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雪地一片宁静,没有风没有再下雪,阳光偏西,依旧灿灿的照射下来,似是要化去这大地间的白羽。
马蹄声急促,两匹白马一匹黑马,还有十匹棕色的马匹在雪地上飞奔,正是洛忠众人。
马儿飞奔进入丰州城,直向洛府而去。
“风儿快去请顾神医!”
洛风应了一声,又急忙冲出了门外。
夕阳渐渐西下,绯红的晚霞映落在天际,似乎是在留念尘世一般。
“顾神医,这婴儿还有救吗?”
老者的手从婴儿的脉搏上取下,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沉思了一下道:“还好,若是再晚半个时辰就没救了。”
旁边围着的几人都呼了口气,老者道:“这婴儿也是命大,依元帅所述,发现这婴儿的时候已经气若游丝,若不是元帅用体温晤暖,再以源源不断的内力一路滋养,怕是半路就没命了。”
洛风和洛云对望一眼,不由得都暗叹侥幸,若是当时其他人用体温晤也可以,但内力却不如父亲洛忠,一行人中能源源不断用内力滋养十几里地,也只有洛忠一人可以,当时众人争先恐后,若换成他人,恐怕半路内力就枯竭了。
老者继续道:“不过,这婴儿经此大难,天寒地冻之下,以后即使活下来,那身体也虚弱的很,要是没有上好的药物一直滋养,怕是也难活几年。”
老者说着,转头看向洛忠道:“这些药物名贵的很,就是稍富一点的人家也绝对买不起,不知元帅怎么安排这个孩子?”
洛忠一顿,他却是还真没想过如何安置这救来的婴儿,听了顾神医的话,微微沉吟,看向旁边一美丽的妇人,这妇人看了看暖被里一岁左右的婴儿,又看了看身旁的洛雨,眼里透着母爱,抬起头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洛忠转头又看向洛风和洛云,洛风和洛云也点了点头,洛忠笑了笑,道:“依顾神医之言,这名贵药材一般人家买不起,我洛家便要了这孩子,既然不知道他姓什名谁,此后便跟我洛家姓吧,尘世茫茫或许这孩子真和我洛忠有缘,起名为‘洛尘’如何?”
……
时间如不知何谓的云彩,轻轻飘过引人无数遐想,又飘去天边,让人追寻不及。
三年后,冬去春来,洛府中,一个可爱模样,脑袋挺大但身子稍瘦的孩童追逐着花园里的蝴蝶。
“爹爹,娘亲,你们看啦,这蝴蝶好漂亮,它怎么会飞?尘儿也想像它一样飞呢!”
孩童稚嫩的声音在花园里飘荡,他绕着花坛追啊追的,那蝴蝶像是故意逗着和他玩儿,总是在孩童刚要捉住的它的时候,从花瓣上飞到另一朵花瓣上。
孩童的笑声回荡,依旧追逐着,不远处阁楼下站着一中年男子和一美妇,男子笑了笑感叹道:“三年多了,尘儿每天吃着顾神医开的药方,身体虽然虚弱,却是能和平常孩子一样嬉闹了。”
美妇眼里透着喜爱,笑道:“尘儿很淘气呢,比云儿小时候还能折腾,整天弄的鸡飞狗跳,愣是连我们家那蛮公主也怕了。”
男子呵呵一笑,而后又黯然道:“这几年查询,依旧不知尘儿的身世,这始终是个遗憾。”
此时洛风和洛云不知何时从阁楼里出来,洛风叹了口气道:“当日在雪地中发现那女子的尸体后,又发现了两名男子的尸体,依此来看,小尘的亲生爹娘想必就是那冻僵的女子和那名死抱着雪狼的男子,两名男子都携带着铁弓,从装束上看都是山中游居的猎人,雪狼狡猾而且记仇,许是那猎人在猎杀雪狼时让雪狼逃脱了,事后雪狼寻仇,一家人不幸又遇上了大雪,在雪中猎人的视力和反应都受影响,而雪狼不仅全身洁白如雪,而且在风雪中更加迅猛。”
洛云接着道:“其中一名男子是被雪狼活活咬死,而死抱雪狼的男子却是全身脱力而死。那男子却是条好汉,在受伤的情况下,竟是用双腿扣住雪狼的身体,用胳膊死死夹住雪狼的脖颈,令雪狼窒息死去,当时护卫想将他们安葬,却怎么也搬不开那男子的胳膊和双腿,无奈也只能把雪狼一起埋葬了。”
几人说着竟是沉默了起来,好似回忆起了三年前城外山林雪地中的场景,过了一会儿,那美妇轻轻的摇了摇头,看着那嬉笑的孩童慈爱道:“若是能查出来尘儿的身世,将来等尘儿长大了也能给他一个交代,若是查询不出也无妨,只当自己的亲生孩儿便好。尘儿顽皮淘气,但却懂事可爱的紧,这三年不知不觉过去,想一想尘儿,看一看尘儿,我都有时候恍惚觉得自己什么时候又生了一个淘气鬼呢!”
三人点了点头,听了妇人的话,都笑了起来,洛忠哈哈一笑,道:“夫人什么时候怀上尘儿我都不知道,现在都长这么大了,你看我这当爹一天忙的,淘气了好,男孩子淘气了聪明!”
洛云贼笑道:“爹爹说的是,娘亲说我小时候比大哥淘气,那就说明我比大哥聪明,哈哈,你看大哥笨的,一年前娶翠兰的时候,愣是不知道洞房干什么,竟是让嫂子先主动,啧啧,大哥你也太糗了!”
“你小子偷看我洞房!?”洛风一瞪眼,顿时满脸憋的通红,作势就向洛云扑了过去。
“哎哟,说漏嘴了!”洛云见洛风发怒要收拾他,惊了一跳赶忙躲开道:“只一点点啦,我看嫂子给你脱衣服我就闪人了,其他的没看,小弟我发誓没看,真的没看!”
洛忠哈哈笑着,美妇人狠狠翻了洛云一眼,而后也翻了洛忠一眼,竟是脸色也稍稍有些发红。
“你小子其他的真没看?”洛风闻声瞪眼道。
洛云赶紧陪着笑脸道:“小弟发誓,小弟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怎么也不是那种人吧,嘿嘿,虽然有时候可爱了一点,但在正经事情上,绝对站在大哥这一边的,完了小弟请大哥喝酒如何?”
洛风鄙视的看了看洛云,见他不似撒谎,脸色略微好转,道:“好,喝酒,我带的军队里面的十几万弟兄都你请了,今晚不醉不归!”
“啊……”洛云苦着脸,看苍天无语。
……
又是三年一晃而过,洛府还是那个洛府,花坛还是那个花坛,蝴蝶依旧翩翩飞舞,可洛尘又长了三岁。
又长了三岁,七岁的洛尘此时站在院子中,扎着马步,阳光下,瘦弱的身影显得倔强。
“坚持住!坚持住!哥哥们都带兵打仗了,尘儿也要像父亲和哥哥一样带兵当个将军!”
洛尘自言自语着,汗水从额头滑落,滴答滴答掉在石板上,石板已湿漉漉的一片,可洛尘依旧咬着牙,身子微微颤抖着。
不远处站着洛夫人和洛雨,洛雨此时已经从当初八岁的小女孩,长成了十四岁的小姑娘,小姑娘秀气漂亮,一身白绿相间的长裙勾勒出少女诱人的芳姿,此时两人眼里都透着担心,看着那瘦弱的洛尘,又像是有些无奈。
洛雨跺了跺脚道:“弟弟干嘛要当将军啊,以后考取功名,当个文状元也好啊,弟弟身子那么弱,要是习武累坏了身子该怎么办,不行,我得再把他拉回来!”
说着,洛雨便要朝前走去,此时洛夫人拉住洛雨摇了摇头道:“即使拉回来,过一会儿他还得再去,咱们总不能一辈子拉着他,这样也好,顾神医说了,适当锻练一下身体还是有好处的,早晨跑跑步,扎半柱香的马步,虽然这半柱香对尘儿来说有些困难,但这一年尘儿始终不放弃,说不定这一次会成功呢!”
洛夫人和洛雨就这么提着心在不远处看着,洛尘咬着牙,身子前面放着个香炉,那香炉里插着半柱香,此时燃的只有小拇指长短。
“爹爹和哥哥们都是武将,尘儿不要给他们丢脸,别人叫我黄豆芽,我不是黄豆芽!我不是弱不禁风的黄豆芽!”
洛尘嘴里咬着字,脸色已经苍白,看那燃香已经到了末底,洛尘稚嫩的脸上笑了,笑着看那香熄灭化成灰,他觉得心里很甜,“尘儿坚持了一年,终于成功了,尘儿不再是黄豆芽!”
咬着最后几个字,洛尘感觉眼皮似那铁球一样沉重,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屋檐上的喜鹊喳喳的叫着,叫了几声,呼啦震起翅膀飞走,此时蓝天白云,春日的花香回荡在洛府内,池塘里一只青蛙呱呱叫了两声,嘴巴一张,舌头卷住一只飞虫进了嘴里。
睁开眼,顾神医摸着斑白的山羊胡须看着自己,洛尘笑了笑,环视身旁,有娘亲,有姐姐,有两个嫂嫂,还有小侄儿和小侄女,发现父亲和哥哥没来,洛尘眼神有些失望,不过他心里清楚,北方的蛮国入侵王朝,父亲和哥哥们都带兵去边境打仗。
……
转眼间又是三年过去,洛尘的个头长高了,身体比以前微微结实了几分,只不过这结实是对以前而言,和其他同龄孩子相比,他的身子依旧显得有些瘦,大脑袋撑在瘦弱的肩上,却是让人看着可爱和心疼。
十岁的洛尘依旧坚持不懈的扎着马步,从以前半柱香的时间延长到了一炷香的时间,此外,他除了读书他还学些拳脚,虽然那拳头看起来软绵绵的,但洛尘练的不亦乐乎,练着练着,他突然觉得自己在战场上杀敌,嘴里喝喝的出声。
突然洛府大门开了,洛尘一愣,转头看去,从外面进来三人,三人身上都披着铠甲,腰中系着宝剑,看起来威武不凡。
“爹爹!”洛尘惊喜的跑了过去,洛忠呵呵一笑,揉了揉洛尘柔软的头发,洛尘抬起小脸道:“爹爹,您和哥哥都几个月没回来了,这次回来不走了吧?尘儿好想你们呢,看,这是尘儿刚学会的拳法,要是蛮兵不退,尘儿也能去打他们呢!”
洛尘说着,一收笑脸,而后口中喝喝的出声,竟是在地上耍起了拳脚,此时旁边的树上站着两只小鸟,洛尘耍到跟前,看着那小鸟眼珠一转,竟是身子一“震”,要“爆发”出“气势”把那两只小鸟吓走,可“爆”了几下,那小鸟依旧懒洋洋的站在树枝上看着洛尘,洛尘心里一急,口中学着那练武之人的呼喝声,可奈何洛尘的清脆的声音实在没压迫感,两只小鸟无奈的翻了翻眼睛,看洛尘实在不辞辛苦的对他们连呼喝带使眼色,最后懒洋洋的扑起翅膀飞走了。
“哈哈……”三人大笑,此时洛夫人带着家人也从府内走到了前院,看到院中场景,都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我们家尘儿‘气势’果然厉害,不知是哪位高人,教你身子一震爆发气势的?呵呵,气势厉害!果然有我洛家男儿的风采!”
洛忠说着,又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洛尘的脸蛋红了红,偷偷瞄了一眼洛雨,洛雨笑着,看洛尘瞄向自己,不由得有些尴尬,院中之人看到,不由得又是一阵大笑。
一家人团聚吃了午饭后,各自散开去做自己的事情。
洛忠书房内,洛忠坐于正位,洛风和洛云在下处坐着,九年过去,曾今那两个年轻的公子,此时都已成家立业,在沙场上的磨练,使他们多了一丝军人的稳重和气质,顽皮嬉笑的洛云,脸上也成熟了很多。
洛忠的鬓角处显出几缕白丝,额头也多了几道皱纹,喝了一口清茶,洛忠把茶杯放到桌上,轻轻皱了皱眉头。
“这次蛮兵突然撤去,竟连停战文书也没有,打了多次仗还是头一次。”
洛风沉吟了一下道:“按说蛮国主动侵犯,而后主动撤兵,即使撤了,也当传来文书,赔礼道歉不说,以前求和可也得赔来金银物资,这次不仅没求和,连声都没啃就撤走,他们难道以为我朝软弱不成?”
洛云点头道:“既然没有求和,那我们就带兵打过去,蛮国人虽然好武勇猛,但却没有我朝人多,兵器也没有我们好,即使蛮国地势险恶,我朝将士也不是软弱之辈!”
洛忠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道:“这事已经和其他几位将军商量过了,为父先起草文书请示皇上出兵……”
话还没说完,突然外面传来脚步,书房门被推开,一人手握着金色卷轴,洛忠眼神一凝,却是同为四大家族之一高家的家主高史高太尉,洛忠眉头一皱,不好的预感突然涌上心头,那高史看了洛忠一眼,微微笑了笑,展开卷轴道:“洛忠元帅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