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清风明月
如水2016-04-09 01:094,760

  武当山的夕阳西照是一种难言的美。而这美景之际也正是那天地阴阳交泰之时。

  此刻,元尘正欲运使拿云捉月的本事吐纳天地元气,忽然看见一道银白色的辉芒由远及近的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当中。又一瞬间,这道白芒在他的身前一闪之后,就那么突兀的消失了。好象刚才一切只是一种错觉一般。

  而与此同时,玄一真人的身子却在元尘身边显现了出来。元尘自是不用多想,已然知道这是身怀剑仙绝技的师父施展御剑飞行的效应。于是急忙侧身见礼。

  “恩!大道自然,于有为处做,于无为处得。此乃盗天机,逆人事的玄妙。这采补天地元阳的手段虽然是后天修炼的一个一般法门,可也是炼心培性的基础手段。这心性二字随着你日后修为的精进,逐渐的,你就会明白其中的奥义了。”

  玄一真人说完,侧首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自己心爱的徒弟,想到这次去南岩宫找玄烨师妹借“羲皇娲母玄机卦”卜出的些许有关元尘的前途动向,又紧接着说道:“别忘了晚间酉时来后山见我和你玄玄师伯。我们有事要对你讲。”

  说完,也不待元尘回话就向侧轻轻一抬脚,飘飘然的奔后山“道意禅境”走去。身后留下了元尘恭送的声音以及迷惑的神情。

  玄一真人进了“道意禅境”后,入眼看到师兄玄玄真人坐在一处石台之上,正神游物外呢。

  于是也自无声的选了一处石台坐了下来。然后右手凌空将远处茶几上的小刻刀摄入手中,一刀一刀的刻画着左手当中那截不知从何处变化而来的青竹。

  但见他持刀的右手刺,点,崩,抽,撩,划,抹,云之下,片刻工夫,一副夕阳映照千山百色的美景栩栩如生的就呈现在那拇指粗的青竹之上。

  此时,玄玄真人张三丰也恰好神归性初,睁开双目向玄一真人看来。

  玄一真人不待师兄问话,直直的说到:“此次去南岩宫见到玄烨师妹,凭着‘羲皇娲母玄机卦’,倒也多少管窥一丝元尘今日征兆的大概事宜。”

  “哦?”玄玄真人听自己师弟如此一说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只因那卜筮一道虽然有其玄妙之处,可与他的一身修为比较却也未必就神乎到了哪里,却可得知一些内里事宜,因此,他有这一惊。

  “大师兄的意思我是明白的。不过,这天道之下,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也不能就否定了咱武当派‘羲皇娲母玄机卦’有其优势所在。这正如多者未必精,专者尽其能的道理一样。况且,以玄烨师妹的修为以及她在‘羲皇娲母玄机卦’上的二百多年的体悟自是有其可信之处的。”玄一真人徐徐的说道。

  “嗯!二师弟所言也有道理。虽然我已是半个真仙,但是不合道成真,怕不是这半仙与全仙的差距非是以尺寸而能计量的呢!却不知卦象上怎么预示的?说来与我听听,我还真是感兴趣的紧。”玄玄真人洒然一笑道。

  “其实那件混沌之事,卦象之上也是纷乱的很。只是玄烨师妹说,这卦象虽然显现不明,但是却可以肯定元尘这孩子一生命数怪异,不在三界,不入五行。成仙是佛由他选,神魔妖鬼任他做。”

  玄玄真人此时却是再也笑不出来,眨了眨眼睛,流露出古怪的神情说道:“成仙是佛由他选,神魔妖鬼任他做……这、这、这……”他也这这的无法再说下去了。

  “是啊!这,这算是什么批语!这乾坤之间,周天之类有五仙,乃天、地、神、人、鬼;有五虫,乃赢、鳞、毛、羽、昆。无论怎么修炼,只要是具足九窍,天道就许之以修道的禀赋。而各法自有归依,修什么成什么,炼什么化什么。怎么会想如何就如何呢!我也是大大的不理解。可是玄烨师妹还说了,据《周天普鉴齐物志》里记载,还有一类不在以上十类之列。”

  “哦?是哪一类?快快说来。”这下,阅历无数,三百多高龄的玄玄真人也是来了兴致急急的问道。

  看着极为好奇的玄玄真人,玄一真人心里想道,看来也有师兄你所不知的喽!然后他神情有些古怪的说道:“道!”

  “啊!”玄玄真人听玄一真人如此一说,倒吸了一口凉气,嘴巴张多大半天也没合得上。

  “你可是再三的向玄烨师妹问得清楚了?”清醒过来的玄玄真人还略显迟疑的问道。

  “唉!大师兄,你又不是不清楚咱这个师妹的脾气秉性。话不多说,语不重复。即使还有什么她也*持她那套天机不可尽泄的论调搪塞过去。不过,这也是卜筮之人明哲保身之道!”玄一真人苦笑的说道。

  “那元尘这孩子昔日的成就当可……”

  “当可再造乾坤,重开天地,立阴阳,理秩序,化世界,演古今!”玄一真人眼中神光闪烁,一字一字的嘣道。

  “哎呀呀!不得了,不得了!我武当派非是大福,即是大祸啊!道祖曾垂询有云:大道惟一无二者。这元尘如果是一道,那么和现在这个道岂不是一山难容二虎吗!”玄玄真人叹道。

  “是啊!最后玄烨师妹告诉你我,有大得也必有大失。元尘能否全了大善谁都不得而知,只是他一生不会平静是肯定的了。而且,他命格气数不在三界之内,不好说他其间所为是善是恶。我琢磨,你我可将三清妙法尽数传于他,也可到此为止。毕竟这孩子是个变数。从内心而言,我觉得点到为止就可以了。让这孩子徘徊在这个层面安然的度过此生,别再生祸端了!”玄一真人说到这里有些戚然起来。

  的确!如果没有修炼的经历,做为一个凡夫俗子即使死的很是痛苦,也是最终不得不接受大道归一的结果。可如果修炼到一定程度,就是活生生的知道有法子可能超脱生死,不入轮回,却不能修持,那这种活生生的痛苦,却较那常人更是难过千倍万倍。元尘他又如何能够接受得了这个现实呢!

  “不!要传他三清妙法。”寂静半响之后,玄玄真人突然如此说道。

  “什么?大师兄,你先前不是还犹豫二三吗?怎么又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来?”玄一真人也说不出听到玄玄真人说出这话之后是喜是忧,只是觉得奇怪。

  “元尘是你的徒弟,难道就不是我的徒弟吗?!虽然我这三年在外办那件紧要的事,可我这心里一直也没有把这孩子忘怀。先前我只是怕培养出个大奸大恶来。那样害人害己,自是要谨慎再三,而非是我无情无义。你师兄我现在毕竟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待与道合真之后情寡义薄,到了视皆刍狗之时那则是日后之事!”玄玄真人眼中精光闪闪的望天说道。

  长长的“嘘”出一口气,玄玄真人又说道:“既然元尘这孩子是天地间的最大的一个变数,你我就是再庇护阻挡也是无济于事的。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我该怎么就怎么做,一切就看他的造化了!”

  “师兄所言极是,就依师兄的好。”玄一真人此时也转为喜悦的笑道。

  “只是你我还须使出一番手段,所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西天。”说到这里,只见玄玄真人嘴唇微动,玄一真人倾耳相听。两人竟然以秘言耳语起来。

  又过了半响,就听玄一真人说道:“如此做来可倒是真的鬼神难测了。只是这‘道心种魔’的手段有些惊险罢了,不过,却是做那决定的一个很好理由。”

  玄玄真人说道:“自这方天地于亿万年前形成,这天下地上一切皆出于自然,未假丝毫人为。万物灵长莫不具足本来自如之性。虽生于斯,却亦归于斯。天道之下未有一时之多,亦未有一刻之少。但本命皆如浮萍,生灭不归己宰。万物生灭皆有不同之下,我辈又为万灵之灵,因情智而生息繁衍,亦因情智而无常泯灭。真是生之于情,死之亦于情也!远古大圣有感于此,遂于情上做工夫,断因缘,了生死,探索出这逆天的手段来。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不高,我辈又怎能矢志逾越,临及更高?!元尘的道说不得还真就在这个情字上。日后,这天地间还会有一番动乱,正是他乱中修性的好机缘。我大道将成,却仍可驻世三载。三载后,我与道合真之时就是他下山历练,了断前缘之始!就如此决定了。”

  二人话毕,恰巧元鼎也自门外进了院子来。二位真人见状不由得相视一笑,便不再言语此时,只谈其他。

  转眼,已是晓月当空。

  抬眼望去,满天星光璀璨,山林间月影婆娑。

  一时间,万籁俱寂,天地万物似乎都沉醉于这片安详宁和的寂静。

  及至酉时,忽然一丝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乱了周遭的宁静。只见元尘身着一袭陈旧但却不失干净的青色长衫,踏着迷人的夜色翩翩而来。

  到了“道意禅境”的门口,元尘见院门半掩,也不多言,顺势跨步进入了院子。入眼所及之处却空无一人。只是草庐旁边的青鼎之中升起的袅袅炊烟却可做为玄玄和玄一真人刚刚还在的佐证。

  元尘正感纳闷之际,四周景色忽然有些暗了下来。元尘下意识的抬头向空中望去,却是一片浮云将那月亮掩住。这时他又听到右侧不远处传来了叮咚叮咚的脆响。孩子般的好奇让他略感揣揣的寻声望去。

  原来是自那承接山泉的石池之中发出来的动静。这可是他以前来的时候一次也没有听到过的声音!

  元尘感觉好奇,便不假思索的的走到了石池近前。

  他低头向池中看去却发现与往日并无丝毫的不同。

  他正欲转身之际,忽然看到池水当中若有景物闪现。当下再一定神仔细看去,却发现水中物事越来越是清晰。而景物里的画面也不断的在发生着变化,或男或女,或老或少,衣着都非本朝所有。元尘的神识瞬间深深的被其吸引进去。

  看着看着,他忽然感觉自己灵台深处有一丝物事蠢动起来。然后脑中一声闷雷似的响动,一时间无数个画面人物在心头闪现。

  他的面色神态也随之发生着喜、怒、哀、乐、惊、恐、悲的变化。

  待画面转到一幅场景当中却是没有迅速的划过并慢了下来。

  只见画面中一位绝色女子站在一处高崖之上,侧身对着一位背身而坐的高大长发男子。在绝色女子不顾凛冽的罡风摇动着她随时可能掉下去的身躯,眼含泪花,口中喃喃低语着什么的时候。元尘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莫名的怜惜,一缕难言的酸痛,一腔忧怀的悲亢,一股暴谬的心殇……

  正当他没来由的愁肠百转,深沉郁结,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看到那个女子用了一个极其巧妙的手法抽出后背的一把宝剑,置于自己的颈间。看着那个依然没有转身的高大男子的背影淡笑的说了一句什么,随即手中宝剑一拉。一时间,四贱的血花在空中飞舞,一具曼妙的身躯一软,直直的向那云雾遍布的深渊坠去。

  元尘于这瞬间,只觉内心紊乱至极,全身气血沸腾。心中歇斯底里的大叫着不要,不要……

  可一切却不受他意志控制的发生着。

  他急得,慌得,气得,疼得简直就要合身跃向深渊,非将那个女子救起不可。可就在这紧要的关头,突然一声叮咚的脆响破入他的灵台之中,一瞬间将元尘拉回到了现实世界。

  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元尘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入手之处已是泪水涟涟。

  这一刻元尘已是完全清醒过来。下意识的再一转身发现石台之上凭空的显现出端坐着的玄一,玄玄二位真人。

  还未等攸惊的元尘说什么,玄一真人怜惜的望向他叹道:“痴儿啊,痴儿!!!”

  元尘连忙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急急而又茫然的问道:“大师父,二师父,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那么难过,那么伤心?为什么好象一切我都似曾经历过一般?到底这是怎么回事?”

  玄玄真人平静的看着元尘说道:“尘儿,刚刚我和你师父合二人之力以‘回梦心觉’的大神通破封了你那几世为人的经历。你几世为人,且道心愈加坚固,此乃大智慧,大福德,大毅力,大愿念的结果。然过往种种因缘还须有个了断。否则,天道之下,大律难容。况且,死你之处,亦是生你之所。人心不死,道心难活!三年之后,你正年满十八。须下山入世了断前缘,以全你之大道。而这三年当中由我和你师父分别向你传授拳,剑,丹,雷四门道法。以助你渡世应劫。你须用心修习,不可懈怠。至于能练到何种程度,则要看你的刻苦了。”

  元尘听二位师长如此说罢,却犹觉梦里一般。

  想想他小小年纪,还能承受得住这种种突如其来的变故已是难能可贵了!但是,那最后的一幕让他是如何的也忘却不了的。

  他不知道自己将来是否真的会得证大道,像二位真人似的神仙驻世,伺机赴身合道,永享逍遥解脱之境。但是他知道一点,自己要勤奋修炼,只有这样,才有可能知道那个让他心系的女子到底说了什么,因为什么拔剑自刎。为什么那个看不到面目的男子无动于衷,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自己又与他二人是什么个关系?

  想到这,他却较刚才又清醒了些。重重的点了点头。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他的眸子中却闪现着无比的坚毅。

  玄玄和玄一真人互望了一眼,心中皆是暗喜这个“情种”算是初步种下。日后开花结果就看元尘的道行了。

  此时,忽有阵阵清风吹来,空气中顿时显得格外的清新通畅。于此同时,刚才天空中遮住月亮一角的浮云也悄然的飘散而去,现出身形来的那轮明月也是再次散发出它那皎洁的清辉来……

继续阅读:第7章 秘授玄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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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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