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随着陈晓奇的眼光望去,果然看到一个当兵的背着枪,大跨步的朝这边来。众人惊恐,争先恐后,拔腿就跑,边跑边回头看,看当兵的有没有追过来。众人直跑到飞机坪边上才停了下来,陈乐感觉当兵的好像没有追来,连忙喊停。
陈晓奇已经爬到斜坡边上,闻声后,加把劲爬上了坡,转过头来看陈乐。
陈乐正在眺目远望。他远远的看到当兵直接进了陈乐他们刚才歇凉的那间小屋子后,就再没出来。
他仔细打量了那一间屋子后,蓦然明白,原来那屋子是一间哨所。当兵的只是在值岗,并不是要来抓他们。
陈乐松了口气,陈晓奇问他怎么了。他笑着回他:“没怎么了,累了,要歇会了。”站着歇了一会,忽然大喊:“快跑啊,当兵的追上来了。”说完迅速的爬上斜坡,朝前飞跑去。众人大骂了几句,跟着跑了……。
晴空万里,湛蓝的天空上挂着那个白晃晃的东西,充分显示着他的能力,把整个大地烧烤得如蒸锅般热气沸腾。一片片黄中带绿的稻田却是茁壮挺拔,充分享受着阳光给它带来的生机。
几处破旧的土砖房子在阳光下稻田丛里变得如此的显眼,和欣荣的稻禾比起来它们就如几个暮年的老人,一个个懒懒散散的蹲在临河畔的小山包旁,注视着东来西往的河流,似在感受着岁月的沧桑,年轮的无情。
土砖房对面的那座久经岁月的白石老旧房子,依旧显得那样的精神勃发,在太阳底下散发着白色的光辉。房前是一块三十几平的青砖坪,坪间砖缝里挤出一些尺把长的杂草。坪口视野却开阔,可以看到远处小河如一条白蛇在蜿蜒爬行。
坪口处延伸出一条土路。土路两旁是一垄垄的稻田,阡陌交叉延远。房后的土坪要小一些,全是杂草,土路也变得狭小,路面上长满了青草,可见鲜有人走动。
房子的两旁不远处是柑子园。绿色的柑子、绿色的树,那是一抹深绿,也是一种喜人的绿。从旁经过、受阳光煎熬的人们,一眼望去,都会不由得偷偷地咽两口口水。那抹绿,能给人们带来感官上的清凉。。
正是正午,茶余饭后,路上鲜有人在外走动,四下渐渐变得安静。只有穷极无聊的秋蝉,隐身在郁郁葱葱、枝叶繁茂的大树里嘶吼着。似乎在为上天只给予了他短暂的生命而叫屈。树叶密密麻麻,看不到蝉的身影。而正是有了大树的庇护,蝉就变得更肆无忌惮。正是,气如虹、声如雷,谁音,堪与我比高。
一阵小孩的嬉戏叫喊声,打破了四下的宁静,小孩的嬉闹声马上把蝉音给压了下去。不远处,四五个小孩,穿着背心,或打赤膊,或穿凉鞋,或打赤脚,嘻嘻哈哈的走过来。
那是从飞机坪回来的陈乐一伙,也不知谁说了一声“摘柑子吃去”。几个人就像从猎人枪底下逃走的小鹿一样向那座白石的老旧房子旁的柑子园跑去。
关于那座白石的老旧房子,有一些传说,这些传说,就如蜚短流长的流言一样,越传就越为传奇。
其中最真实的一则就是,这白石老房子在解放前住着一个地主,随着解放战争的胜利,和分田制度的实施,那些富裕的地主们开始着慌了。他们开始想着各种办法以逃避着这场灭顶之灾。
他们可以假仁假义,可以接济贫民,可以给他们好处,可以让那些快要饿死的人,不再饿死,可以让没有吃过白米饭的小孩,吃上白米饭……。他们要成为人们心中的“圣人”,“仁人”……。可他们舍不得分田,那是他们的命根子,不能舍弃的金山。
那场风波终于席卷了这里,席卷了这个僻远的小山村。哪些“圣人”、“仁人”们并没有得到他们最初设想那么好的结局。他们的田被分了,有些被拉去枪了毙。
可就当这场风波即将席卷这里的时候,住在白石房子的那个地主,和他的一家子,十几口人在一夜之间全部死了,莫名其妙的死了。
尸体是被一位,平素在他们家做短工的王四发现的。据说那天,他去找地主要工钱。还只走到屋门口,就觉得阴气森森的。喊了几声门,无人应。心想怎么了,都死绝了,门都不晓得应了……。当然这话,他不敢喊,只敢在心里暗骂。
转念又想现在外面杀地主分田地闹得很凶,是不是这老家伙吓得拖儿带女,携卷家当都跑了。推推门,栓得紧紧的,门是栓着的,自然里面有人,这样又推翻了他的这些想法。
王四有心一探究竟,就大着胆子,从窗口爬了进去。窗子是打开着的,刚走到窗口,只觉得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冲得他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到了屋里就更甚,六月大热的天,走进屋里,竟冷得他直打摆子。
他找到了死了的地主一家子,从老到少,一个个张口瞪目,都死在了。一个活口也没有。王四吓得直出冷汗,哆哆嗦嗦的走出这间屋子后就得了病。他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受了这一吓,没两天也死了。
村里人没人再敢去那白石屋里去瞧,都说里面闹鬼,阴气太重,生人不能进去。怕被鬼缠,被鬼害。王四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尸体是来土改的解放军抬出来的,据说尸体抬出来的时候还没发臭,也没腐烂。那时离发现尸体时已有十来天了。又听说抬尸体的解放军后来都得了些小病,好在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才没有出什么大问题。
后来,那间屋子被政府给封了。从此再没有一个人敢进那间白石屋。据说就是到了现在,也没有一个人进去过。
这个故事,陈乐听母亲讲过很多次。这间白石屋,也隐约成了他小小心中的一个阴影,是不可接近的鬼地,诡秘和危险的象征。
他的那些伙伴,显然没有听过这个故事。或者根本不把这个故事当回事。只有陈晓奇和陈乐迟疑了一会。但终究还是抵不住哪绿油油的桔子,跟了过去。
白石屋外出奇的阴凉,就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墙,把炎热斥在了外面。正午的烈日照在身上,一点也不觉得热辣,竟觉得暖洋洋的甚是舒服。这和走在路上的感觉完全不同。
伙伴们都感受到了这里的清凉,兴高采烈,如猴子般,上窜下跳的摘着绿得流油的桔子。
陈乐正摘了两三个桔子,裤兜不好放。只好把背心前面提起一角,以背心面做兜来装桔子。桔皮看起来很薄,有拳头大小,甚是喜人。
陈乐还待要摘,却听到远处传来女声吆喝,“偷柑子,抓偷柑子的贼呀……”。
众人吓了一跳,拔腿就跑,一跑起来,这柑子就像母鸡下蛋似的一个一个的往下掉,掉了一路。陈乐跑在最后,本来还想撑着点,让背心裹着的柑子不掉出来。转头往后看时,却看见一个青年男子已经追了过来。
陈乐没想到那青年男子来得这么快。本来他还在对面遥遥的看着,一眨眼的功夫,竟已快到了面前。
陈乐本来还想多摘几个,看这态势,那里还敢再摘。心惶心恐的,连捂手里的桔子,都从手里滑了下来。陈乐还想捡,回头看那个青年男子已经越逼越近了。
陈乐吃惊更甚,哪敢再捡,兜着怀里剩余的桔子,拔腿就跑……。
陈乐本来以为那青年男子只是吓吓他,把他们逐远了,也就不再追了。哪知道他竟然穷追不舍,直追到了河边。
那青年男子,边跑嘴里还骂:“小王八羔子,跑得还快,莫让我抓到你,抓到,看我不挑断你的脚筋……。”
陈乐胆战心惊,跑得更急了,凉鞋都跑掉了,跑到河岸边时,大大小小的卵石摁得他脚生痛。看看前面,四个伙伴,有三个沿着河岸跑,二个早就跑远了,还有一个只在他前面十几米远,从背影看正是陈晓奇。一个下了河,已经快游到了岸边。
后面的青年男子还在步步紧逼,陈乐心想他鞋子掉了,在岸边跑不快,最后肯定会被抓住。到时肯定死了,想到自己要被挑断脚筋,他后背都发凉,脚也发凉,发软。
陈乐奋不顾身的向河里跑去。跑进了河,打着狗刨向对岸游去。他腿脚发软发麻,游得并不快。回头看时,那青年男子并没有下河,这让陈乐心安了不少。眼瞅着就快要到对岸了。这时他的双脚已经有些乏力了,他改用仰游,这样可以节省很多力气。他平躺在水里,双手,双脚上下划着水。慢慢的向岸边游去。却不想突然感觉左脚小腿肌肉有些紧,不一会就抽了筋。一只脚抽了筋,使不上力,这种平衡就打破了。尽管他用双手和一只脚拼命的划着水,身子却不断的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