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尘认准了目标,这脚下一路小跑似的也是有意无意的施展出了一点神通。
只因他心里想到,是了,是了!玲珑怕我找她,定是戴了斗笠将长发藏起,罩了轻纱将面容掩去。即使这般,我不是也是寻到了你?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铁杵也能磨成针。等我见到了你,是再也不会让你就这么离去的!
他如此行到酉时,已是夕阳落去,圆月升起。经过了两三个小镇也没见到玉玲珑的影子。而此时到了荒山野岭之处却更是看不到半个行人!
他渐渐也平息下了心中一时的兴奋,暗道如此这般也不是好主意。如果玉玲珑真的是要刻意躲避着他,自己这番显露踪迹的寻找却是不好。如今既然知道了她的一个大概,还是顺着这条大道依缘而行就是了!
心中做想,他也就放缓了追寻的脚步。走着走着,他突然看到路旁有一座荒废了的土地庙。庙门斜倚,半面已是坍塌。
元尘虽是修行之人,也不在意驻足之处是有地儿没地儿。但他还是自然而然的迈步入了庙门之中。
待他进得庙来,入眼的全是狼籍的衰废,这却是战乱之时留下来的遗痕。而没有彻底毁于一旦也不能说不是个奇迹。如今虽然太平盛世,可庙处荒郊,也是没人上心修缮。
元尘暗叹这处的凄凉,心说同是山神土地,这世人只认那名山大川,却冷落这荒山野地。求仙拜神全成了形式却不知发自内心。如此还有什么意义!此处看似一望荒芜,庙下却是一处好气脉。可惜这人心不古,真正的宝贝也认不出!
当想到这世事的难料莫测,元尘慨然一叹。下一刻,他用“五行小搬运”的神通也不知自哪里弄来一把扫帚就似在单府之时一样,一丝不苟的打扫起来。
他对这扫尘掸土的事儿倒是情有独钟。在武当山上做这些杂物的时候就感觉其乐融融,随着心性道境的扩通,他也渐渐发现这其中蕴藏的大道痕迹却是一点也不比那专事修炼来的少!
这土地庙也不是多么的大,元尘一番收拾之后不过是酉亥交替之际。收拾完这一切,元尘心情大好,似乎这么一番行事下来,心性愈加的圆通了。
此时,他坐在那院子当中,看那月上中天,清辉俏舞。一时心血来潮,将花紫若的筝就自芥子须弥当中取了出来。
再见此筝,他又一次的想起了前世之妻花紫若。虽事已过去,却睹物思人。他轻轻的将那筝置于自己的膝上,用手抚摸着筝身的每一个角落。然后不由自主的又是忘情的弹起那曲“别离思”来。
“落日隐櫩楹。升月照帘栊。团团满叶露。析析振条风。蹀足循广除。瞬目矖曾穹。云汉有灵匹。弥年阙相从。遐川阻昵爱。修渚旷清容。弄杼不成藻。耸辔骛前踪。昔离秋已两。今聚夕无双。倾河易回斡。欵情难久悰。沃若灵驾旋。寂寥云幄空。留情顾华寝。遥心逐奔龙。沉吟为尔感。情深意弥重。有情天亦老,我为伊人殇!”
一曲终毕,余音仍是绕梁久久不去!
可就在此时,半空当中忽然有一天籁般的声音响起:“好一曲‘别离思’!只是元尘师兄为那修道之人,却在这七夕之夜唱那牛郎织女相思的清苦。如此用情,怕不是有偏大道修炼吧?”
这声音甚是好听,可以说是妙不可言。只是其中夹杂的那丝冰冷却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元尘奇怪这说话的人来的怎么如此无声无息,看来道境比自己当是只高不低。
好奇之下他注目望去。不看则以,一看之下他这心中却是一禀。
只见这说话之人一袭白色的衣袂,头戴斗笠,轻纱罩面。双手捧着一柄宝剑。正是换了服饰的渺渺云居的秋离姑娘。
这穿白衣,戴斗笠,纱罩面的的若是秋离,那玉玲珑又是哪里去了?
此时,元尘有些愣愣的看着秋离傻傻的想着。却是将那半空当中虚立着的秋离晒在了一旁。
秋离见状不禁有些尴尬,又有些气恼。暗思这武当派怎么说也是天下第一的道脉名门,修行的法门和教下的弟子本应是大道正统。而这武当派的元尘虽然相貌清朗,仪表不俗,道行玄妙,正气内敛。但是如此向我看来却是与那登徒子无异。师父澹台明霁说这天下的男子都是信不过的,果不其然。我今日却是不能如此就便宜了他武当门下。
她这性格是想到就做,丝毫没有那拖沓犹豫。
“呔!下方的元尘,我尊你一声师兄,你却如此无礼至极。今晚在此山中偶遇,所谓择日不如撞日。我就用我渺渺云居的‘泣风’会一会你武当派的‘秋水’。大家比过一场就知道是有情为那大道,还是绝情为那至要。”
元尘被秋离一声叱喝震醒。再听她这么一说真是哭笑不得,百口莫辩。再见那秋离姑娘已经“泣风”离鞘,悬在半空等着自己的回应。心知自己若不应战,她更会觉得自己无视于她,那样她更不会善罢甘休。如此误会加深还不若与她做过一场。也权当是一种道法剑术上的切磋。
想到这儿,他朗声说道:“秋离师姐想必有所误会,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元尘在此也不想多做解释。今晚做过一场勿论胜负皆与面皮毫不相关。所谓,失即是得,得即是失。你我乃是修道之人,得失与胜败没有丝毫的关系。今番权作剑法上的切磋,还请点到为止,切莫要伤了两家的和气。秋离师姐认为元尘说的可对?”
秋离听元尘说得句句在理,这心中多少不是像刚才那么添堵。而且自己现身此处只是因为听到有人在这荒郊野外弹奏这“别离思”感到好奇而已。却是没有真个要和他比试的如何。
想到这,她微微颔首的说了声:“点到为止,也不是非要见个胜负高低。如此甚好!”
说完,她一招手,那悬在半空的“泣风”就被她握在了手里,然后亮了个起剑势。
元尘见她没有反对,这心里也多少安稳了些。他将花紫若的筝收入自己的芥子须弥当中,然后又从芥子须弥中召唤出“秋水”。
“秋水”的一部分剑灵已入了他的玄体,与他已是心心相息。出得鞘来低吟浅啸,剑身也是水雾沼沼。
秋离在半空看到“秋水”的模样也是心中一紧。心说,看这“秋水”的兆像不正是本门剑典里记载的“剑胆琴心”的法境吗!只是在他武当派唤作“心剑杳冥”罢了。据说这元尘不过入那武当派才五六年的光景,再是天纵之才也当不应在此极短的时间里修至剑典三乘之中乘的境界啊!可观其剑性气品却是无疑。是他得天独厚得了什么奇遇,还是他武当派的剑仙法门的确第一?
秋离收起先前还多少有点的轻视之心,不敢再行托大。
元尘一剑在手,豪气在胸。也亮了个起剑势,然后向那“泣风”瞧去。
这“泣风”宽仅两指,长却五尺。剑身之上松纹斑迹纵横,隐有风云之象内蕴其中。
元尘神识看到此处,暗赞这“泣风”果然也不是凡品!看那剑形,感这剑性,定然是有其独特之处。一会交上手来可是要多多留意的好。
元尘想到这,他摆剑回收,说了声:“师姐请!”
秋离见他如此谦让有加,对此怎能没有感触,暗说刚才自己似乎真的是错怪了他。
只是她没有那娇柔做作的习惯,说了声“好”!
话毕,只见她手腕一振卷了个剑花,同时,身子头下脚上的一领剑诀就向元尘射来。
元尘此时眼观鼻,鼻观剑。也不管那“泣风”的来势汹汹和幻象重重,脚下不丁不八的步伐一错,然后向右一滑,那“秋水”剑随身走,剑尖外斜,剑刃平置。恰到好处的迎上“泣风”向外一带,就把秋离的剑势破了个干干净净。
秋离也没想一下就能把元尘如何,只是元尘使出“云字诀”瞬间就毫不拖泥带水的破了她这剑法,这份火候的拿捏与境界让她颇为有些兴奋。
秋离虽然被破去了先手,但是手下却不懈怠。之间她顺势进身一个小跳步,右手腕一翻,那“泣风”划了个立圆,又从下向上使了一式“挑帘望月小半弦”。随即就见一抹月牙形的金黄色剑芒向元尘的腹部自下由上挑去。
元尘见她出手一气呵成,出手无有定式,剑走偏锋,轻灵巧捷。心中也暗暗赞好。只是对她渺渺云居如此凶狠泼辣的剑诀感到一丝可惜。
剑,本为百兵之皇。
皇者,居高堂,俯天下,正大至刚,放眼物长。虽可奇正相互,却不过技也,怎可以技为本,而失法度之根呢!
此等本末倒置的剑诀即使修炼到了极限也不过是一方称王罢了。这却是她渺渺云居仙剑法门的一个短处。
他这里想着手下也不怠慢,立刻身形一闪,剑诀一领,剑身之上水雾迷蒙,直直的就向秋离握剑的手腕处点去。
秋离这剑诀只递到了一半就不得不回转自救,否则元尘这式走直线,不尚花俏的“点字诀”势必要比自己划着弧形而上的“挑剑式”早半拍伤到自己。
两人如此这般你来我往斗得好不尽性。渐渐的,彼此都是剑诀递出一半,还未等用老就已经移形换式。
这实在是二人剑诀各有千秋,剑灵也互不相逊的关系。
如此这般,元尘和秋离二人的宝剑也不见相挨,只是剑随身走,两两相错的不断纠缠摩荡。
值此七夕之夜,远远望去。秋离之仙姿有若翩翩起舞,元尘之神形好似纵酒当歌。这哪像是在斗剑,直似一对神仙眷侣在那月下羞语缠绵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