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恍如梦境的错觉
姜言2015-10-25 01:343,072

  夜里,孟康又给孟诗妍头上的汗巾沾水换了几次,怕她冻着,又在她身上盖了一件厚厚的衣服。到了天明,孟诗妍的躁热也渐渐退了,只是不知怎么一直昏迷不醒。

  孟康是死过几回的人了,头还一直昏痛,心绪不宁,也是他性格坚毅,极能忍耐。要是旁人,此时多半都是在床上躺着。

  天刚蒙亮,孟康有意去鹿头山摸摸情况,顺便看能不能到林子里猎到什么猎物,以维持众人的生计。又怕厨子老何醒来后抱着婴儿到处乱跑,逞着厨子老何未醒,拆下他用来绑锅碗瓢盆的绳子,打了几个结,结成一长条。把厨子老何,移到一块石头旁坐着,用绳子把他绑到了一块石头上。

  当他看到还躺在一块石头上的孟夫人后,心中一酸,眼泪又留了下来。他必须还得把孟夫人、他的义母先埋了,好让这位慈祥善良的长辈早点入土为安。

  他找遍了石洞的每个角落,想找一件可以挖土刨坑的工具,却未找到。最后在洞口的一角,他看到一张生锈破烂的铁锅。灵机一动,以锅代铲,找了一处好地方,挖了一个很深的坑。

  这埋人的坑不敢挖得太浅,这边稀稀拉拉的几颗树,虽没看到什么野兽,但也怕有野兽游荡过来,把尸体刨了出来。是以孟康这坑足挖到差不多齐了胸才罢休。

  他先从洞内抱一些草过来,在坑底铺了一层厚厚的草,再小心翼翼的把孟夫人从洞内抱了出来。费了好大劲,才把孟夫人安安稳稳地放到了坑内,躺好。看到孟夫人那栩栩如生的脸,孟康的眼泪又来了。

  孟康又在孟夫人身上盖了一层草。在往坑里埋土时,孟康用手捧的。那是一捧一把眼泪,孟康不敢哭大声,怕惊动了不远处的元兵。心里想着的都是孟夫人昔日对他的好。孟夫人出生大户人家,不想临死,连口薄棺也没有。

  孟康又想起他死去的亲哥哥,和孟老爷,悲愤之心大起,却又不敢大喊出来。咬着自己的手臂,嗷嗷直叫,直如狼嚎。好不容易埋了孟夫人,孟康的手指却已磨出了鲜血,兀自不觉。

  孟康本想给孟夫人立块石碑,洞里就有现成的材料,至于上面的刻字,孟康有孟老爷临终前留给他的那把凰形匕首,削铁如泥,刻上就是。

  后来一想,又觉不妥,一则石碑太重,他背不动。二则,只怕当此乱世,立碑反而不好。免得有些人看到立了碑,以为是有钱人家,里面有陪葬,刨了坟,那就有伤先人了。如此这般,最后只好作罢,只砍了一段木头,刻了字,当作木碑,插在了坟头。

  孟老爷临死前给了他一把凤形匕首,和一块凤形玉佩。还没来得及说遗言,就咽气了。孟康知道还有一把龙形匕首和一块龙形玉佩在孟诗妍孟小姐那里。孟康知道这两样东西是订情的信物,他想孟老爷的意思是,长兄为父,要他替他的义妹找一户好人家。虽然他这个兄长是义的,但总也是兄长,是兄长就要有兄长的样子,有兄长的责任。让孟诗妍衣食无忧的长大,风风光光的嫁人就是他的责任。

  当然这些和他一心想隐于林的想法有些相悖,但孟康也顾不了那么多。当然孟康心里也存在一种妄想,他想孟老爷是不是想把孟诗妍许配给他。不过这种想法,在它滋生时,就被他否决了,孟康甚至为自己滋生这样的想法惭愧而脸红。一日为兄,便是终生为兄。他孟康决不会做有悖于伦理纲常的事,连想一想,都是羞耻,都是罪恶。

  孟康想想还得去外面看看情况,还要找些吃的。他们已经没有多少粮食了,逞着元军刚攻下樊城,守卫可能比较松懈的时候,打些猎物回来,维持几人的生计。是现在的首要之急。

  虽然这可能有些危险。但人饿了怎么办……人饿了自然要吃东西……没有东西吃,人自然会饿死……这么粗显的道理,孟康自然知道……孟康不想死……也不想他们死……。

  孟康脚步踟蹰,到一边的小溪里洗了手,伤口沾水格外疼痛,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回到了洞里时,年厨子老何正呼噜声连天,呼呼大睡。孟康怕睡在地上的婴儿,醒来后,吵闹不停。又把昨天锅里剩下的米汤热一下,把婴儿喂饱了。自己也稍喝了一些,聊以解渴。他知道所剩的粮食并不多,所以必须节省……看到灶里的柴快烧完了,又往灶里加了几根柴。

  天色阴暗,乌云密布低沉,仿佛随时都要下雨的样子。孟康出了洞,向鹿头山的方向行去,一路上,孟康小心谨慎,一有风吹草动,马上藏匿起来。在路上虽有碰到元军,好在他见机得快,都被他一一躲了过去。

  鹿头山,山势较高,在山顶元兵筑有高台。站上高台,可一览樊城内及周边的景致。

  哪里山林密布,猎物众多,也是狩猎的绝佳宝地……。

  ……孟康如一只狸狐般穿梭着,向鹿头山摸去……。

  孟诗妍做了一个很美的梦,她梦到了她和她的父母、弟弟在一起,相聚成堂,生活幸福。他们住的地方有着世外桃源般景致,天很暖,山很青,水很静,花很美,草很绿,百鸟成群,白鹤翱飞。欢歌笑语,百鸟朝鸣。

  那里的景色每天都是一个样,一样的美丽,一样的迷人……他们每天只有欢笑,只有笑语……那里是杜绝悲伤和灾难的福地,是幸福聚集的天堂……。

  ……孟诗妍是从笑声中惊醒的,她醒来时脸上还带着笑,笑如灿花,笑如皓月。可当她睁开眼,看到那深灰色的洞底时,她的笑泯了。

  ……她的表情开始变得茫然,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呆在哪个景色怡人,幸福安祥的桃源里了。

  ……她表情开始慢慢由茫然变成恐惧,因为她醒来后没有看到她的父亲、母亲……,石洞内一片寂静,除了她,没有一个人。

  父亲不见了,母亲不见了,弟弟不见了,他们都不见了……世界上就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她在石洞内乱转,如同一只眼睛瞎了的蝴蝶,在洞内翩翩飞舞。

  她不知不觉转到洞口,转到了洞外。天是灰色的,一团团的都是灰黑色的云,云很厚,很低。地是白色的,前面是一大块平坦的雪地,再前面有几颗树,树的前面,是路,路的前面还是树……远处有山……再远处有天,灰色的天……。

  孟诗妍蹒跚的脚步乱转,茫然的眼睛乱看。她找不到方向,她不知道往哪里去,她要找她的父母,找他的弟弟,她要找那片世外桃源……,可她不知道往哪里走……她该怎么走……。她想着……脑袋里不断的想……她心很急……心急如焚。

  她的眼睛开始着急的乱瞟……然后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奔跑着的身影。

  她定了定神,才看清楚那是厨子老何……她欢喜雀跃,如找到了家的小孩……她兴奋紧张的跑上前去想去问问厨子老何……问她父母和弟弟都到哪里去了……问那个美丽的地方哪去……他一定知道……他一定知道的……。

  她高兴的想着……笑着向厨子老何跑去……。

  ……厨子老何嘴巴动个不停,在嘟哝着什么。他很着急的向石洞这边跑来,脸上挂满了恐惧和紧张……。在他身后,有几骑正如骨附俎的跟着。

  ……厨子老何没有看到孟诗妍,他在一个劲的跑……仿佛在逃避着什么……。

  ……她看到了厨子老何手里抱着的那个包,那床毯子……那毯子这么眼熟……那是包着她刚出生的弟弟的毯子……那是她弟弟……。

  她心想,我弟弟怎么被他抱着……我父亲呢……我母亲了……。

  ……她好像听到厨子老何在喊什么……可她听不清楚。她心里只想着我父亲呢……我母亲呢……他们去哪了……他们在哪……。

  马蹄声和吆喝声太大了,盖过了老何的声音。孟诗妍顺着马蹄声和吆喝声望去,她看到了三个骑在马上的元兵。他们似乎在追逐着厨子老何,宛如在驱赶一只受伤的獐鹿……。

  孟诗妍不管元兵,她没见过元兵,她也不怕元兵,她眼里只有厨子老何,她飞快的向厨子老何跑去,她只想问问厨子老何她父母哪里去了,那个世外桃源该往哪里走。

  很近了,突然,孟诗妍却发现厨子老何的头飞了起来,飞得并不是很高……很快就掉在了地上,还滚了几下。没了头的身子,还往前走了几步,才扑倒在地上。砍断的颈腔里喷着血,血冲上天三尺高。

  孟诗妍站住不动了,她被吓着了,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脑中全是空白…………。

  ……一阵闷闷的婴儿的啼哭声,让孟诗妍惊醒。那哭声是谁的……孟诗研想了想,才想起是她的弟弟,……她的弟弟还被厨子老何抱在怀里……她弟弟现在正遭受着灭顶之灾…………他被压在了厨子老何身子底下。

继续阅读:第1章 安祥农村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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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争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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