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一个大臣已然怒道:“你是何人,胆敢擅闯御书房?!”
“皇上恕罪,小的们没能拦住九姑娘。”书房外跟进两个脸色发白的侍卫,俱都吓得双腿打颤。
东阳昊也有些惊怒,向来没人胆敢擅闯御书房,这慕瑾璃是活腻歪了吗?!可看着对方浑身湿透脸色泛白,却显得越发黑润的眸子死死盯着他时,他却再难提起胸前的那股怒火了,沉默良久,他摆手道:“罢了,你们下去吧。”
两个侍卫如蒙大赦,连忙退了下去。
“皇上?!”两个大臣面面相觑一眼,心里都十分吃惊,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是这般态度。
后宫的事虽然他们也不是十分清楚,但也有所为闻,听说几个月前皇上带回来了一位神秘女子,虽然没有晋升为妃嫔,却十分得皇上的宠爱,难道就是面前这位?
想到这,两人不由自主的觑向慕瑾璃,心里暗自猜测着。
“你怎么突然来了,身边伺候的人呢,怎的纸伞都不拿?“东阳昊皱眉看她湿透了的衣裳,眼里闪过一丝不悦。
慕瑾璃哪里还顾得上身上仍在滴水的衣服,她浑身冰冷,满脑子都是刚才隐隐听见的话。
百里寒受伤失踪,生死不明?
怎么可能,不是已经快要班师回朝了吗,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失踪?!
慕瑾璃越想脑子里越发混乱,向来清晰的思绪此刻却像是打了结,再不见平日的伶俐聪明,满心都是焦躁与不安。
东阳昊稍微想了想,便猜出了她的心思,可是越是看的清,心里却越发苦涩。
他在这里担心她的身体,她却在挂念着另一个男人,难言的挫败瞬间涌上了东阳昊的心头,让他嘴里发苦起来。
没关紧的殿门里陡然钻进一阵凉风,慕瑾璃浑身一冷,下意识的颤了颤,淋湿的衣服贴在肌肤上,黏腻冰冷的感觉让她不舒服极了,可是她仍然没有离开,而是倔强而又固执的重复道:“百里寒呢?”
两个大臣有些不敢看上方帝王的神色,都下意识的低下头去,这女人到底怎么回事,竟然敢当着皇上的命那么关心另一个男人的安危,就不怕皇上动怒?!
东阳昊怎么可能不动怒,他在意的女人竟然张口闭口就是问另一个男人的下落,他还没那么大的胸怀!
可是看着那人脸色苍白,却倔强的抿着唇一眨不眨的等着他回答的模样,他满心的怒气却像是一只被戳破了的气球,瞬间没气了,东阳昊无奈的叹口气,道:“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慕瑾璃自然不会真的相信他的这番说辞,可事到如今,除了等东阳昊派人去寻百里寒,她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抿了抿唇,慕瑾璃募得转身离开,被雨水打湿的背影越发显得纤瘦。
东阳昊下意识的站起身,站在下面的两个大臣却突然诧异的开口道:“皇上?”
他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下臣面前失态了,他轻咳了一声,缓缓坐了下去,两个大臣已经一言一语的说了起来,他心里的思绪却渐渐有些飘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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沓雪拿着伞匆匆的走在雨中,远远却似看见了一个似九小姐的影子,在细密的雨幕中却显得有些失魂落魄,她心里一个咯噔,连忙赶了上去,果然是自家九小姐!
“小姐,您怎么了?”沓雪脸上带出一丝忧色。
只因此刻的九小姐实在与她记忆里的人儿完全不同,平日里九小姐总是镇定的,从容的,唇边泛着浅笑眉眼微弯的模样,可这般有些失神,眼神有些失焦的九小姐,却是她第一次见。
“你怎么来了?”慕瑾璃眨了眨眼,凝结在长睫上的雨珠瞬间滴落,划过脸颊,却像是落泪了一般,让人心里猛的一揪。
沓雪下意识的一慌,结结巴巴道:“下……下雨了,奴婢来给小姐您送伞。”
慕瑾璃看了一眼她捏在手里的纸伞,淡淡笑道:“左右衣服也都已经湿了,这伞不撑也罢。”
沓雪呐呐的拿着伞,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她敏锐的感觉到自家九小姐似乎有些不对劲,但是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想开口询问一声,但看着九小姐这个模样,却更加不敢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沓雪下意识的想起慕瑾璃之前去的方向,那般心急的冲了出去,却是这般落魄的回来,想到这,沓雪心里猛地一跳,一个大胆的想法浮上心头。
该……该不会是百里将军……要娶别人为妻了?
沓雪越想越觉得十分可能,天下男人不都这个样子么,在外面见识的多了,心也会随之变野,再加上许久不曾见过九小姐,在外面遇到了什么红颜知己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想到这里,沓雪心里猛然涌起一股怒火来,她抬头,正要宽慰自家小姐几句,却发现慕瑾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小姐,您没拿伞,小心着凉了!”沓雪跺了跺脚,焦急的赶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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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瑾璃回到寝殿后,不出意外的着凉了。
从五年前那一次落水,她便一直很小心的保养身子,这些年来大病小病几乎都没有,可是这一次却因为淋雨而着了凉,这一昏睡就是昏睡了三天,沓雪每天急的在床头前团团转,躺在床上昏睡着的人儿却依然紧闭着眸子,不见丝毫醒转痕迹。
这一场病来势汹汹,慕瑾璃足足昏睡了三天,第三天的傍晚时分才悠悠醒转,睁开眼便看到了守在床边的沓雪,她正撑着额头眯眼睡着,眼下泛出淡淡的青色,显然这几天因为她的病情没有睡好。
慕瑾璃动了动,正要起身时,沓雪却猛的惊喜过来,犹还迷糊的眼睛在对上慕瑾璃时猛的清醒了过来,惊喜道:“九小姐,您醒了!”
慕瑾璃动了动唇,想要微笑,可唇瓣却十分干涩,动一下都有些涩痛,慕瑾璃下意识的蹙眉,沙哑着声音道:“水……”
沓雪恍然大悟一般的拍了拍脑袋,连忙转身倒了一杯水,小心的扶着慕瑾璃坐起身,让她喝水。
慕瑾璃抿了几口,这才感觉干涩的喉咙舒服了一些,她不舒服的动了动,问道:“我睡了几天了?”
“三天了已经,”沓雪脸上还带着担忧之色,忍不住道:“要是再多等一天,奴婢肯定要再去找太医过来看看了。”
慕瑾璃淡淡笑了笑,却突然想到三天前在御书房前听到的那个消息,唇边泛起的笑意不自觉的又敛了下去。
“小姐?”沓雪一直小心翼翼的觑她,见状连忙开口道:“您实在不必为了一个男人如此伤心,这天下的好男人可多了去呢。”
慕瑾璃心里一跳,哑然的看向他,心里却有些疑惑,难道沓雪也知道百里寒失踪的事了?可这是什么意思?
沓雪见她蹙眉,还以为她不乐意听这些,连忙结结巴巴的解释道:“小姐您别气,奴婢就是觉着,小姐您这么好,百里将军负心于你那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损失。”
慕瑾璃听到这里总算听出一些苗头,不由有些好笑,“你在说些什么呢?”
沓雪猛的一愣,下意识的反问道:“不是百里将军辜负了小姐您吗?”
慕瑾璃:“……”
沓雪小心翼翼的觑了她一眼,直觉得自己好像弄错了什么事,不由越发小心道:“难道……是奴婢猜错了?”
“自然错了,”慕瑾璃扶额有些无奈,“你都想到哪儿去了?”
沓雪猛的涨红脸,呐呐道:“那天看九小姐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好,奴婢还以为……”
“别乱想,他不是那种人。”慕瑾璃笑了笑。
“可是,那天……”沓雪欲言又止。
慕瑾璃神色有一瞬间的停顿,就在沓雪后悔自己开口了的时候,她却开口道:“沓雪,去帮我准备一下晚膳吧。”
沓雪瞬间松了口气,却又有些担心。
九小姐明显是在转移话题,只是不知道那天九小姐到底听到了什么,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沓雪压下满心烦愁的思绪,匆匆退下去准备晚膳了,慕瑾璃靠坐在床头,纤细的手指无意识的揪紧了盖子腿上的薄衾,脸上表情复杂,片刻后却是下定了一个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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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天,慕瑾璃的身子渐渐恢复了过来,脸上的血色也多了不少,眼瞧着九小姐一天天好起来,沓雪心里也十分高兴。
虽然她不知道小姐心里装了什么样的事,但眼见着一天天气色好了起来,应该也不是特别大的事吧?沓雪有些不确定的想道。
第三天,慕瑾璃整理了一下衣服,一个人动身前往了紫鸾殿。
自她上次闯进了御书房后,守在御书房外的人便多了一番,慕瑾璃扫了一眼,大部分都是生面孔,只其中还有两个人她还有些印象,正是上一次没拦住她的两个侍卫。
“九小姐,书房重地,闲人不得随意踏入。”那两个侍卫显然也看到了她,小声说了几句后,高一点的侍卫便走到了她的面前,说道。
“我想见皇上。”慕瑾璃微微抬起头看向他,淡淡开口道。
侍卫脸色一僵,差点想要直接动手将人赶走。
上次就是因为没拦住对方才闹出了那么大的丑事,好在皇上并没有计较他的过错,不然现在他恐怕早就不在侍卫队了,可如今这女人竟然又跑了过来,还说想要见皇上?!
侍卫磨了磨牙,十分不想将人放进去,但想着上一次皇上的态度,恐怕这个女人在皇上眼里还是有点分量的。
要是不小心把人给得罪了,以后恐怕少不得小鞋穿。
想了想,侍卫只好压下心里的不甘,进去通报去了。
不一会儿,德公公的身影便闯进了慕瑾璃的眼帘。
“哎哟九小姐,您身子还没好利索,怎的就下床了。”德公公一见她,脸上顿时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来。
“德公公,劳烦你能带我去见下皇上吗?”慕瑾璃淡淡笑道。
“这……”德公公瞧上去却是有些为难,他道:“皇上方才批折子累着了,刚躺下,您看,要不晚点再来?”
慕瑾璃微微笑道:“不碍事,我就在这等吧。”
德公公顿时垮了脸,有些欲哭无泪。
皇上自然还在书房里批改折子,只是皇上此刻不知为何并不想见慕瑾璃,他自然只能随意诹(念zou)个借口,却没想到慕瑾璃压根不上当,这可如何是好?
慕瑾璃似是没看见他眼底闪过的为难,真就在御书房门口静静等了起来。
德公公见状,只能颠颠儿的回到御书房里,将这些都一一禀告过去。
东阳昊靠在椅子上,桌案上还放着一摞没有看完的奏折,这些日子,百里寒阵前受伤失踪的消息不胫而走,朝堂大乱,每天上朝都少不得听一群老臣们斗嘴斗舌,实在让人烦不胜烦。
但有一句话却是对的,国不可一日无君,军不可一日无帅,少了百里寒,驻守边疆的大军少不得要军心散乱,更别说那敌国的奸细还混在大军之中,随时可能与敌军里应外合,若是敌军趁这个时候开战,对东桑国将会十分不利。
只是,到底该选谁去顶替百里寒的将军一职,重整军队呢?
东阳昊皱紧眉,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德公公迈着轻巧的脚步走到身边,俯身轻声禀告道:“皇上,九姑娘还在外面。”
东阳昊觉得头更疼了,他皱眉问道:“不是让你说了我在休息吗,她怎么还在?”
德公公颇为委屈道:“奴才确实说了,可九姑娘说,她就在外面等您睡醒。”
东阳昊揉了揉深深皱起的眉头,沉下了脸。
若是平时,慕瑾璃来找他,他或许会欢喜,可是这个档口来找他……
东阳昊宽袖下的手猛地捏紧,他有种不大舒服的预感,慕瑾璃这次找他要说的话,绝对是他不想听到的。
遥遥看了一眼窗外,却见身材纤细的女子果真就站在远处静静的等着,与一大帮五大三粗的侍卫一对比,越发显得弱不禁风。
那么点大身板如何能站上那么久,更别说对方方才大病初愈。
东阳昊轻叹了口气,幽幽的叹息声在空旷的殿内回想着,带着莫名的空旷与寂寥,听的地公公心里莫名一悸,差点没喘上气来,却听桌案后的年轻帝王道:“你去将人带进来吧。”
如今,德公公已经完全不例外会从圣上的嘴里听出这种宽容退让的话来了,他算是明白了,这偌大的皇宫之中,能让皇上隐忍烦恼却又戒之不得的,大抵只有这位九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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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宣进紫鸾殿,慕瑾璃没有丝毫意外。
她心里知道德公公的话只是推辞而已,大抵是东阳昊此刻不想见她罢了,可是不管他想不想见,这次她却一定要见到对方才行。
“你找朕何事?”东阳昊俯视着蹲身行礼的人,强自压下心里纷乱的猜测问道。
慕瑾璃沉默了片刻,轻声道:“皇上,请容许臣女出宫吧。”
“想去秦府见你的姐妹吗?”东阳昊奇异的松了口气,原来只是想出宫见慕情岚吗,倒也不是不可以……
“臣女的意思是,请放臣女离开吧。”慕瑾璃抬起头,目光从容的看向那个满身贵气身着龙袍的年轻帝王,明明还是记忆里的那番相貌,如今她却奇异的不想再计较那些过去了。
在得知百里寒生死不明的那一刻,她终于明白过来,即便复仇成功又有什么用,她终归还是一个人,母亲总会老去,弟弟总要成家,或许再过个几年,她便真正是一个名符其实的孤家寡人了。
她抱着这个仇恨已经太久,如今慕婉容已经有了报应,东阳昊……
慕瑾璃不自觉的看向那个眉眼间依稀可以看见上一世影子的男人,五官依旧清晰英俊,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焦色,显然这段时间过的不甚顺心。
慕瑾璃突然微微笑了起来,其实他也得到了报应不是么,他还是踏上了这条血腥的皇权之路,却永远都是截然一人,这一次,再没人陪在他身边了。
上一世的记忆渐渐淡去,百里寒在她的记忆里却越来越鲜明,慕瑾璃突然想起五年前,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个声音虽然冷漠,却带着几不可查的温柔的少年,默默无闻的陪在她身边这么久,却从未主动开口要求过她什么。
她以为这辈子自己的心不会再起任何波澜了,却没想到会遇到这样一个人,以一种强势却又固执的姿态,融进了她的生命里。
不是那种惊天动地轰轰烈烈的爱恨情仇,而是涓涓细流般的细水长流,慕瑾璃想,他陪伴了她这么久,这一次,便换她去寻他吧。
“你想离开这里?”东阳昊危险的眯起眼睛,几乎不能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她竟然想离开他的身边,她果然已经放不下那个男人了吗?!
东阳昊脸色沉冷,目光里似含了冰霜。
慕瑾璃颔首,道:“我在这里已经呆太久了,也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想都别想!”东阳昊突然怒吼道,如炸雷般的声音猛的贯彻寝宫,德公公吓得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慕瑾璃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大反应,虽然吓了一跳,却不至于像德公公那样,她蹙了蹙眉,道:“皇上,您将臣女留在宫中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赎自己的罪,也是……为了再次挽留她。
东阳昊呼吸有些急促,眼里有些浓重的自嘲与悲哀,他突然道:“阿璃,你留在这,哪都不要去。”
慕瑾璃猛的一震,闭了闭眼却是神色冷淡道:“皇上,臣女当不起这么亲近的称呼。”
“阿璃,你还怨我是不是?”东阳昊看着她那清清冷冷的眉眼,一直抑郁在胸前的郁结之气突然就一鼓作气的上涌出来,颇有些不发不快的意思,他道:“你是不是还怨我和你姐姐在一起害了你?”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将这些本应尘封住的记忆说出来,可是不说出来,他的阿璃就要离开他了,他不能容许她离开,绝不容许!
东阳昊的呼吸声猛的加重起来,眼珠里泛起一丝赤红,显出了他此刻的不正常。
慕瑾璃浑身巨震,不可置信的抬起头。
若是以前,她或许还不能确定,可这一刻,她无比肯定,东阳昊已经恢复了那些记忆!
他什么时候恢复的?他又记起了多少?!
慕瑾璃心里止不住的发冷,纷杂的想法迅速涌进了脑海,头疼的快要裂开一般。
东阳昊却只见到她脸色骤然惨白的模样,身子摇摇欲坠一般,下意识就想伸手过去扶住她的腰,却被猛的大力推开。
慕瑾璃下意识的倒退两步,第一次在脸上表现出明显的厌恶:“别碰我!”
东阳昊呼吸猛的顿住,几乎要窒息了一般,他沉默半响,收回手,哑声道:“……好……我不碰……”
慕瑾璃急促喘了一口气,竭力镇定道:“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东阳昊脸色一暗,道:“宫宴那天晚上……”
慕瑾璃回想了想,瞬间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原来是因为和慕婉容那般近距离接触,才会勾出了上一世的记忆吗?
东阳昊看她唇边泛起的嘲讽,下意识的就解释道:“我不是因为慕婉容……”
“跟我没关系,”慕瑾璃垂下眸子,声音已然恢复了平静,只身子还有微微的颤抖,她深吸一口气,道:“东阳昊,你放我离开吧,从此以后我们两人便再不相干。”
那些过去,那些往事,那些仇恨,她都可以一笔勾销,只因她,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良缘。
东阳昊下意识的吼道:“绝不可能!”
慕瑾璃慢慢抬起头,目光从容而沉静,看向东阳昊的眸子第一次不带任何负面情绪,没有厌恶,没有憎恨……可东阳昊心里却莫名的涌起一股恐慌来,他宁愿是刻骨的仇恨,也不要这样平淡的漠然,就仿佛……他们只是陌生人一样。
东阳昊心神陷入一阵难言的恐慌和不安中,却听对面的那人轻声道:“东阳昊,别让我再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