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灯红酒绿
习达元2015-10-25 02:004,376

  七灯红酒绿

  一辆银灰色的罗尔斯轿车在向前疾驰,迎面而来的高楼大厦象一个个张着大嘴、有着千眼的怪物,向汽车猛扑下来。尽管夜巳深了,但街上的霓虹灯、灯箱式的乐声牌电冰箱、日立牌电视机、精工表、雀巢咖啡的广告牌,在罗尔斯汽车两边组成了两条五光十色的彩龙。偶尔,还有流行歌曲,从街旁的咖啡馆和夜总会里传出,相依相偎的男女一闪而过,整个的世界象在旋转,旋转,旋转得让人昏眩,使人眼花瞭乱。

  在罗尔斯轿车的后座中,紧闭双眼,斜靠在一个妙龄女郎肩头,年若二十七八岁的男子已经酩酊大醉,他神智昏乱地一次又一次拂开那女郎爱抚的手,喃喃地说:“没醉,哈哈哈……老子没有醉,再来干一杯!”

  坐在司机旁的约二十一二岁的男子,回头望了望汽车后座的紧紧依偎在一块的男女,又对司机眨眨眼,做了个带笑的鬼脸。

  司机是个满脸络腮胡子,三十七八岁的黑脸皮大汉。无论是站是坐,他和这辆罗尔斯的轿车总不成比例,就象一个巨人坐进了玩具车里。他斜睨了旁边显得精灵干练的青年男子一眼,望了望迎面的反光镜,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喂,阿五!待会车往夜市弯一脚,我下车买点水果.”

  “干嘛?”司机的声音嗡嗡的。

  “钱老板醒了,要吃的。”

  “东亚里,不是有吗?”

  “嗐,他嫌那里的水果不新鲜!”

  “哦,好吧!”

  罗尔斯轿车,风驰电掣般驶进了香港的夜市。尽管巳近子夜,但这儿还是热闹得很。这里,那儿,一辆辆从左面开来的士车,稍停一会,又从左边开走了。香港,中国南大门上的一颗明珠,连交通法也是英国的:车辆左行!夜市两边,卖鱼蛋面、牛脯面和火腩生蚝煲、蒜子大蟮煲的混在一块。几家卖水果的摊店,灯光明丽,人来人往。各色各样的时鲜水果,散发出令人吸鼻的幽香。

  那青年下了罗尔斯,目光四面一看,径直走进一家比较气派的水果店中。过了一会,玻璃门一闪,他已拎了两尼龙袋水果出来。刚坐上车,他就用膝头拐了拐司机,呶呶嘴笑了笑。

  阿五也腼腆地笑了笑。

  那青年象变戏法似的,已将装着荔枝、广柑、菠萝的尼龙袋,塞进他屁股的后座边。

  车门刚嘣地关上,阿五就加大了油门,向前疾驰而去。不到十分钟,罗尔斯就轻悄悄地停在东亚饭店门口。

  那青年呼地跳下车,打开后车门,和那妙龄靓女一块扶着一米八0的钱老板下了车,临进门时,妙龄靓女回头嫣然一笑:“阿五,早上十点来!”

  阿五头都没抬,从鼻孔里哼了声算是回答。他斜睨着这两男一女走进旋转的玻璃门后,就呸地吐了一口痰,猛地启动罗尔斯开走了。

  刚走进灯光明亮的大厅,两个穿兰白两色绸裙的女招待就迎上来。

  “游戈,”妙龄靓女轻轻说。“请你叫她们走开!”

  “谢谢,”游戈对走近的两个招待说:“还是我们自己来吧!“两个女招待莞尔笑着站到一边,望着三人走进电梯。

  八楼的五O三号房间,与其他的房间一样,是经过精心设计布置的。除一式的深绿色地毯外,墙上的壁灯,墙顶的吊灯,床头柜上的台灯,组成柔和的色调。五O三号房间,是有着客厅、正房、两个套房的大套间,客厅里,摆着一长两短,式样别致的沙发、茶凳、衣架、盆景。正房的大型席梦思上,罩着胡兰色的丝光闪闪的床单。床头柜上,摆有盏半*人的台灯。大衣柜不远处,是个做工精细、油漆锃亮的梳妆台。二十四吋的彩色电视机上,罩着白色透明的乔其纱罩。在正房和套间的中间,是桔红色门窗的卫生间。这种既严谨又自然的摆设,使人感到舒适素雅。在柔和灯光照射下的奶黄色墙壁,显得高贵豪华,让人的心理状态,总沉浸在一种美妙的幻景中。

  游戈和靓女把钱老板扶上席梦思后,替他脱下西服,解下领带,那妙龄靓女刚就势坐在旁边,正准备去撩上一绺搭在他额前的头发时,不料钱老板大喝一声:“你们都给我走开!”

  游戈见钱老板身子一侧,翻身面向床里,便上去轻悄悄脱下鞋袜,又小声对妙龄靓女说:“妮娜小姐,让他去。我们走吧!”

  妮娜恋恋不舍地望望钱老板,眼中泪花一闪,头都没抬地站起来,冉冉地走回她的套房,砰地关上了门。这时,酩酊大醉的钱老板突然睁开眼睛,和游戈会心地相对一笑。

  妮娜刚关上门,泪水就夺眶而出,她靠在门上好一会,才缓缓地走到落地窗前。窗外,沉黑的夜幕笼罩住香港和九龙。窗下不远处,是波光粼粼的维多利亚海湾。从九龙鳞次栉比的大楼和矮房中露出的灯光,变幻着色彩的霓虹灯柱,与夜幕上缀着的星光遥相呼应,倒撒在海水中,波摇金影。从维多利亚湾吹来的海风,掀动着窗帘,掀动着她的鬓发,她的裙裾,她的心灵。如顺着海底隧道坐车到九龙,要不多久就可以看见妈妈。这时的妮娜。多么需要母亲的爱抚,想对她说出心底的苦衷啊!但她只能默默望着那近在咫尺,却不能贸然来去的九龙,和在九龙一间公寓的,无法识别的那个窗口……

  近几天来,妮娜的脑中象波涛汹涌的大海,波动着,摇曳着,时而泛着涟漪,时而腾起惊涛。从十六岁开始就压抑在她心中近六年的少女情感,竟不可思议地萌生勃发了。而同时,几年来的醉生梦死生涯,灵魂几乎堕入无底深渊的妮娜,竟产生了屈辱、自卑、恼恨的情感。她惶惑了,想拚力进行反抗。想从心中驱除这些刚刚开始的情感。但这些情感,却一次又一次地更顽强地战胜了她玩世不恭、随心所欲的所谓‘理性’,而迫使她不得不收敛放浪形骸,貌似风骚的情趣,并小心翼翼地变得拘谨起来。为什么会这样?妮娜是明白的。但她却不肯把心里的骚乱用语言明白地表现出来。她还想维护她可怜而又畸形的自尊心。

  自从妮娜在十六岁时被三合会的二头领、哈通公司的董事长龙青峰占有以来,在六年中,她又和二十多个男人有过交情。长的半年,短的三五天。这些在香港社会中浪迹的男人,有的道貌串然,衣冠楚楚;有的是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当他们一旦以她的保护人自居时,又无一不是想方设法地去占有她的肉体。所用的手段,不是献媚加利诱,就是强横加暴力。她的肉体多被一个男子占有或蹂躏一次,她心里的屈辱和痛苦也增加一分。当每个男人心满意足地从她的身边离去后,她都要流下痛苦的泪水。从心底发出仇恨的诅咒:“这些臭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一些披着人皮的色狼!”

  当她巧妙地摆脱一个她厌恶已极的男子时,迫于生计,却不得不违心地又投入另一个男子的怀抱。在这过从如烟云的男子中,唯独那个五十七岁的龙青峰,可以随心所欲地支使她,蹂躏她。她是他的外室。她和她母亲的衣食住行,全仰仗龙青峰的施舍。代价是童贞、爱情,忍受屈辱的肉体,和流血的心灵!尽管她恨龙青峰已达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尤其是想到第一次他用miyao夺去童贞的往事,她就想杀死他!但她怕。因为在六年中的经验告诉她,她所寻求的每一个保护人,不但不是龙青峰的对手,而且是一路货色,甚至更坏。更为重要的,她要为曾用肉体抚育过她,供她上学念书的母亲的安危着想。尽管她的心灵每日在泣血,尽管她一见到龙青峰,尤其是当他心满意足地酣睡在她身边的时候,她的杀机都蠢蠢欲动。但只要龙青峰一醒来,或者一来到她的身边,她就不得不捺按住心底的仇恨火焰,在他的面前撒娇、装痴、强颜作笑去逗他欢心。在人众面前扮演孝贤的干女儿。

  半月前的一天晚上,妮娜正独处幽室,窗上的兰花散发出阵阵幽香。经过沐浴的她,如黛的湿发,散披在裸露的肩头,除了胸罩和亵裤,她毫无遮拦地靠在席梦思上看画报,尽管空调器在咝咝地响,但这间房间的气温似乎还很高。她住的这栋小洋楼,除了两个女佣,别的男人如未经她的许可,根本无法进来。而且,在她的卧室里,除了警铃和钢门外,她的枕头下还放着一枝镀金的袖珍手枪。所以就在这人兽难分、色狼肆行的香港,妮娜也不会有危险的感觉。

  突然,房门轻轻地开了。妮娜蓦地一惊,把手伸到枕头下。

  “哈哈哈……。龙青峰大笑着走进来:“看你吓的那样!这时候,谁能进到这里来!嗯哼?”

  “哎,干爹,你呀,真把人都吓死哪!”妮娜娇嗲嗲地说,想拉过毯子盖在身上。但龙青峰摆摆手制止住她,斜睨着一双色眼下下上上地看了一会,又哈哈大笑起来说:“哈哈哈……这不是挺有魅力吗!”

  “嗯……爹呀,你看你,老不正经!”

  龙青峰微笑着走到妮娜身边,摸摸她光滑的肩头,涎着脸凑近她脸边说;“乖乖,我去洗个澡就来,嗯……”

  妮娜的脸,刷地红了。怨怒的目光只微闪了一下,便默默地低下了头。

  就在这天晚上,龙青峰在枕头边又交给她一件任务。

  原来,从美国迈阿密来了两个华青帮的头领,此人姓钱名世才,二十七八岁,长得伟岸英俊。他从美国到香港后,手面大得很,看架势,小买卖是睬也不睬。钱世才来香港后,大陆的通达公司、兴隆公司、日本的大丸、松板屋、甚至莱思•克劳福德公司,都竞相拉拢他。大概这些公司已摸了底。这位从迈阿密来的巨商,要做的是大生意。而身为哈通公司董事长的龙青峰,也从哈通公司的总经理肇荣堂那儿得到了确切的情报,钱世才和随他来的秘书游戈,是美国华青帮的头面人物,要做的生意两大宗:毒品和珠宝古玩。其他的百货电器,只是掩入耳目的玩意。而哈通公司是以房地产经营为主的,想要靠近还隔着一重山。正当龙青峰苦于无计时,却传来钱世才公司的信息,他们要乘某些英籍公司为应变一九九七年中国收回香港而外迁之机,挤进香港市场,占领某些英籍公司匆忙外迁而留下的空隙。为此,钱世才正在物色对象,准备大兴土木。消息一经传出,许多房地产的商人和掮客几乎一拥而上,把钱世才围了个水泄不通。

  身为三合会二龙头的龙青峰,不仅看出这是一次接近钱世才的大好机会,而且还有他自已的如意算盘。由于一九九七年中国收回香港的大限日渐逼近,香港的黑社会人物,都在纷纷寻找退路,有的在打美国的算盘,有的在想意大利的主意。而身为哈通公司董事长的龙青峰,更是老谋深算地想捷足先登。于是,就想到了利用妮娜去拉拢华青帮的钱世才这条妙计。他想一箭三雕:既在明里夺过一大笔房地产生意,又在暗中挂上贩卖毒品和珠宝古玩的钩,还要通过钱世才在华青帮里cha进一只脚。

  这种出卖色相的买卖,妮娜以前干过,当然谙熟于心。在对付男人方面,妮娜是称得上心狠手辣的,尤其当她知道钱世才是从迈阿密来的大亨以后,更是跃跃欲试。但妮娜并未马上答应龙青峰,只是娇嗔地在他怀里蠕动着。“嗯……我不嘛……”

  这时,龙青峰更紧地把妮娜往怀里搂了搂,“妮娜,去吧,就算帮我这最后一次忙。”

  “又是最后一次?嗯?”

  “呵呵,乖乖,又拣了我的嘴了!”龙青峰在她脸蛋上亲了亲:“去吧,这回办成了,爹再给你买一枚大号的钻石戒指,好吗?”

  妮娜伸手在龙青峰的脸上羞了羞说:“嗯……看你这样子,还充我的爹呢?”

  “哈啥哈……”静谧的卧房,被龙青峰狼一样的嚎笑震得声波摇晃。

  妮娜的心,却猛地沉下去,沉下去……

  站在落地窗前的妮娜,潸然泪下地想着一幕幕往事。突然,她哇地一声号哭起来,掉头扑到席梦思上,咬紧枕头抽泣起来。

继续阅读:八 妮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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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别墅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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