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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深夜,月弯如钩。
雷恨血、希纳和风柔三个人从城北小门出了高迪布特城,沿着一条蜿蜒小径一路西行,直到第二天清晨,小径尽头出现了一条小溪,三人这才扎起临时营帐,拣来些树枝树杈,生火煮起热汤来。
晨光柔和,一切生灵都沐浴在暖洋洋的光辉中。小溪清澈透明,两旁长满各色野生花草,溪水潺潺,淌进一片并不算茂密的树林里,林中鸟语虫鸣,似是正在述说着生命的美丽。
风柔守在火堆旁边,左手托住脸颊,右手用树枝搅着小锅里的热汤,仿佛被这景致迷得痴了。
雷恨血解下用黑布裹着的光芒圣剑,小心翼翼地放在帐篷里面,然后起身摸了摸白马珀伽索斯的长鬃,口中喃喃地说道:“老兄啊,这次可真的要辛苦你了,前面还不知得走多少路呢。”
珀伽索斯长嘶一声,打了一个响鼻,那意思是:“别整些没用的。”
希纳走到珀伽索斯跟前,仔细打量了一番,若有所思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这马老兄应该就是战神阿瑞斯的坐骑飞马珀伽索斯吧。”
雷恨血刚要说话,珀伽索斯却突然用人类语言开口说道:“想不到你还很有见识,连我都能认得出来。”
希纳听它说起人语,不但没有惊讶,反而笑道:“我的《混沌经》中记载着一些关于你和战神阿瑞斯的故事,而且你头顶的独角骨更是普通马匹绝对没有的。”
珀伽索斯道:“很好。”说完,它把头转了过去,不再说话了。
雷恨血笑了笑,转移话题问道:“希纳大学士,现在已经是秋天了,怎么这里花这么香,树这么绿,还好像夏天一样?”
希纳答道:“这里地势很低,四周又有群山环抱,冷空气绕着山脊便被吹走了,所以会比别处冷的稍晚一些。”
雷恨血挠了挠头,笑道:“其实我也早就猜到是这个道理了。”就在这时,他背着的一个黑布包忽然间动了几动,从里面慢慢露出一个独角来。雷恨血一拍脑门,一把将布包里的绿毛幽拎了出来,大声道:“看我这记性,都把你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希纳睁大眼睛道:“这个就是生活在克鲁兹森林里的绿毛幽吧。”
雷恨血道:“大学士说的一点儿都没错,你连这个小东西也认识。”
希纳微笑道:“克鲁兹森林里的绿毛幽性情温顺,十分胆小,不过却是极为擅长模仿,尤其口技更是惟妙惟肖,陆地上的一绝,可惜如今已经相当罕见了,不知雷将军是在哪里找到它的?”
雷恨血道:“就是在摩羯城曲老城主的书房里,大河教徒利用它模仿曲老城主的笔迹来着。”
希纳道:“可将军在讲述击败大河教的时候,却没有将这个小家伙模仿曲老城主笔迹的事情分享给大家听啊。”
雷恨血道:“我曾经答应过这个小家伙,送它回到克鲁兹森林,你看它长的怪里怪气的,要是把它说了出来,还不让大家伙给折腾死,结果我就把它偷偷地藏了起来。”
希纳笑着捋了捋下巴上的白胡子,没有言语。
绿毛幽抱着雷恨血小腿,左看看,右望望,发现三人中只有一个白胡子老头不认识,它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觉得这个老头子并没有什么恶意,这才松开手臂,吐了一口气道:“可怜的绿毛幽终于逃出了可怕的魔掌,雷恨血,你可答应过,要把可怜的绿毛幽送回克鲁兹森林,大男人说话可要算话的。”
雷恨血拍了拍胸脯,道:“你放心,我说话算话!”
希纳突然把脸凑到绿毛幽的身前,吓唬道:“只是这一路相当遥远,我们带着你这个什么都不会做的小家伙,恐怕白白多添了一个累赘。”
绿毛幽一下子跳回雷恨血身后,又紧紧地抱起一条小腿,颤抖地说:“谁……谁说路途遥远,克鲁兹森林就在艾撒大陆与……与阿非克大陆的交界处,可怜的绿毛幽从……克鲁兹森林来的时候,没走几天就……到了摩羯城,你……你这老头要骗可怜的……可怜的绿毛幽,雷恨血还不答应呢。”
希纳语气不变道:“你这只井底之蛙,如今艾撒大陆和阿非克大陆早就没有什么交界处了,夹在中间的却是欧泊大陆,若要把你送到克鲁兹森林就必须先得经过欧泊大陆,你说,走这么远的路,你不是个绿毛累赘还能是什么!”
绿毛幽睁大红红的眼睛,望向蔚蓝的天空,默然半晌,才缓缓地说道:“该死的欧泊大陆,当真要害死可怜的绿毛幽,路途更遥远了,危险也就更加多了。”他的眼睛眨也不眨,嘴里呲出长长的白牙,不知正在凝神想些什么。
雷恨血悄悄将希纳拉到一旁,耳语道:“大学士,我可从未听你说过这么难听的话,它只是一个胆子很小的可怜家伙,你就对它好一点儿吧。”
希纳小声道:“你不知道,这个小家伙其实很有本事,咱们关键时刻也许还能用得着它,只是这种绿毛幽的胆子实在是太小,遇到危险第一个掉头便跑,什么忙都帮不上,我这么吓一吓它,或许还能管些用处。”
“哦,原来是这样。”雷恨血点头回道。
又过片刻,阳光更盛。
绿毛幽忽然道:“可怜的绿毛幽不是累赘,真的不是累赘,绿毛幽能做很多的事情,比如说赶走恶狼,召唤空中的鸟儿……”它的话还没有说完,口中便吹起一连串十分悦耳的口哨声,这声音悠扬动听,远远荡去竟在顷刻间引来许多美丽的蝴蝶。
希纳冷冷地道:“这还差不多,如果有一天你什么都做不了,还是一个累赘的话,我仍会像扔垃圾一样把你踢出去。”
绿毛幽再次躲到雷恨血身后,一字字道:“可怜的绿毛幽能做很多事情,绝对不会是累赘的。”
这时,风柔端来两碗热汤,轻声道:“希纳大学士、雷将军,你们快把这两碗热汤喝了吧,先暖暖身子,里面加了蘑菇和牛肉沫,我已经尝过了,味道很不错。”
“这汤的味道光是闻上一闻就知道鲜极了,今日我这老头子可是大饱口福了。”希纳接过一碗,微笑道:“对了,风柔,既然咱们已经出了高迪布特城,就不必再称大学士和将军了,以后你就叫我‘希大叔’,叫他‘雷哥’,免得暴露了咱们几个人的身份。”
雷恨血也接过一碗,道:“还是老人家想的周到,这样最好,不过‘四大叔’这个叫法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是不是城东那个卖药的也叫这个名儿呢。”
希纳正色道:“不是‘四大叔’,是‘希大叔’。”
风柔笑道:“希纳大学士,你别听他瞎说,他是故意逗你的。”
希纳皱了皱眉,道:“风柔,你自己可是也叫错了。”
“是,希大叔。”风柔轻声道:“以后再也不会错了。”
雷恨血愤愤地撅起嘴,道:“可我偏偏不愿意叫什么‘希大叔’,还是‘老希’好听,多亲切呀,以后我就要叫‘老希’了。”
希纳无奈道:“随你怎么叫都行,只要别让人瞧出破绽便好。”
三人又说了几句,一旁的绿毛幽却已经口水流成了河,晶莹剔透的唾液早就掉到了地上。风柔摸了摸它的头顶,说道:“别着急,小家伙,锅里还有很多汤,我这就去给你端一碗来。”
绿毛幽登时像个绿毛皮球一样从地上弹起来,激动道:“可怜的绿毛幽今天好幸福。”
几人将锅里的热汤喝个精光,身上顿时暖和起来,休整到晌午,再次向西出发了。
艾撒大陆尽是美丽风光,连绵不绝的山脉,孕育生命的大河,一望无际的草原,幽静神秘的山谷,一路上如画般的景色数不胜数。
不过,一行人却没有太多心情细观美景,为了这片绝美大陆的存亡,他们拼命赶路,没有在路途上耽搁一时一刻,仅仅用了五日,便来到高迪布特城与金牛城的中心城池--射手城。
射手城城主神射王听说是王城来了人,立即出府相迎,一见竟是雷恨血、希纳和风柔三人,更是大惊失色,当即跪倒道:“不知是雷将军、希纳大学士和风副将军来到,未能出城相迎,还望将军、大学士恕罪。”
雷恨血上前扶起神射王,客气道:“不知者不怪,城主何必这般多礼。”
几个人进到射手府中,休息了半日,晌午十分,神射王为三人准备了丰盛的酒筵,希纳特意嘱咐过不可声张,所以省去陪酒官员,一张摆满佳肴的大桌旁只坐着他们四个人。
神射王乃武夫出身,话虽少,但酒量却是大的惊人。他的官位不及雷恨血、希纳和风柔三人,也不敢多问,只好频频举杯,以尽地主之谊。
不过,雷恨血、希纳和风柔三个人却只想多吃些饭菜,几日奔波早就亏待了自己的胃肠,至于对神射王敬的酒,基本上都是应付了事。酒筵结束后,雷恨血又带了许多饭菜,拿回房中,让快要饿瘪了的绿毛幽大吃特吃。
他们在射手城中休息一夜,充足了食物和水,第二天一大早便又向西出发了。
神射王虽不知三人此行的目的,但他毕竟经验老道,只在心中默默念道:“愿主神保佑,盼望你们早点回来。”
越向西行,道路越是难走。不一日,他们终于走出第三个小沙漠,就在食物和水即将用尽的时候,地平线上忽然出现了一座规模不小的城池,希纳指着那城池大喊道:“你们快看,那就是金牛城!”
雷恨血远远地望去,不禁说道:“这金牛城怎么像用沙土堆起来的一样,一点边关大城的气派都没有。”
希纳咽了口口水,解释道:“在欧泊大陆沉陷于地下之后,陆地的位置便被海水淹没,按理说金牛疆界紧靠海洋,本应该气候宜人,物产肥美,可谁知那海水竟然咸的能杀人,非但没有改变这里的环境,而且……”他越说声音越小,只觉口干舌燥,恐怕再要说下去嗓子里非得起火不可。
三人都是筋疲力尽,只好催马快走,又行半日,这才到了金牛城的城门口。
金牛城是一座十分破旧的城池,由于气候和环境都不算好,所以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也都相当拮据。不过,这样一座毫不起眼的城池却是守卫森严,全民皆兵,出入城门的百姓、生人都必须接受士兵检查。
雷恨血、希纳和风柔三个人在城门外装好被检查过的行李物品,刚刚走进城里,便看见城墙下围着一大群百姓,里三层外三层,看上去倒是十分热闹。
希纳道:“不知那里发生了何事?”
风柔回道:“是不是卖艺谋生的?”
雷恨血摇头道:“我看不像,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过去看看,马上就回来。”说完,也不管别人同不同意,快步跑了过去。
躲在他怀里的绿毛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为了躲避检查,他将自己变得瘪瘪的。此刻,检查已经通过,它终于又能把自己变回圆皮球一样,吸过一口气后又长长地呼出,爽道:“憋死可怜的绿毛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