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森的山林,古老的木屋,屋子即没有门也没有窗。他们是这个屋子里唯一的活人,那么阴森的开门声是怎么回事?那声咳嗽又是谁传来的?屋外有人,可为什么这声音却象是就在屋子里面?
火光摇曳,有一股阴冷的寒风从窗洞里吹了进来,稍带着把一串极细微的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的脚叔声给拉了进来。
“谁?谁在门外?”三人一起弹了起来,紧张地望向窗外。
窗外树影摇动,仿佛在那数十米高的树丛后隐藏着一只妖邪的巨兽。本来天气是干冷的,没有一丝风,而这阵风吹过之后,周围其它的地方,树木并没有摇动,这种情况就似林木后的那个怪兽呼出的气流形成的一股恶风,它有方向地只向窗洞里吹来。
开门声与咳嗽声只轻微地响了一声,然后周围又恢复了那令人心里发慌的死寂,这种充满邪气的寂静把空气都凝固了,他们觉得呼吸困难起来。那种压迫感与恐惧感不是外部条件形成的,而是从心灵的最深处一丝丝地渗了出来,直到把人完全裹于其中,令你感到自己的身体完全不是自己的!
“我说,会不会是那些头发的主人啊!?”老杜颤抖着声音问。
“嘘——!”秦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竖起耳朵在倾听着什么。
老杜与三叔也静静地听着。
空气中飘飘荡荡地回响着什么人说话的声音,时断时续,听得不太真切,但明显能听出那是一男一女的对话。接着有什么东西打碎了,象是玻璃杯子掉在地上的声音,隐约中那个女人惊叫了一声,脱口喊出了两上字:“鬼啊!”
声音虽然象是梦境中一样模糊,但听来还是让人的心脏猛地抽畜起来,这叫声实在是过于凄厉了!若非惊吓到了极度是发不出这种喊声的。
这时候另一个男声传了过来:“什么事?”接着就响起了一阵纷沓的脚步声,好象许多人在跑动,不过那脚步声不是踩在雪地上的感觉,倒有种踏着地板时的笃笃声。
老杜与秦风凝紧了眉,这一男一女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在哪里听到过,但一时又记不起来,料来是他们的对话声太轻了,加上失声惊呼,是以说不上到底是哪个熟人发出来的。那些嘈杂的语声仿佛烟雾中的落英,缥缥渺渺,时隐时现,越来越是模糊。
声音虽轻,却嘈杂得很,老杜被吵得头昏脑胀,双手抱着头,在努力区分着每一个声音,他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每一个声音自己好象都很熟悉。这时候秦风忽然脱口而呼:“是高朗!”
这句话一出口,恍若在老杜那昏耗的脑海中打了一道闪电!他打了机伶,抬起头大声说着:“没错,那个男声是高朗!而那尖声惊叫的人是,是丹丹!”
在这瞬间有一股说不出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梁一下子窜升到了脑门,他的前额滚下了豆大的汗珠!高朗与丹丹,剩下的那些人他也听出来了,全是他工作室中的员工,他们怎么全到了这里?冲动之下老杜忽地推开了木栅栏门,一股寒气迎面扑来,顿时使他冷静了不少。门外,明月当空,树影绰绰,雪地上泛着一层洁白的银光。左右四顾哪里有什么半个人影?老杜站在回廊上呆呆地出神,此刻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恍如木雕泥塑一样。皎洁的月光在他身后拉下了长长的影子。
不知什么时候秦风悄然地走到了他的身后,伸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杜打了个机伶,猛地回过头来,抓着秦风的双臂,近似歇斯底里地喊着:“没错了,没错了!我们是被困在了画中,刚才那声音就是从画外传来的,我想丹丹是看到了什么,她,她大概是看到我们出现在画中了吧?我们完了!我们完了!我们被挂在墙上,永远出不去了!”
他不停地喊着,精神近乎崩溃。秦风担心这样下去,老杜先没疯掉,倒是心肌梗塞而报销了,他伸出手掌切在了老杜的后颈上,把他打昏过去,然后把他扶进屋中,放在那张草铺上。
三叔一直愕然地望着他们俩,不明白这两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秦风把老杜安顿好后扼要地把曾经发生的诡画的事对他讲了一遍。三叔听后沉吟着说:“这样看来我们目前百分之八十是真的被困在了画中,麻烦了……”他说着满是沧桑的脸上也不禁泛起了愁苦之色。
这时丹丹与高朗的声音已经完全消失了。冬天的长夜总是难捱的,秦风劝三叔去休息一会儿,明天不管怎样总得想办法寻找出路,那可是得有体力与精力做保障的。三叔答应了一声,嘱咐秦风小心,让他在后半夜时叫自己。秦风应了声,顺手把三叔的旱烟口袋与烟袋锅给要了过来。如此长夜没有这个东西提神那可是不行的。
三叔躺下后辗转难眠,他的伤势钻心般地疼痛,哪里还能睡得着呢?到后来索性坐了起事,凑到火堆旁与秦风聊了起来。两人传递着一根旱烟袋,一直聊到了天边泛白还是没有一丝困意,其间三叔劝秦风打个盹,但是秦风也是焦虑重重,实在睡不下啊。他望了望老杜,心中竟生起个可笑的念头,希望有个人也把自己给打昏过去,那样就会暂时少了许多烦恼。
天亮后老杜还在熟睡着,秦风把他叫醒,三人吃下了背包中最后几袋方便食品。然后按昨天的计划,向山谷左侧的方向走去。
要是按微尘画中的路线走的话,就必须得经过那块林中空地,一想到空地上那可怕的坟墓,老杜的腿肚子都有点攥筋,他磨磨叽叽地落在后面,左右环顾着,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三叔本就腿脚不好,又吊着一支胳膊,行走得也是很慢。秦风在前面带着路,不时的得停下来等着他们。他的眉头蹙紧了,以眼下的速度,他们怕是要在这密林雪地中露宿了,走到一半是断断不可能返回木屋的,那样周而复始永远也别想走出山谷。
三叔体会到了秦风的想法,他尽力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老杜见前面两人把自己落下远了,也慌忙一路小跑跟了上来。
“我说,咱们还得经过那片,那片空地呀?”他问了一句多余的话,没有人回应他,杜老夫子无趣地干咳了两声,嘴里还在喃喃自语着为自己开脱,意思是他并不是害怕,只是觉得那样有点儿绕圈了。
“那你说怎样不绕圈?从林子上空飞过去?”秦风有些不耐烦了,硬梆梆地把他的话头堵了回去。
老杜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手中下意识地把暴龙弓弩给端了起来,由于他过于紧张,脚下一个绊蒜,整个人撞在了三叔的身上。秦风听到身后的声响,无奈地看着老杜,再次“缴了他的武器”,这样一个惊魂不定的人,端着个硬弩跟在身后,任何人都不会放心的。
当步入那片空地时,三人先在林子的边缘停了一会儿,观察了下四周的情况,尤其那座荒坟,远远看去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原先的老样子,甚至连秦风插在缝隙里的那柄冰镐还是原样杵在那里,只不过它上面缠绕的黑发不见了。有一只秃顶老鸦孤零零地站在上面,发出了刺耳的鸹噪声。三个陌生人的出现并没有让这只扁毛畜牲害怕,它反而转着一对黑溜溜的眼睛扯着破锣嗓子向人们示起威来。
“你个黑皮鬼,居然也敢小瞧我们?”老杜有些光火,拾起一块小石子向它扔了过去。
老乌鸦扑闪了一下翅膀,并没有飞走,并且还冲着老杜叫了两声。那意思仿佛是在讥笑面前这个大个子打出的石子太没准头。老杜被他惹得火更大了,又捡起一块石子,向前走了两步,甩手又掷了出去。这回倒是有准头了,石子打在了乌鸦的一只翅膀上,直把它打的身子晃了两晃,险些从镐把上裁了下来。但这个畜牲真是奇了,它死活就是不离开冰镐,扑腾了一会儿后又站在镐把上,不过那样子倒透出些许狼狈来了。
一向迂腐的杜老夫子钻开牛角尖了,看样子他是非得把这只讨厌的黑老鸹给赶走不可,弯腰又想去捡石子,秦风伸手拦住了他,三叔也发现有些不太对劲,他轻轻地说:“不对啊!这只黑老鸹,它好象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给吸在了冰镐上。”
三叔说的对,确实有这种感觉。就象有一股吸引力,把坟上的乌鸦牢牢地控制在它的周围。这只乌鸦不是不想飞走,而是根本就飞不出这神密力量的范围之内。
老杜听三叔这样说,吓得赶忙把抬起的脚缩了回来,“那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别被这无形的力理给吸进去了!”他胆战心惊地说。
三个人小心翼翼地紧贴着空地的边缘向左侧绕去。那荒凉的土坟现在在他们看来比洪水猛兽还要可怕。因为它的力量是无形的,让人根本就没办法防。老杜在这个时候倒是见机的快,他紧走两步超过了三叔,让自己身处在秦风与三叔的中间。他觉得这样是比较安全的。
那只老乌鸦还在扑腾着,它的一只翅膀被老杜给打折了,无力地垂了下来。当三个人转到空地的另一侧,堪堪将要进入林子时,它忽然又叫了两声,这叫声不但鸹噪刺耳,且透着种歇斯底里的惊恐之意。若非亲耳所听,任是谁也不敢相信一只鸟竟能发出这样的叫声。
三人愕然回头,就看到了那惊人的一幕。
——从坟墓的裂缝中缓缓伸出了一只惨白的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