家的处境可就不太妙了。
谭向楚手里捧着这个盘子,就像捧着一个烫手的山芋,额头上冷汗直冒,心情的剧烈波动让他方寸大乱,不禁脱口说道:“雷先生,你说怎么办?”
雷天云问道:“谭老板可认识济南的大人物,可以保证咱们的交易顺利完成?”
谭向楚心里计算了半天,还是摇摇头,老老实实地说道:“不瞒先生,谭某认识的人中,无一人有此能力。”
看到谭向楚的反应,雷天云即失望又有点欣慰。失望的是谭记没有那么大的势力可以保证自己的利益,欣慰的是谭家的势力不大,背后也没有强硬的靠山,有利于自己对他的控制。
这是一种非常矛盾的感觉,可事实就是如此。雷天云认识到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否则给自己带来的不是利润,而是各方势力的群起围攻,看来,最后还是得自己想办法。不过这个谭向楚还算识大体,不为眼前的利益所蒙蔽,的确是个可以信赖的合作伙伴。
雷天云说道:“谭老板,我可以答应和谭记合作,不过目前这件事还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包括你的亲人在内,否则会给我们大家都带来麻烦,你可以做到吗?”
谭向楚清楚其中的厉害,保证道:“请雷先生放心,谭某一定守口如瓶。”
雷天云点头,说道:“安全的事情就交给雷某来解决,一旦有了进展,雷某会找你联系,具体的合作事宜咱们下次再谈,你看这样可好?”
雷天云的这番话使得谭向楚对他更加刮目相看,人不可貌相,看来这个年轻人不仅仅是个陶瓷厂的经理,其背景比谭家要深厚的多。
谭向楚恭敬地回答道:“多谢雷先生的另眼相看,谭某就静候佳音了。一旦事成,谭家绝不敢忘记雷先生的恩情。”
谭向楚心里其实有许多疑惑,这个雷经理既然有这么大的能量,又怎会看中谭家的呢?
雷天云首先看重的是他的品行,其次是他的经营之道,如果他对李家父子恶语相向,结果就是另一种模样了。
从李家的店铺出来,雷天云让王廷山负责安排李家父子到新河村的相关事宜,自己则继续在济南城里闲逛,顺便寻找皮革制品的代理商。
皮革制品就没有大量高档瓷器那么显眼,尽管其中的利润也不少,引起的麻烦也不会有这么多,但是选择依然要慎重。
经过反复考察和打探,短时间内还是难以找到合适的合作对象,不过这事也不是太着急,以后碰到了再说也不迟。
接下来,雷天云就专心考察济南的街道分布情况和各个政府办公场所的情况,督军府、省政府、议会、公安局和军营都在雷天云的考察范围之内。
晚上,雷天云回到客栈,与队员们一起吃了顿饭,等到天黑了,雷天云再次出门,这一次,他要拜访安鹏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