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富喊得几个人走进村子，志成的伯伯忙把志国扶了起来。
大家觉得闹热了，打人的是他弟，被打的是他哥，看他怎样处理这件事。杨秀健特别地高兴，想出来说上几句。
杨秀健看见志富说：“不晓得志国怎么办！是不是打着骨头了！若是伤着了可能至少几十万块钱才能治好。”
志富没有和他搭话，晓得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转身对伯伯说：“叫几个人抬他去县医院检查一下！”
伯伯飞快地跑去喊人。
杨秀健以为志富没听见他说话，重复说：“不晓得志国伤着没有！”
志富看了他一眼说：“真是笨！你想他是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你去和他逞凶做什么啊！你想他打死你，白死！最多坐两年牢！没打死，要他医药费，他一无所有，你还不是自己医啊！你和他没什纠葛，你出来多什么嘴！我看你一点道理没有！今天嫂子不在家，以你们俩的性子，今天俩个要死在这里！死了就死了！怎么样？他就是精神有问题才放出来。”
大家听志富这一说，心里打了几下冷颤，暗暗惧怕。杨秀健更不用说了，寨上已经有两个例子了。
志富也想把事情说得严重点，以妨村里人有事无事闹事。
志成和志宏第二天没有在家呆着，他想去田里挖土。若是真的有那个条件，可以把几亩田全挖成鱼塘。
晌午，志成和志宏刚从田里回到家，杨光明又来了。他一脸的不悦，走进屋连叹几声气，没等志成和志宏叫他坐，一屁股坐在一张木椅子上，说：“志宏，我给你们兄弟俩说啊！——他妈的我们村的人真他妈的烦！前年去年没有人说要那荒山，现在我们一说把那山承包给你们，许多人今天就上我家门了。说那是集体的山，不能由我们说了算，要全村人说了算。我们本来不说出去的，是因为我们刚从你们家出去碰上杨秀健，以为他是我们村以前的老村长，便和他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我真没想到，他当时一句话没说，但是转身就和你们村的志国说了。我当时就听到志国说，不行！不知是什么风，现在全村人都知道了，有人说要到县政府去告我的状呢！”
志成和志宏没言语了。他知道落后了，只要见到一点小便宜就不能让别人捡。
杨光明连叹息数声后，便说：“你那鱼塘挖好了吗？”
志宏说：“明天就挖好了。”
“这事你别给其他人说，我去县农业局给你们搞点无偿鱼苗来。明天你和我到县农业局门口碰面，别让人知道，否则我又不得安宁。”
志宏小声地说：“可以。”这话好像是从他的牙缝里吐出来似的。也许他对这事也没有信心，没把握了，想必有人知道又要搞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傻事来。志宏想到这，认为昨天志成打志国一顿是应该的。
志成一句话没说，他早以预料这一切。
志宏看着志成没说话，想到志成又要找人出气，他想这几日尽量别叫他寨子里乱走，否则他看谁不顺眼，伤着怕误他前程。
杨光明说完就走了。他走之前说：“你们别送我，也别看我，让人感觉你很生气，和我刚骂架完似的。”
志成发话了，说：“这是什么地方的人！要穷大家穷！要饿大家饿！那来的道理！”
志宏急忙劝说：“那些人只会学鬼叫，没多大本事。”
志成正准备要骂人时，突然有人在叫他们，志宏立即跑出来问：“谁啊？”
“我……你刚回来就不认识我了。”原来是洪友，他没有走进屋便叫志宏。
“有什么事？”
“没有。来你家玩。”
“哦……”
洪友进屋坐下，看到志成没有理睬自己，难堪地笑了笑说：“志成叔，你吃饭了？”
志成看了他一眼，很不情愿地说：“没有。”
志宏见志成如此冷淡，也想到洪友不是一般人，寨子里许多人都怕他三分。他便和他搭讪，“还早呢！”
洪友看了看志宏说：“叔，你们要小心。寨子里有人还想伤害你们。昨天我听杨秀健说，只要你们到秋庄寨住，你们就没有好日子，他们想方设法要把你们兄弟整倒！”
志成气愤地说：“我奉陪到底！我也要他杨秀健死无藏身之地！——他妈的！算什么东西！老子叫他坐着就不能站着！”
洪友听志成这一说，晓得杨秀健也有一天得像志国一样被他打得半死。他暗暗地在内心乐着，脸上还是表现出一幅同情怜惜之情。
洪友又想说什么时，突然村口有人在大骂，他和志宏立即伸出头去看，是志国的婆娘在骂。
“天杀的！我男人没杀你老子嫁你娘啊！你这样打他，你要遭天打雷劈的！…………”
志宏知道是骂志成，便对洪友说：“她妈的疯了！又在骂谁。”
洪友看了一眼志成，志成没有说话，脸色发青，眼睛发绿，便说：“肯定是在骂你兄弟俩！”
志成说：“我再让他骂一会，我才去撕好嘴巴！”
志宏说：“没必要和这样的人搅下去。否则我们一辈子就做不好事，每天得一些破事混在一起！”
洪友坐一会儿走了，他担心志成发怒误伤着，那才叫有口难言。
志国的婆娘杨玉容在村子里的大路上骂了几转了，志成实在听不下去了，便冲了出去大骂：“你这婆娘，老子看你活得不耐烦了！你有逞能就来我家骂！在大路上骂算什么人！”
志成的伯伯和伯妈见志成出来就忙去拉杨玉容回家去。
志成走出来没看到玉容，便大骂杨秀健：“我日你仙人杨秀健！我日你八辈子祖宗杨秀健！你给老子出来，老子今天和你算帐！你有本事就和老子单打独斗！……”
志成骂了一转没听到杨秀健出来答理，便兴冲冲地到他家院子里乱骂。杨秀健一家早以关着房门躲在房屋里一句话不敢说。杨秀健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建了新房离他远没挨在一起，即或在一起也只是个五大三粗没胆儿的人；二儿子大志成六七岁，五年前生怪病死了，志成的母亲常说是杨秀健做伤天害理的事多了，菩萨不挠他；三儿子比起前二个儿子也算有本事，但和志成兄弟来说也不过是个白痴。今天在这儿骂，他只有和他老爹躲藏着生气，暗暗骂志成几句疯子。
志宏怕杨秀健一家人伤着志成，便提着一根铁棍子跟了来。他想若是真的动了手也只有把命豁出去了。他看见志成一直骂没人出来阻挡，想必怕志成乱来，叫志成回家了。
告告见到志成和志宏往回走了，想为杨秀健打抱不平，一来是想让全寨子人知道别人怕志成，老子就不怕，认为志成是有学问的人，自己也是姓赵不会乱骂，也不会把自己怎样，说：“寨上人少说几句。大家底头不见抬头见，这样骂不好的。”
志成立刻唬他一句：“你懂个屁！老子从生下来没有做一件对不起别人的事，为什么秋庄人把老子当畜生！——你告告枉是姓赵了！老子看你还没被姓杨欺死！你老爹老妈就是他妈的杨家大革命斗死的，你讨饭长大成人的，——你忘记了！”
志成一说，告告眼睛里包着泪水不说了。
志成说：“我说你告告也是个屁精！”
告告不敢搭话。他像被志成说服了，感觉自己活了几十年还不如一个小自己二十多岁的人。别说其他的，他敢骂杨秀健，别人不敢动他。
志成骂了几句告告后便走了，刚走到告告的房背后，碰上了杨秀健的大儿子杨再明。志成不管三九二十七一拳头打他的鼻梁上，嘴里骂：“老子叫你老爹爱关闲事！让你不得好死！”
志宏没来得及劝说和阻止，只见再明鲜血直流，便蹲在地上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