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智的面色,说不出的尴尬,他看着依然和气满面的纯阳真人,心中在羡慕其修养大成时不禁有些对其血性磨灭的失望。他沉眉,目光如刀,一一扫过众人,待到众人声音全无才道:“诸位施主,老衲此番前来,本为庆贺我正道大派——玄天道的开派万年大典,至于其他,并无打算,想来诸位施主也是如老衲一般想法的,不知是也不是?”
明智大师德高望重,话里更是暗藏玄机:此处乃天道峰、玄天道所在,事情太过,未尝是件好事。众人听罢,自然是点头应和,全无杂音了。
其实众人混迹修真界多年,个中厉害自是早已知晓,只是那《出海记》所牵涉的天机岛实在是修真人心中圣地,关系之大,罄竹难书。要不是一时间《出海记》真伪难辨,其中情形又是扑朔迷离,此刻天道峰与百花谷的情形,早就要乾坤翻转了。在这敏感时机,水清柔的现身,如巨石落幽潭,便是激起千层浪涛也不为过,而众人心焦、烦躁下失了些分寸,也是暗合常理了。
“既然如此,”明智点头,脸上的慈悲之色也多了许多,道:“大家再多等几日也就是了。至于这月余来发生的事嘛,”他转头,含笑与纯阳道:“真人,他日抽身,真人可要就此事为天下主持公道哦。”
纯阳真人的心和殿内众人一般,在明智大师的话语后,跳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明智大师的意思很清楚,仅就此事而已,而以后的正道领袖,并无更换。
纯阳点头,微笑道:“那就烦请大师在大典之后多盘恒几日了。”
明智道:“那可又要叨扰真人了。”
“哪里、哪里,大师客气了。”纯阳笑着,转身望向殿内,放声道:“诸位,明智大师远道而来,此刻已有些身疲体乏,而今日天色也有些晚了,依贫道看,今日就到此吧。而这几日…”他微微行礼,“…就拜托诸位勿再横生枝节了。”
众人应诺,纷纷说道:“大师、真人放心。”
纯阳一笑,回身与明智道:“大师,贫道在后殿特意备留了一些上好香茶,大师可愿前往品尝一番否?”
“真人此语,实乃我意矣。”明智笑答。
当下,明智大师、纯阳真人在众人的目送中,并肩而行,步入了后殿。
众人见状,又互相交头接耳了一阵,最后,都看了一眼闭目似养神的水清柔,一一走出了大殿。
在最后一人走出时,水清柔的眼睁了开来,她侧头看着此刻哈欠连连的易平安,道:“师弟,我们也走吧。”
易平安一跃而起,道:“师姐,我等这话等好久了。我可真不明白,这一大群子人,坐了大半天,吵了一小会,竟然就这么的结束了。”
水清柔摇头,慢慢起身,看着他,如疲惫了般道:“师弟,这种事,慢慢的你就会懂的。”
“算了,”易平安慌忙摆手,道:“这么无聊的事,我以后还是不参与为好。”
“好啊,”水清柔起步而走,淡淡道:“就让我这女子整日的抛头露面好了。”
“这可不行,”易平安轻笑,看着水清柔回头望来的眼眸,道:“你可是我的女人。”
“是么?”水清柔伫立,注视着他的双眼,看着那微弱却在灼热的目光,道:“你能成为我的男人么?”
易平安看着面前坚冰稍融的娇颜,内心翻滚着血的热气,他翘起嘴角,凝望着那春风渐暖的双眸,凝望着衣裙衬托的如仙身姿,轻轻笑着。
水清柔看着自信满满的易平安,不知何时已起涟漪的心,轻轻羞涩,恼了他一眼,回身,走了出去,站在门口。
天空,辉阳渐落,霞光照在了她的身上,折射出淡淡光晕。
她,如女神,宁静而峻冷。
她,如仙子,清艳而绝尘。
易平安看着,看着门口光亮下的身影,看着那倔强却柔弱的身躯,心中强烈的充斥着异样的如要将她拥抱、守护的情愫,走了过去,站在了她的身旁。看着从广场中射来的无数目光,用极低的声音轻笑道:“终有一日,我要让这满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水清柔,是我易平安的妻子。”
水清柔抿笑,淡粉的颜色浮在洁滑的面颊上,惊心动魄的美丽着。她侧头,将美丽的面容印入了易平安的眼眸,轻道:“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易平安呼吸着,身侧的幽香沸腾了胸怀,他轻笑,是内心最真实的笑意,道:“我不会让你久等的。”
“这就好…”水清柔转回了头,还待说些什么,却见两名道童,一男一女,都是十四、五岁的模样,迎上前来,齐身施礼道:“二位贵客,我们掌教已替二位安排了休息之处,若是二位方便的话,可否随我们前往。”
水清柔瞧了,微微皱眉,道:“怎么,不是在同一住处吗?”
男道童道:“贵宾勿怪,实在是宾客太多,现在已腾不出院子供二位休憩了,还请多多见谅。”
“哦,”水清柔微思,看了看令人生厌的人群,对易平安道:“好了,这里也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我们都回各自的住处休息吧。”随即与道童道:“既然如此,就烦请二位引路了。”
俩位道童点头,白光一起,各自祭出了一柄长剑,飞空而起,各飞一侧,其中那女道童与水清柔道:“水谷主,请随我来。”
易平安点头,虽意犹未尽但也只有按下了身躯内的激荡,道:“好的。”
“恩,”水清柔化出了碧玉箫,道:“我不在你身旁时你可要注意些,别招惹麻烦。”
“知道了,我的师姐。”易平安道。
“那我先走了。”水清柔说着,碧光升华,腾起了身躯,在习习风中划过苍青天空飞往了玄天道安排的住处。
易平安看着消逝的身影,招出了毒刃,踏脚而上,跟着道童,飞向了另一侧的山头。
广场中,人群在短暂的沉默后,重新活跃,但却弱了谈兴重了心思。
内殿,在转过几处回廊之后,纯阳真人领着明智大师走入一方四合小院。
小院不大,三面为墙一面有屋,由一条青板石道直通门前,道旁两侧,各有高耸古树、青青草被。
简单而怡然。
明智大师一走入庭院还未来得及说上几句赞赏之词,目光就已经被道路尽头门侧所贴的对联悉数吸引。
左联为:玄天玄地玄不尽天下世人。
右联为:正道魔道诛不尽世间异道。
横批为:万年而臭。
明智大师心中暗动,这副对联,讥嘲意味不说,隐隐的还似暗指了某种含义。他转眼,看向了纯阳真人,顿时一惊。
纯阳真人的双眼,竟然正微笑着、看着他!
他轻笑,镇定自若道:“真人,此联可是威赫天所作?”
纯阳点头,笑道:“大师果然好眼力,片刻间就已道出此联出处,着实令老道佩服。”
“呵呵,真人说笑了。”明智道。
“不敢、不敢。”纯阳摆手,正色道。
明智微笑,道:“真人,此联字墨,笔笔成锋、杀气迎人,语意似含却张,环顾天下,有如此杀气且嚣狂者,老衲以为,非威赫天莫属。只是…”
“恩?”纯阳看着明智,道:“大师有何疑处?”
明智沉语,几许之后,转而问道:“真人,天之道、为何道?”
纯阳略讶,随后道:“你道、我道、他道,皆为天存之道。”
明智点头,道:“真人,你我之道,可只存一道否?”
纯阳微微皱眉,看着明智,道:“大师,天有万物各有其道,若道存唯一则恐一道不存矣。”
明智轻笑,旋即凝重无比的看着纯阳,道:“既如此,真人,这联中诛世间异道,意指为何?”
纯阳的脸,瞬间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