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杜已经把两幅画挂在一起了,他正摇头晃脑地看着墙上并排的两幅画,嘴中啧啧称奇。见秦风来了,他先是对微尘的那幅画大加称赞了一番。然后脸上又现出了困惑的表情,还在连声说着奇怪。
秦风以为他又有了什么发现,就问他情况怎么样了。老杜说:“没有啊,我只觉得这也太不可议了。这个人的笔触与风格跟我真是如出一辙,如果不是你拿过来的话,我几乎要怀疑是不是自己以前的作品,现在给忘了。”
这一点秦风也觉得不可思议。毋庸置疑,老杜是肯定不会说谎的,这画是他的作品那是千真万确的事情。而微尘也不可能是在临摹,或者是效仿老杜的风格,从时间看,那样的说法不成立。即使他的这幅画不是在三十年前画的,也绝对不会是抄袭老杜的。他们根本连彼此的名字都没听说过,而老杜说他的这幅画也从来没参加过什么画展。这样说来,莫非问题就出在那个山谷中?这也是秦风一直想到蛤蜊岛上去的原因。
时间还早,两个人在外面的设计室中聊了一会儿,秦风有意无意地提起了丹丹,老杜说丹丹的奶奶病情又加重了,她在下午又回了乡下。从谈话中秦风能听出丹丹对老杜还是不错的,老杜一提起丹丹脸上就会浮现出幸福的微笑。秦风甚至有点嫉妒他的这种微笑了。
真该死!秦风暗自骂了一声。我怎么会有这么龌龊的想法!当初可是自己拒绝的丹丹啊,何况心怡才是他心中永远的爱。这爱从未因任何事也有丝毫的减弱过,即使在与心宁结婚后,每当夜晚一个人码字感到疲惫至极时,想到的也是以前与心怡交往的点点滴滴。他时常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自责,但自责归自责,过后却又无法忘掉心怡那温婉的笑容。
是啊,从整体上看,秦风不是属于那种胸怀磊落,一垢不纳的大丈夫,他心中也有不太光明的一面,甚至有时还会产生一些卑鄙的想法。因为他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什么神。
老杜看秦风脸上表情阴睛不定地变化着,还以为他是在为即将到来的事而担忧,他拍了拍秦风的肩说:“秦老弟啊,大可不必担心,画中的异常现象除了诡异之外倒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危险。何况……啊,有为兄在呢。”他说着拔了拔腰杆,做出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秦风笑了笑,想找个话题以缓解尴尬,他抬头望向墙面上的展示板,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张樱之花的效果图,就顺势叉开了话题说:“这张效果图就是为对面那家料理店设计的?真是佳品啊!”
他的这句赞叹的话倒是出之真心,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老杜听他一提起这张图,脸上的神色马上变了变,象是又遇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老弟啊,这张图你以前没见过吗?”他问道。
秦风摇了摇了头,他不明白老杜为什么这样问,他设计的图稿,自己除了从他这里还能从别的什么地方见过?
“这张图上的部分人物与背景我可是从网上下载的,”老杜说着压低了声音,把头向前凑了凑说,“据说这可是一张鬼照片!”
“鬼照片?”显然秦风对于这句话颇感意外,他用迷惑的眼神盯着老杜,在等着他说下去。于是老杜就把从野鸡尾巴那里听到的,以及自己从网上查到的有关这图片的事对秦风说了一遍。
秦风在静静地听着,对于那种荒诞的传说他倒并未在意,他留心的是图上那个女人。咦!这上面的女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啊!”秦风猛地一拍脑门,想起来了,这图片上的人,她分明就是,就是柳青!
他是从爷爷那里知道微尘收藏的一幅画中,那个穿和服的日本少女就是柳青,也就是福部秀,更是自己的奶奶。那时他觉得画中人面熟大概就是看了老杜玻璃屏风的那幅画才有了这种感觉。而现在老杜的这张效果图中,穿和服的女人因为是照片,角度与服饰也不尽相同,他才会一时没有想起这上面的人其实就是自己的奶奶。
秦风盯着墙上用像框装饰好的图片一时张大了嘴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他不明白自己奶奶的照片怎么会在网络上出现,还被标上了莫名其妙的冤死鬼的文字介绍。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贴吧上的图片是谁贴上去的?
还有更离奇的,秦风对于摄影也是颇有爱好的,他曾经阅读过关于这方面的一些材料,知道真正意义上的彩色照片那是从上世纪三十年代才由美国柯达公司研制成功的,但当时的科学条件有限,所冲洗出的彩照在精晰度上那是很差的,直到德国爱克法公司研制的长碳链非扩散成色剂和柯达公司的保护性油溶成色剂减色法多层彩色负片和彩色相纸先后问世后,才迎来了真正意义上的彩色相片的繁荣时代,面在此之前根本就不可能拍出清晰度如此高的照片,那么柳青的这张照片又是怎么来的呢?要知道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她还是个小姑娘啊!
难道这照片上的人不是柳青?秦风又仔细观察了下,没错,照片上的这个女人在左唇边有一颗黑痣,而他清楚地记得微尘的那幅画中人物的左唇边也有一颗同样的黑痣。就算世上有长得如此相象的两个人,但总不会连唇边的黑痣也一样吧?
这个发现让秦风着了魔似的,手忙脚乱地打开面前的一台计算机,让老杜给他搜出那个贴吧。老杜诧异地看着秦风,不知道这家伙得了什么神经病。他是被这个传说吓傻了吧?但是以秦风的胆识,又怎么会被这样一个故事就吓成了这样?
老杜看秦风的表情怪吓人的,也就没有多问,他在百度中键入了那个网址,网页显示是空白页,该网址不存在!他又重新搜了一遍,还是老样子,没有这个网页。
“不见了。”老杜回过头瞅着秦风,一脸迷惑的表情。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你是不是记错了?”秦风焦急地问。
“绝对错不了,这个我虽然只打开了两次,但印象太深刻了,它,确实是不见了。”老杜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惊恐之色。
“你说网址,让我试试看。”秦风开始病急乱投医了。但这也没用,同样是空白网页。随后他又异想天开地试了别的电脑,结果当然还是老样子。
两个人分别坐在两台机器前,面面相觑。他们谁也弄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图片被删除了?但是这图片即然在网上流传了这么长时间,偏偏就在秦风要查看时它就被删了呢?这是人为的还是……?
老杜几次张了张嘴,想问什么,但看到秦风那表情还是忍住了。
屋子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外面的的风停了,雪却是越下越大,路上的过往的车辆碾在雪地上发出有点儿奇怪的声音,这声音让老杜想起了那天晚上白狐在扒土丘时的场景,他咽了口唾沫,按亮了灯。折花花的灯光使屋子里显得愈发地空荡。
时间才刚刚六点,还有半天的工夫,这可怎么打发呢?老杜打了个电话,在小吃部中订了两个小炒,要了一盘花生米,一打啤酒。这漫漫长夜,没个消遣怎么可能熬到零点?
两个人就在工作室中支了张桌子,一边天南地北地聊着,一边喝着啤酒。酒很凉,喝到肚子里更觉得全身发冷了。老杜摸了摸暖气,撇了撇嘴说:“这些家伙,暖气凉得象个生铁疙瘩。”
秦风也说:“嗯,就是,这些人把老百姓的钱收去后就不怎么管你的取暖温度了。我看以后要在取暖期过后才交取暖费,达不到温度就不给他的。”
老杜连声附和着,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胡侃着。
时间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当你感叹它如雁冀白驹,一恍即逝时,它就会比你所能用到的所有形容词汇还要快;而当你抱怨它如蹒跚老者,步履太慢时,它却又就象凝固似的,丝毫感觉不到它在流淌。这就是人的心理产生的作用。
现在秦风与老杜就觉得时间凝固了,它怎么如此之慢,喝完了桌上的一扎啤酒,看看表还不到十点。两个人喝了不少的酒,都觉得困意上来了,那困劲来的如此的突然又强烈,两人都是哈欠连天。
秦风掏出风油精,先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抹了点儿,然后递给了老杜。风油精抹到太阳穴上后把眼睛都煞出了泪花,但困劲却消减了不少。但是只片刻工夫,等药劲散去后两个人又相对的点起了头。
怎么回事?今天怎么会感到这么困?是酒喝得太多了?看看实在是无法坚了,老杜就提议两人倒班各睡一个小时,到时再一起到办公室中,两个小时后恰好将到零点,也就是画复活的那个时间段,这样即养足了精神,又不会耽误事。秦风点头同意了,他让老杜先去睡会儿,一个小时后再叫他。老杜答应着,和衣倒在了沙发里,一会儿就响起了鼾声。
秦风在老杜睡后又试着到百度中搜索那张图片,但无论怎么试还是一无所获,他叹了口气,关了电脑后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了,抬腕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过了,他本想再坚持一会儿,到时叫醒老杜与他一起守着那幅得了,但是困劲上来实在是无法坚持了,就叫醒了老杜,自己倒在沙发中睡了过去。哪怕能睡半个小时也是好的。
就在秦风睡的正酣时,隐约听到了一阵很奇怪的声音,象是什么东西摩擦发出的刮噪声,又有点儿象是小时候村口的那个水塘里青蛙的鸣叫声。自己这是在做梦?梦中回到了童年?他迷迷糊糊地想着。嗯!不对,这声音听起来怎么如此的怪异?
秦风一下子惊醒过来,他发现老杜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