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烈焰,贯穿了人类的征战史。
早在远古洪荒的冰河时期,先民们就知道用火把去猎杀那些远比自己巨大的野兽,即便是猛犸象也无法承受对那摇曳炽热之物的恐惧,慌乱中被人类驱赶,最终跌落山崖,沦为象肉大餐。进入文明时代以后,几乎每一场战争都能看到烈火的踪影,三国时的硫磺烟硝,唐末焚烧豫章城门的早期火药,宋代的猛火油柜……直到西门戎所来自年代的凝固汽油燃烧弹,样样都是犀利如此,让对手胆战心惊。
火焰的厉害之处,在于它完全忽视纯粹物理上的硬度和防护。南蛮的藤甲兵厉害吧,刀枪不入,百砍不伤,一度把蜀军杀的狼狈逃窜,可一旦遇到诸葛孔明的火攻战术,藤甲兵引以为豪的战甲,直接变成烧其为灰烬的帮凶。就算是不会被火引燃的铁甲,也无法在烈焰中保护主人,相反,金属护甲优良的热传导系数,会使得它在火焰中迅速变得烫同烙铁,而可怜的兵卒,则成了名副其实的铁板烧。
平心而论,烈焰降魔杵的研发属于无心插柳柳成荫。解决了熟铁和钢的彻底融化问题以后,酆都熔炉制造火绳枪零件的技术上了一个新台阶。过去的火绳枪管,往往是用一根熟铁棍打洞而成,不仅耗费工时多,废品率还高,而现在,酆都熔炉的工匠们直接用沙子混合泡花碱制造硬模,用熟铁汁、钢水浇铸而成,再加以内径清理,就是一条好枪管。西门戎最近连续取得技术突破,精神亢奋,当年看动画片《布雷斯塔警长》的时候,他一直对那匹变形马的大口径兵器“塞拉囧”十分有兴趣,于是他还真做了一个碗口大的模子,用钢水浇铸了粗管,然而在下一步的工艺中,遇到了严重的问题。
口径越粗,装填火药越多,后坐力就越大,西门戎不知道布雷斯塔警长的爱马肩胛骨是什么材料,反正自己在小规模试验时候连续三天骨疼如裂,再也不敢打手持火炮的主意。不过那碗口粗、一尺多长的短钢管倒让他想起长途跋涉路上第一件趁手兵器:三眼铳。
三眼铳说白了就是三根铁管绑在一起,后面加根棍子,三个枪子打完了就当抡锤夯,不存在弹药耗尽就没法杀敌的问题。既然发射弹丸的火器可以和冷兵器合体,那么火焰喷射器自然也可以!毛大和毛二在研发过程中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在他们的帮助下,很快在生火机、猛火油柜的结构基础上,设计出一种持续喷火的机关,射程目前是大约两丈,还可以继续提高,而大面积、长时间喷火之后变得灼热的钢管,加装棱刺之后,更是生猛的近战武器!
西门戎的设想是这样的,“烈焰降魔杵”是重装突击步兵的武器。专门用来破坏敌人密集的步兵防御阵列。就算是最坚强的敌兵,也无法在烈焰喷袭、活活烧成黑炭的恐惧之下坚持太久,一旦敌阵崩溃,挥舞着炽热铁杵的重装步兵,就可以奋力冲杀而上,后面的轻装步兵紧随其后,战局可定!
单纯的硫磺烟硝、火药燃烧十分迅速,但缺乏持续性,混入油质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但也带来了新的问题。矿物油(石油)在这个年代还没有成规模的开采,单凭那一些自然的石漆露头是无法满足战争需要的,而植物、动物来源的油毕竟关系到民生,你用的太多老百姓炒个菜都成了问题。现在,酆都熔炉炼焦厂可以制造大量的煤焦油,那东西黏性大,一旦点燃喷射出去粘在人身上扑都扑不灭,而且烧起来黑烟滚滚,视觉震撼力强大,基本敌兵有一个是被烧死的,旁边有两个就是被吓死的!
众人领教了“烈焰降魔杵”的威力之后,还没来得及从敞开烧烤西兵的憧憬中醒来,五火球教教主便开始展示木箱里另一件“武器”。这个武器之所以要打引号,因为实在看不出其攻击性有多强——根本就是一个大水桶通过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连着一根水管,后面有人踩轮子用力的时候,水管会喷射出一道长长的水柱。
“这个东西就是传说中的‘水铳’,依照春哥,也就是神机先生的爹、本炮将的师父了一道人的图谱设计的救火工具!我们除了要考虑狠狠地烧贼兵外,也要考虑万一被贼兵烧了怎么办,泡花碱可以让木头不燃,但我们不可能把所有的木头都这么处理过。如果是小规模的火攻,自然可以用‘泡沫灭火器’摆平,但如果是大规模的,就必须求助于这玩意了!”
“奶奶个熊的,大家想象一下,我们在酆都城内修一个大水罐,平时装上来自长江的水,一旦有不要命的贼兵放火,大伙就用好几门水铳喷射过去,这火还敢不灭?本炮将要的效果就是我们烧敌人可以,敌人烧我们不得!”
“好,好!好!!”兵丁们这样欢呼着。
“下个新玩意儿,下一个更厉害的!”百姓们如是期待着。
“下一个东西还和了一道人的图谱有关,所以请神机先生——春哥亲自上台演示!奶奶个熊的,大家快鼓掌,努力鼓掌啊!”
震耳欲聋的掌声传来,千百双眼睛的注视之下,神机先生在五火球教前后两护法的帮助下,推着一个木质的军械走上台,和前两个大家闻所未闻的兵器相比,此物看起来就颇有些平淡了——那分明是一个装在底座上的弩,虽然大了一些,多了一些零件,但还是一副弩。
“春哥,”西门戎把拢音用的大喇叭挪到王永春跟前,“告诉大家,在我们从陕西一路杀到四川的路上,你用到熊二杠子的五雷击妖棍之前,是用什么武器防身的?”
“诸葛弩矣。”
“效果如何呢?”
“此物乃先父仿制孔明之旧传,凡老弱妇孺皆可用之,弩速极快,射如飞蝗,然则矢小力弱,只能伤布衣,无可透盔甲也……”
“春哥说的没错,大家也都听见了,诸葛弩的有点在于只要是个人就能用,对臂力没有要求,而且射速非常非常的快!当然这样就减弱了每一根弩弹的力道,为了解决这一点,我们制造了大家伙,守城用的重型诸葛弩!”
西门戎示意洪小七和霍二倜在台子的一边竖起一块木靶,王永春则推着那个带底座和轮子的重型诸葛弩转了九十度。通过望山(准星)看去,弩机正对着木靶,五火球教教主大喝一声:“预备,春哥开始速射!”
王永春瘦骨伶仃的手开始拨动重型诸葛弩上的杠杆,按照西门戎的算法是大约四秒一个循环,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而观众们是切切实实地见识到什么叫“箭雨”,连续不断的弩弹迸射而出,靶牌上木铁撞击声响个不停。
“三十八,三十九,四十!春哥干的真不赖!大家可以看一看木靶,那些统一铸造的弩弹刺进去有多深!通过加长力臂,我们已经让诸葛弩有了和普通弩一样的穿透力!除了底座可以旋转外,还有一个重要的改进,本炮将现在给大家演示一下!”
王永春气喘吁吁地离开重型诸葛弩,西门戎走过去吧上面的弹匣拆了下来,换上一个新的弹匣之后,五火球教教主表演了比神机先生快一倍的速射。“大家看见了,这一个弹匣里有四十根弩弹,打起仗来,一个兵丁负责速射,另一个兵丁负责装弹,于是乎扫射根本就不会停止下来!炮弹、火枪、诸葛弩汇集成一道不可逾越的弹幕,我倒要看看,刘廷举、李定国的皮有多厚,血有多少滴,看他们敢不敢来送死!”
“好,好!!”“厉害,厉害!!”现场气氛已经达到*,五火球教示意众人让开一片空地,继续展示威猛的新型武器。比如说一枪可以崩死一头牛(这年头耕牛基本等于拖拉机,对农户来说非常珍贵,于是用木质模型代替)的大口径火枪啦,故意没有脱硫保持脆性以至于爆裂后可覆盖极大面积的碎片杀伤型震天雷啦,一次击发可以在木板上留下一千六百五十三个小孔的霰弹枪啦……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兵丁和百姓们一直在喊:“还有没有新的,还有没有新的?”西门戎总是笑眯眯回答:“还有,还有!厉害玩意儿多着呢!”几个来看热闹的闲汉摆着指头在数,却总也数不清,好不容易到了最后,五火球教教主大喝一声:“大家注意,大家注意,下面是压轴戏!开辟新时代的牛掰哄哄压轴戏,而这次压轴戏的表演者,是我们著名的小英雄,哦,应该说是小英雌才对!隆重出场,春哥的女儿——王蓬絮!”
铁梨花石燕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还不忘扇了她丈夫王永春一巴掌。
“哎呀妈呀,要命了要命了!絮儿咋跑到那个超级大灯笼下面的篮子里去了呢?”
“燕子啊,那个不叫超级大灯笼,叫热气球!西门贤弟说坐此物可以飞升于天,不过当下规模不够,只能装载四十斤以下之人,哪怕是安灵儿也远远超过这个重量,于是乎只好让絮儿当第一个飞天之人……”
“哎呀妈呀,那可不行,危险着呢!万一上去下不来可怎么办?永春你真是昏了头,胖哥到底给你啥玩意儿你就把絮儿给卖了?”
“否乎?否矣。絮儿自告奋勇,非吾之意。”
“那你就不能拦着?”
“拦乎?不可拦矣!当前燕子乃吾家说话算话之人,絮儿次之,吾第三矣,何以拦之!?”
“哎呀妈呀!点火了,点火了,絮儿有危险,不和你这超级大废物废话了!”
石燕心急火燎,抄起白杆长枪,挤开人群,向西门戎奔去,没想到到跟前只听到干女儿平静的话语:“娘,不用担心,娘,没事的!”
“哎呀妈呀,我看絮儿你真是疯了,和胖哥一起疯了!”石燕想灭掉吊篮里的火,无奈那“水铳”已经被运下去了,眼瞅着王蓬絮所乘坐的吊篮上方的罐子不断冒出蓝色的火苗,热气球也越来越鼓,正在手忙脚乱间,四围一阵欢呼:“飞起来了,真的飞起来了!”
铁梨花再次目瞪口呆,那怎么看怎么象大灯笼,笨乎乎的玩意居然真能飞!气球带着吊篮,在人声鼎沸中离开地面,越飘越高,一直上升到大约五丈高的地方,才被吊篮底下的绳子拉住。
铁梨花扯着嗓子喊:“絮儿,快下来,天上危险,快给我下来啊!”
“娘,没事的,娘!”小女孩从吊篮里探出头来,“天上没啥危险,就和爬树差不多,瞧的可远了!”王蓬絮还向众人招手,“大伙别怕,大伙别怕,絮儿安全着呢!”
“安全个屁股啊!”石燕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用白杆长枪*住西门戎,“快揪着绳子把絮儿拉下来,否则不管你是胖哥还是瘦哥的,一下子戳死你!”
“娘!别和胖叔斗气,絮儿……絮儿这就下来!”王蓬絮熄灭了火焰,热气球晃晃悠悠地慢慢落了下来。
“哎呀妈呀,吓死我了!”吊篮刚落地,铁梨花扔掉白杆长枪,一下子就把女儿抱了出来,一个劲地亲,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西门戎并没有打搅母女情深,而是转身面对大家,以他所能发出的最响亮、最庄严的声音宣布道:“弘光元年二月十三日,是大明空军建军的日子,大家有必要记住这伟大的一天,也要记住勇敢的第一位飞行员——王蓬絮!”
展示会现场先是一片寂静,随即排山倒海般猛烈的掌声和欢呼雀跃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