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修士长所在的宅邸的路上,吕天逸看到到处都在破土动工,修建着墟神的神坛。墟神并没有神像,有的只是一个正十二芒星的一个符号,中间是一个圆,象征着无处不在的秩序,以及墟神的意志。甚至在每个家庭中,都会强制的要求供奉一个神龛,要求每一家每一户,在每天早晨和晚上的时候都要来到墟神教会在每个街口制作的神坛祈祷,中午的时候要求在自己的家中面对神龛祈祷,住在客栈的旅客也是如此要求,如果达不到要求,就会被罚做苦役。
作为一个总督,理应对军队有绝对的权力,但是这种权力似乎也要被墟神教的修士们进行干预了。吕天逸心中有一口郁郁的气吐不出来,面对这个帝国,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惧。现在帝国方面如同外人所想像的那样,实际上皇室已经被圈禁起来,整个帝国上下,都在进行这种可怕的宗教控制活动。
修士长是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人,他同意接见吕天逸,是的,一个临时战区宗教负责人,接见本地区最高长官总督大人。吕天逸脸色快能挤出水来,他走进修士长的厅堂中,修士长坐在那里喝茶,头也没有抬一下,淡然不惊的说:“你来了啊。坐吧。”吕天逸强压着不爽,按捺下气愤,也不坐,就站在修士长面前,对他说:“修士长,我的军士们在该他们执勤的时候,而不是在这里向神祷告。”
修士长抬起头来,眼睛里露出危险的光芒。他问道:“吕将军,军人产生的目的是什么?”吕天逸回答道:“军人是为胜利而生的。”修士长站了起来,一边摇着头说:“不,不对,军人产生的目的,是为了服从。首先是服从,其次才是战斗。倘若军人不服从命令的话,那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吕将军,你战功卓越,对帝国忠心耿耿,我实在不愿意看着你在背离神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吕天逸听完是气极而笑,说道:“原来如此,既然是修士长大人的关爱,那我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不如就直接在行军*令中修改一下,将崇拜与祈祷的内容加上吧。”修士长静静的看着吕天逸几眼,末了,也微笑道:“既然吕将军这么通情达理,那么我们也不好自专,还请吕将军安排吧。”说着端起茶,自顾自的饮了一口。
吕天逸仍旧好像什么也没发生的笑着,说道:“既然这样,那么我就下去安排了,泌阳那边还有一些防务问题,我这就去安排一下。”修士长茶杯都没有放下,只是淡淡的说:“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将军了。”吕天逸拱了拱手,从这处被征用的宅邸中走了出去。
身后二黑气愤的说:“这也太过分了!他们怎么能这样?这样军队还怎么打仗?”吕天逸沉默了许久,说:“也许他们是对的,但是……”他犹豫了一下,对二黑说:“去找火图录来。”二黑说:“火图录那家伙现在对墟神教那东西很着迷,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在祈祷。”不过说着,他还是小步快跑的去找火图录了。
火图录果然是在祈祷。火图录是来自北陆翰州的一个牧民子弟,他从小就遭受不幸,没了父母。
那是一个深秋的早上,火图录还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那天是他的生日,他的父亲送给他一匹火红色的小马,一大清早,他就忍不住悄悄的起来,偷偷摸到马厩旁边,想要解开缰绳,骑着自己的小马驰骋一番。
正在他刚解开缰绳的时候,他隐隐的听到一些声音,天色还未大亮,他在担心是不是自己不小心,弄醒了阿爸阿妈,他向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他看到远处尚且昏暗的天际,一条更黑的黑线正滚滚而来。
是别的部落!这个季节,这个时候,这么多人骑着马来到这里,绝对不是过来做客的,火图录心中知道他们是来做什么的,他牵出自己的小马,在部落里跑了起来,并大声叫着:“大家快起来!!有部落过来打草谷来了!!!”
今年的年景不算太好,在靠近黄金草原的地方发生了争斗,自古代青阳部统一北陆蛮族,库里台大会停止召开,王位由青阳部的吕氏执掌,由此过了几百年之后,蛮国王族衰弱,接连发生了多起叛乱和政变,黄金草原上的战乱就从来没有停息过,之后又有蛮族商议重新举办库里台大会,以供蛮族们协商政治,选举新的大君。
只是这库里台大会也不是一剂灵丹妙药,大会也无法管束住所有的部落。每当天灾人祸的时候,大小部落互相吞并的事情并不少见。
火图录所见的并不多,可是也知道这是一件非常残酷的事情,他不断的绕行着部落,大声喊着,希望能够惊醒众人,抵住敌人这一次侵袭。可是敌人也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加速向这边冲锋过来。
这时候火图录的父母已经醒了过来,他们慌乱穿上衣服,拿起兵器,此时部落里大部分人都已经醒过来了,火图录的父亲看了看敌人的数量,他冲着火图录大声喊道:“火图录!去你外公家求援!!外公他们一来,你就立了大功了!!”火图录听到,想也没想的就骑着马向他外公部落的方向跑去。
“来的人是黑豺部落,从他们的那个方向,怕是阿爸他们的部落已经被灭亡了……”火图录的母亲担心道,而他的父亲则微微一笑说:“这次他们凌晨偷袭,我们恐怕是没有幸免的道理了,只希望图录儿能够逃开这场劫难,再次复兴我们浑粥部。”说着就要转身去迎战敌人,他走到一半,转过身来,想了想,将自己的匕首交给自己的妻子。
火图录所看到的,是一片焦土的部落,所有的牲畜都已经被牵走,所有的人口也都被掠走,剩下的,都是一些已经不知道死了多久的尸体,僵硬而又狰狞的躺在地上。火图录茫然的在废墟中骑着马,突然大叫一声,又掉转马头,向自己的部落跑去。
战斗已经结束,这边也变成了一摊废墟,帐篷燃烧的青烟袅袅升起,火图录急慌慌的跑到自己家的帐篷处,看到自己的母亲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父亲从来不离身的匕首,而父亲,血肉模糊,只能靠衣服的颜色来辨认了。
火图录颓然坐在地上,这时候,夕阳下有几只乌鸦飞过,似乎对这片死地非常感兴趣。
初到月亮关的吕天逸多了一名蛮族少年兵,因为担心他是细作,所以只让他做了一个杂役,随着不断的相处,吕天逸也知道了他是一个身负血海深仇,又敌视其他蛮族部落的蛮族小孩。吃得苦,心思沉,在开始和蛮族开始贸易的时候,也是由火图录收用蛮族人,创建了一只蛮族大队,来负责和蛮族部落之间的沟通和压制,之后吕天逸知道自己将会被调动到宛州来的时候,就派火图录带领他的蛮族大队,到南淮城,加入一个强大的佣兵团中,依靠各种手段短时间上位成功,因此在南淮城中埋下一根深刺。
火图录现在居然也去做祷告了,吕天逸的眉头皱成一团,他有些不好的预感,如果火图录现在已经是一个墟神教的教徒,那么之后的事情,也许会复杂一些。他等着火图录到了,便问道:“火图录,你什么时候开始参加墟神教的?”火图录说:“禀告将军,我是在随将军在天启述职的时候接触到墟神教的,教会里提倡秩序和稳定,就是专门为这个世界的一个好方法啊。”吕天逸扁了一下嘴,说道:“这样的话,你已经接触墟神教有三年时间了。火图录,如果在我和墟神教之间选一个,你选谁?”火图录惊讶道:“将军你在说什么?难道平定这个世界上的动乱不是您的追求吗?”吕天逸叹了一口气说:“火图录,墟神教的价值在颠覆帝国的统治,我知道帝国的统治对你来说并不重要,但是,墟神教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制造一个完全没有差异的世界,了无生机,让人恐怖。一个一成不变的世界,是你想要的吗?”火图录有些茫然的说:“如果这样更好,不会再有战争和杀戮的话,也是不错的吧……”吕天逸摇了摇头说:“既然这样,我会把你调到月亮关去,任命你做新的关守,希望你,希望你能够不辜负帝国的期望。”火图录眼神挣扎了两下,还是单膝跪下,领命而去了。
二黑从白虎堂外进来,看了看满脸阴沉的吕天逸,问道:“将军,已经同他说道这份上了,要不要?”二黑在自己脖子上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吕天逸瞪了他一眼,说:“不管怎么样,只要火图录没有明确的表示与我们为敌,不必特意制造这样的事情,来让别人警惕。准备准备,我们出发去泌阳。”
二黑尴尬的点点头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