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家伙一出手，连马嫣然都觉得地飞星和地走星可怜。
“切！我才不会觉得那两个家伙可怜呢，敌人就是敌人，死的越惨越好，最好连个骨头渣子都不剩下，全部化成脓水才好……”因为带着浸透重曹水的口罩，迎春花的声音只有她自己能听见，不过她说的确实没错……那两个号称铜墙铁壁的地煞，他们的身体确实在融化，崩解，那根本就是一种闻所未闻的酷刑。
硫酸和王水一起施加在周能和全量身上，无论是金属还是血肉都无法承受如此强大的腐蚀之力。两个家伙一开始还想逃跑，结果西门戎和王永春一人给了他们一梭子，六眼转轮枪的弹丸和五雷击妖棍的灼热铁砂结结实实地打入他们的腿部，于是两个人扑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啊……哇哇哇哇哇……”撕心裂肺的惨叫并没有持续多久，高浓度的酸液蚀穿了皮肤，一直烂到声带，地飞星和地走星的四肢不断地抽搐，每挣扎一下，就有更多的金属和血肉溶解，反应生成的气体汇集成一道深红色的烟雾扶摇直上，侥幸逃离出来的毒蛾遇到红雾，落英般纷纷落下，呛人的粉尘遇到更为呛人的化学药剂，也被氧化，溶解，失去了效力。
流亡富户、石柱名流和军兵们看着这一切，表情从惊诧变成了解恨，最后变成了佩服。听说五火球教厉害，和见识到他们厉害，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值得庆幸的是，西门戎等人是自己一方的，他们至少是在为秦总兵大人效力……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秦良玉不失时机地解说道，“诸位都知道那昔日祸乱西南诸省，杀人无数的五毒教，近日又死灰复燃，和巨贼孙可望手下之天罡地煞勾结，掀起腥风血雨之事，然则一物降一物，老身手下有这几位五火球教的高人助阵，诸位不必惧怕那些邪魔歪道！”
“秦总兵大人说的所言极是！”富户甲附和道。
名流乙觉得还需要加重语气：“有世外高人相助，何愁五毒教不平，何愁天罡地煞不灭，就算那带着二十二万贼兵盘踞在重庆的李定国，也得败啊！”
军兵丙和军兵丁不怎么会说话，只会跟着大家一起喊：“五火球教威武，秦总兵威武！”西门戎一边往死透了地煞尸体上撒石灰以求中和过量的酸液，一边大唱五火球教教歌，洪小七和霍二倜一边跟着做，一边跟着唱。因为左护法和右护法都不敢纠正教主在唱歌上的跑掉行为，以至于这调跑的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整个厅堂里弥漫着胜利的空气，只有两个人在犯嘀咕。其中之一当然是马嫣然，她现在开始埋怨五火球教的人杀人杀的太彻底，连个全尸都不留，这让有强烈虐待倾向的迎春花找不到东西虐，情何以堪啊；另外一个则是王永春，他唧唧歪歪地说什么“汝等真以为秦总兵之麾下对双地煞无可奈何乎？大人有大量，星辰之辉安能比皓月之明？此乃让吾等崭露头角而已！吾等应戒骄戒躁，不可太过自得，古人云，哀兵必胜，骄兵必败，诚不欺吾……”由于肺活量太小，声音分贝数太低，这些吐槽直接淹没在西门戎等人的歌声中，不要说别人听不见，连他自己也听不清楚。
“肃静。”四川总兵声音不高，但实际效果是以她为中心弥散到全场鸦雀无声，“诸位可知道，这两名地煞明火执仗的闯入这里，意欲何为么？”
马嫣然抢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回答：“显然是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然后另一群天罡地煞什么的……等等，光靠石燕那活靶子肯定打不过，陶华玉也就是个三脚猫功夫，灵儿手下那些妖奴怎么看怎么不靠谱……他们危险了！”
“莫慌，”秦良玉点头，“老身已派武僧法龙前去防护，现在应在激战之中，我等速去救援，剿杀这批贼寇！”
“奶奶个熊的，春哥，我们的赶快去，否则那几个人都被什么大和尚打死就没我们的份儿了，”西门戎一扭头却不见王永春的踪影，“啊，春哥到哪里去了，春哥呢？”
“副～教主刚才跑出去了～”洪小七见过死人，但没见过死的这么惨的，一边撒石灰，一边嗓音还在颤，“估计是受不了西门老大的歌声，出去避难了～”
“说你没水准就是没水准，”霍二倜反驳道，“分明是因为他老婆就在和什么天罡地煞打，神机先生爱妻心切，所以……外边怎么咣的一声？”
“废话太多，快出去看！”西门戎招呼两个手下抄家伙赶快赶路，不想刚走出去没几步，赫然看见王永春躺到在地，口里念念叨叨着什么“罪过，罪过，男女授受不亲……”。
原来五火球教副教主救妻心切，和前来搬救兵的某丫鬟硬生生撞在一起，那丫鬟在秦府干了这么多年的杂活，又习得武艺，王永春一个瘦不啦叽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里是对手，后果当然是只有一个人倒地。
“这样说来果然是打起来了！”西门戎一听打架，就兴奋异常，“好，五火球教扬威立名的机会又来了，”他扶起王永春，扭头对其他人喊道，“本教主手头还有两枚王水爆裂弹，左护法和右护法硫酸储备量还足，大伙一起冲过去，到时候你们负责围观和收尸，而我们负责输出，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口袋阵，集火攻击。
石燕和另外五个秦良玉府上当卫兵用的丫鬟，手持白杆长枪围成一个凹陷的阵形，然后是整齐划一的戳刺，全部针对天杀星的胸口而去。
三箭不如一刀，三刀不如一枪，这是奶奶亲口说过的话。戳刺，把所有力量集中在一点的戳刺，就算是身穿铁甲也抵挡不了，而……就目前看来，剑狂身上就是普通的布衣，别说铁甲，连一点皮革制的防具都找不到。
所以你死定了，不要用那些莫名其妙的招式名称来吓唬人，六柄长枪即将刺穿你的身体，是啊，你果然就是什么天杀星，今天你被人杀正是你的结局！
就在铁梨花自以为赢定的同时，天杀星忽然诡异向侧后方倾倒下去。六柄长枪全部击空，而下一秒，则是剑狂的反击。
石燕在那一瞬间明白了“缴械击——周断”的真正含义，下意识地把枪尖上扬，避开了剑锋的斩击，但那五个丫鬟的兵器……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果然是周断！如果围攻包仝的人不是六个，而是十二个，正好围成一圈的话，那么被削断的枪杆甩出去的部分确实正好能摆成一周，短短的一瞬间，情况急转直下，六个长枪手有五个都变成了长棍兵，而天杀星甚至没有给她们用剩余的枪杆自卫的机会，杀戮，呼啸而至。
“小心——”正在和地暴星缠斗武僧法龙察觉到了危险，黝黑的铁棍企图挡开那致命的剑刃，但还是晚了一步。
“碎骨斩，哈——”伴随着包仝的一声狞笑，青色的邪剑：寂在空中划过一道变幻的弧线，这条弧线在后半段沾染了绽放的猩红，还有包含在猩红之中的惨白……
猩红的是肉，绽放的是血，惨白的是骨渣。
死了，一个丫鬟死了，一个就算精壮兵丁都未必能在十个回合之内拿下的丫鬟死了……她没有惊叫，她已经来不及尖叫，因为，她从左颈到右肋，斜斜地被切成了两半！
“果然，骨头很酥，肉很嫩哪，若是做成下酒菜，倒是不错——”天杀星评论了一句，剑刃上淌着血，他的脸上也被泼溅上一些血，那些血还是热的，正滴滴答答地流下，滴在地面上。
“杀人偿命！”法龙怒喝一声，铁棍和邪剑的激突陡然而至，这金属的鸣奏间夹杂着武僧的吩咐，“陶华玉，地暴星交给你了！石燕，快带剩下的丫鬟们走！这里不是你们这些姑娘家该来之地！”
“撤……你们都给我撤！我命令你们撤！如果两个大混蛋逃出去就给我放箭，但是不许进来！”石燕竭力向外推搡着剩下几个丫鬟，然后一转身握紧长枪，“哎呀妈呀……但我不能撤！”
……她回想起独眼龙匪帮的对石家村村民的残杀，虽然她赶到的时候大多数人已经倒下，血已冷却，甚至干涸，但她想象的出那种过程，而这种过程，正以更残酷的形态出现在她面前，而这一次，既然她没有晚来，所以更不能逃避……
“女流之辈，不堪一击！”天杀星轻笑一声，猛地脱离了和武僧的缠斗，青紫相间的邪剑直奔石燕而来，“三个人中现在你最弱，所以就先拿你开刀，腰斩！”
如同杀牛数十年的庖丁对牛的结构十分熟悉，杀人数百对策天杀星当然也对人体的脆弱环节颇有研究。除了颈项之外，人体最容易斩断致死的地方是腰部，因为除了一根脊椎是骨头外，其余的都是软乎乎的皮肉和内脏，锋利的刀刃平着切过去，根本不会遇到任何阻挡。
石燕背后距墙已不足半步，向后闪避一没有空间，二是来不及。针对颈项的斩杀，往往猛地蹲下可以躲过，但腰部则是另一种情况，若是跃起，腿部会被斩断，若是蹲下，胸口会被砍碎，无论是哪一种，结果这个头发支支棱棱的疯女也就是一两回合之内的事情！
……但是奇怪，真的很奇怪啊……
为什么这疯女根本不闪避，而是把枪尖戳入地里？多一根竖直的枪杆，难道还招架住凌厉的剑刃不成？
疯了，果然是疯了，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区别，反正都要是一起斩碎切断的。
这一招名字和驴肉无关，而叫撑杆跳。
石燕从西门戎那里听说过这个词语，而后她还专门搭了个架子，用白杆枪试过，确实能跳的高很多，这很有趣，非常有趣。
而这种有趣现在救了她的命。
情急之下，她根本来不及思考，只能急中生智凭借下意识行动。靠着枪杆优秀的弹性和自身同样优秀的起跳功底，她整个身体一跃而起……很幸运，那高度刚刚正好，恰恰从天杀星头顶大约一尺的高度横着越过，没擦到房梁。
喀嚓一声，她的长枪被削断了，这是很显然的事情，然而这并不等于失去了武器。石燕当然记得，在南江教训屠大虫时她是怎么用柴禾棍战斗的，而现在，地上散落着不少长枪被削断的前半截，恰好可以投掷使用，何况还带着足够锐利的尖刺……
金属碰撞的脆响，齐眉铁棍和五尺长的双手剑再次碰撞在一起。那铁棍是熟铁打造，虽不坚硬，但够粗，而且韧性极好，邪剑：寂砍入了铁棍，砍进了近乎三分之一的粗细，却再也切不下去，包仝吹胡子瞪眼，法龙金刚怒目，一时间僵持不下，而这恰好是一个机会……
铁梨花捡起两根“枪头”，准备朝天杀星后背投掷而去，她稍稍稳了稳心神瞄准了一下，以求一击致命。然而就在短暂的瞄准期间，石燕的耳朵捕捉到了疾风的响动——哎呀妈呀，有什么更大更重的东西在朝自己后脑飞来。
耳畔碎天灵炸雷般的吼叫：“休的暗算包大哥，死丫头片子看招，万朵桃花开！”
说时迟，那时快，铁梨花只来得及一缩脖颈，沉重的铁蒺藜骨朵擦着头发飞了过去，地暴星这一击虽没能命中目标，却结结实实地打进了房柱，先是一声巨响，尘灰腾起，随后喀嚓一声，更大的震动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