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粮点儿的两间破房子已经破得没法再破了,曾经的院墙也成了石头堆。房子的屋顶塌了大半,剩下的那一半也是长满了杂草。门窗都用胳膊粗的木椽子给钉上了,在房前屋后遍是野猫野狗的大小便。对此,老杜觉得有些奇怪:现在的农村还有野猫野狗吗?
他围着房子转了三圈,没敢进去。而且村长也在一边不停地絮叨着,让他千万别进去。他说这屋子邪气得很,在分队那回儿就是白送也没人要。有时候村里人还听到半夜里从里面传出过粉碎机转动的声音。
“粉碎机还在里面?”老杜问。
村长点着头:“之从老队长与李毛子莫名其妙地死在里面之后,谁还敢要那个东西啊?就是让人搬出来砸了卖铁也没人敢进去。不过里面的电源早就掐了。”
老杜点着头,他在这里没有什么发现很是失望,本来他打算到里面看看,但使了半天劲还是鼓不起那个勇气。在听完村长的讲述后他给秦风打了个电话,把在这里的发现添油加醋地跟秦风说了。秦风答应马上就过来,他听说有了安家的消息自然是一刻也等不得,但是必竟路途遥远啊,怎么的也得明天才能到。在秦风未到的这段时间里老杜不想找麻烦,他知道自己这两下子,如果没有秦风,他一个人进到那鬼气森森的屋子里不吓死才怪!
但是趴到窗上向里面看看总是可以的吧?
老杜这样想着,就凑到窗前,伸手扒在了木椽上,向里望去。屋里黑古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老杜失望地缩回脖子,他忽然发现自己手上殷红一片,满手的鲜血!惊得他一高蹦出去老远。再看自己的鞋底,也是沾满了鲜血!
“我说,你,你这是咋的了?”村长急忙过来扶着老杜。
这时,两人才同时发现沾在手上的根本不是什么鲜血,而是一种红色的粉沫,比较细碎,沾在手上乍一看倒确实象是血。
老杜把两只手合在一起搓了搓,那粉沫愈发地红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他喃喃地问,这才发现红色的粉沫是从横在窗前的一根木头上蹭到自己手上的,他刚才就扒着那根木椽,所以这粉沫就沾到了他的手上。而地上那些也是这根腐蚀不堪的木椽剥落下来的渣子。
村长本原以为老杜出了什么意外,现在见不是他出的血,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他根本就不在乎那是什么木头。而老杜却没有他那么无所谓,他又向前凑了两步,他细打量着这根烂木头,然后伸出手在上面刮了两下,又有红色的粉沫簌簌而下。老杜忽然“啊”了一声,一连向后退了数步,把后面的村长撞得一个趔趄,他还以为老杜又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吓得转身就想跑。却听老杜惊讶地说:“这是,这是一根巴斯树!”
“巴斯树?什么巴斯树?”
老杜惊得张口结舌,回过神来后并没有回答村长的话,而是双眼放光,一转身就伸手抓住了村长的肩膀,瞪着一双大眼珠子急切地问:“这根木头是哪里来的?”
村长被他抓得两肩生痛,他以为老杜中邪了,一个劲地叫着让老杜松开手。老杜这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松开双手,还是紧追着问这木头是哪里来的。
村长一脸的迷惑,揉着被他抓痛的肩膀说:“哪里来的?一根木头我怎么能记清是从哪里来的?不过以前在钉这窗洞时,好象是二愣子找来的这根木头,俱体他从哪里弄来的我也不清楚。”
老杜见从村长这里也问不出什么,只好满腹狐疑地跟着他来到二愣子家。
二愣子坐在门槛上一边剥着那只黄皮子的皮一边说:“那块破木头啊,我是从海边椎崖子那里弄来的。”
于是老杜又磨着村长一起要到椎崖子去看看。村长看来是有些不耐烦了,要不是看在那几包红塔山的份上,他才不屑得跟着这个城里来的“阔佬”到处瞎转悠呢!一根破木头有什么奇怪的?这些城里人还真的挺怪的哈,八成是从来没到过农村吧?看着什么都觉得稀奇。看看现在天色也差不多到后半饷了,村长家的地还没翻完呢,哪有那个闲工夫陪他瞎逛,于是就借口说天色太晚了,路程很远,等明天再说吧。明天,这些城里人就是头脑发热,也许过了明天他把这档子事给忘了呢。
老杜见村长这样说也只好作罢,这一夜他也没睡好,总在想着在屯里遇到的这许许多多奇怪的事情。印第安人的相貌,玛雅人的风俗,还有黄皮子,这些事无不显示出这个小村庄的神密之处,而最让人想不通的还是横在粉粮点儿窗前的那根烂木头,如果猜的没错,它应该是一根巴斯木,这是一种热带雨林特产的树木,到目前为止仅在亚逊河流域发现过。这种树木除了质地坚硬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树杆中含有大量的红色汁液,可以用来做染料。当然也可以用来做家具,不过其价格是相当昂贵的,而在这样一个小村庄里,显然不会有人买得起这样的家具,况且这根巴斯木也完全没有雕琢过的痕迹,它看起来应该是天然的树杆,而且年代相当久远了,其内部纤维都腐烂成了红色的粉沫。在河北这种温带季风气候的条件下是绝对不可能有巴斯木这种树种存在的,那么它又是众哪里来的呢?再联想起村里奇怪的风俗以及他们的面貌特征,老杜越来越觉得这个村庄实在是不同寻常!
第二天一上午村长都没有露面。“他妈的,这只老狐狸,被他耍了!”老杜忿忿地想。他约好第二天与村长一起到椎子崖的,这老油条却没影了。老杜又不好意让李正好陪他去,丈母娘正病在炕上呢,这种要求怎么好意思说出来?我们的老杜同志简直是望眼欲穿了,一会儿到院门口去转转,一会儿又竖起耳朵在墙根底下听着,他期待着能听到本长那烂帮鞋子趿拉在地上的声音,但直到中午村长还没有出现,倒是把另一个人给盼来了,那就是秦风。
秦风也是被二哥给领到李正好家里来的。这个二哥好象天生就是个做向导的料,闲着没事就在村口转悠,见到陌生人就主动上前搭话,然后把听到的一些四五不沾边的事添油加醋地加工成他的“独门独条新闻”,在屯子里到处宣扬。其实背后屯里的人都叫他包打听的。
包打听把秦风送到李正好家那个破烂院子后,又赖在人家院子里打听小道消息了。李正好知道他这个毛病,干脆毫不客气地说:“你不回家吃饭啊?”
包打听愣了下,随后总算是听出了这句话的意思,讪讪地走了。
丹丹妈的病还没好,中午饭是李正好做的。这李正好对于庄稼把式倒是有一手,说到做饭可就差远了,整个一锅土豆块炖鸡架硬是被他给弄成一团麻糊,那焦烟连缅槐条锅盖都给熏成了黑黄色。不过他烀的玉米面大饼子倒是蛮不错的,黄登登的,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老杜吃不惯这个东西,只掰了一小块,干巴巴的咽了下去,至于鸡架他连一块也没有吃。他一想起那些被黄皮子咬死的老母鸡胃里就翻腾得难受,哪里还能吃得下去呢?秦风经过一路的舟车劳顿,这时也确实饿坏了,甩开腮邦子,小面盆大的玉米面饼子硬是造下去两个。最后打着饱嗝,意犹未尽地放下了筷子。这时他才看到在装饼子的小二盆下面居然还有几块冒着热气的石头蛋子。
“这石头是做什么用的?”他捡起一块石头在手中打量着问。
“噢,这个啊?这是我们这里的一种做法,把饼子放在烧热的石头上烘,做出来特别香,还热乎。”李正好随口答应着,看到客人吃得比较满意,他有一种成就感。
秦风赞叹着说:“这种做法倒是跟玛雅人做饼子的方法很象啊。怪不得味道这样好。”
玛雅人?老杜心中一动。在吃过午饭后与秦风来到了院子里,两人守着一个小簸箕,一边给李正好剥着花生种一边聊着。他把在村里的种种发现跟秦风说了一遍,尤其强调了这里的民俗怎么与玛雅人这么象呢!
秦风在听完老杜的讲述后,想了想说:“你所说的伊察姆纳其实是玛雅人传说中的守护神,他代表了正义与勇气,据说可以抵御一切黑暗,也是他们最高的神灵。难道这个村子与玛雅人会有什么关系?”
他说着陷入到沉思当中。
老杜这才想起。是啊,怪不得自己总觉得这四个字耳熟,原来是玛雅人所信奉的神灵啊!现在看来这个村子中的居民还真的极有可能与玛雅人有关。
当秦风听到老杜讲起在废弃的粉粮点儿看到巴斯木的事就更加肯了,他说:“没错,这个村子里的人十有八九就是玛雅人的后代。”
老杜虽然也曾在心中有过样的想法,但又被自己否定了,他觉得这样荒唐的事只有在探险小说中才会出现,然而现在听秦风这样说,料想他必是有了什么更加靠的证据,不然他是不会这么妄下定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