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阳一楞,目光落在了那红稠所盖之物上,随身而上,笑道:“大师,你何时也俗套了?”
明智道:“此物非比寻常又恰逢贵派万年盛典,也就由不得老衲不俗上一俗了。”
纯阳闻言,快到红物跟前的身躯立刻停了下来,面容一紧,道:“大师,你我两派,情谊渊源,若然为此,老道只有拒不收受了。”
明智一笑,道:“真人过虑了,旁的事物老衲自然是不敢相送的,但此物,真人若是不收,他人拿去,亦是无用啊。”
“哦,”纯阳眉头微皱,道:“此话怎讲?”
明智含笑,道:“真人掀开红稠就自会明白的。”
纯阳看着眼前事物,眉头一锁,犹豫不决。红绸一掀,便是天玄道受了菩提寺的大礼,此物若是如明智所言,倒也罢了,但若却是世间罕有的稀世之物,那天下人的说法,可就难料了。
广场中,围观的数千之人可没有纯阳真人的顾虑,他们探着头,大声的嚷嚷着、催促着,急欲一睹为快。
犹豫再三,纯阳心中暗叹一声,手如有千斤之重,缓缓的伸了过去,捏住一角,掀了开来。
“啊…”
众人惊呼。
红稠褪去,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纯黑石雕,道袍在身、眉目隐约,而那一份神韵栩栩却内敛,分分明明的是得道者的飘然之姿。
纯阳笑了,此物不见雕痕如浑然天成,塑像虽无真容但让人一望便知是道家高人,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佳作。也正因此,在后人看来,此像除了是玄天道开派万年时的掌门又会是谁呢?他开怀而笑,望着明智,道:“大师有心了。”
明智笑道:“真人过奖了,此物也是偶得,又恰逢其时,真人可要笑纳哦。”
“哦,”纯阳道:“真人此话怎讲?”
明智道:“贵派大典,正道之幸事、天下之幸事,必将流传于后记载史册,老纳原本是想当一回俗人,用些世俗之物做贺礼,但天意昭然,竟是让老衲在天机岛…”
喧闹的人群在“天机岛”三字一出时,骤然而静,就连呼吸都不可闻,但数千的目光却是齐聚,焦点自然是明智大师。
在突如其来的安静中,易平安闷笑,此情此景,在他与师姐来时,竟是极其的相似。
明智大师是何等之人,自然是立时明了了众人心思,轻笑一声,接着道:“…在天机岛东南千里外的一处荒岛上遇见了此奇石,老衲见其神态栩栩,示意又明,就稍加雕凿了一番,这才斗胆送了过来。”
众人原本激动的心在明智的话中渐渐冷却,相互探望,失望之色,触目可见。
“大师辛苦了。”纯阳摆袍挥袖,极是慎重的施礼。
“不敢、不敢。”明智赶忙伸手相扶,道:“此物天成,老衲只是秉承天意,做了回脚夫,可当不得真人大礼。““大师过谦了,”纯阳道:“此物不凡,世之罕有,但更让贫道感激的却是大师的一片真挚,大师如此,即便是没有此物,贫道的这一礼,大师也是受得的。”
说罢,身子硬是施礼而下。
“不可、不可,”明智有些慌乱,手中大力相拦,急道:“真人万万不可,你我两派,守望相助已不知有几何,真人若定然如此,老衲日后可要如何面对苍生、面对天下啊。”
“这…”纯阳身子一僵,道:“…只是大师真情贫道却也不能不谢啊。”
“这好说、这好说,”明智趁此慌忙扶直了纯阳真人的身躯,道:“只要真人愿为正道、为天下斩妖除魔、匡扶正义,老衲之心就以足已。”
纯阳面容一皱,道:“此乃我派必负之责,若只如此,怎对得起大师…”
“好了、好了。”明智几以汗下如雨,道:“真人切莫再折杀老纳了。”
跟随一旁的钱恨少见状,笑了一声,道:“两位都是正道魁首,怎的今日如此的客气,若再如此,岂不见外了不是。”
纯阳真人和明智大师闻言,相视一笑。
纯阳道:“贫道俗了,还是大师见谅才是。”
明智在心中抹汗,笑道:“真人多礼了,依老衲看来,你我还是就此罢了,否则这许多施主可就要陪着你我一起吹风了。”
纯阳一笑,拉着明智朝殿内走去。
台阶上的众人,让开了一条道,纷纷的与明智大师打招呼,可见明智大师在众人的声望之高。
坠在众人身后的易平安,看着方才这往来不已的谦让,侧头低声对水清柔道:“师姐,不就一个礼么,至于如此吗?”
水清柔听了,心中一惊,抬头四望,见四下嘈杂,众人心思并未顾及在此,这才暗松了一口气,狠狠的瞪了这不知轻重的师弟一眼,压低着声,道:“你懂什么,这二人都是天下正道的大派之首,虽说菩提寺这些年在天下人心中是为领袖,但若让纯阳真人在大庭广众下因此施礼,此间意义,非同小可,一个不慎,两派生隙,那可真是要祸及天下了。”
易平安不屑,道:“师姐,我就不信你没看出来,那神棍真的会施礼么?”
水清柔心中又是一吓,脸都白了,环望四周,见并无不善目光望来,这才怒视易平安,喝道:“师弟,你若再敢疯言疯语,招惹事端,师姐可就要不客气了。”
穿道袍的就是神棍。这份认识,早就埋在了易平安的心中,不过此刻他眼见师姐面容冷峻,这想法可不敢轻易的说出来,干笑一声,道:“师姐别生气,师弟再也不敢了。”
水清柔恨恨,却也无法,拉着他进了殿内。
殿首,在几番谦让之后,纯阳真人依然坐了主座,而明智大师则坐在了次座。至于随行而来的众位菩提寺的高僧,早已在明智大师的交代下,辈分高的自然是休息、会友了,其他的则帮着玄天道的弟子维持着殿外的秩序了。如此一来,众人的座位也就没有变化了。
甫一坐下,明智环望殿内,对纯阳道:“真人,怎么不见贵派的其他师兄啊?”
纯阳苦笑,道:“大师有所不知,此次大典,贫道本想让天下同道欢聚一堂、共畅情怀,却不想,一时托大,招来了不少魔道妖孽,为防意外,不得已就只好让各位师兄、师弟们分散殿外暗加警戒了。”
“真人,”,大殿内,有性急者抢在了明智大师的前头,冷语道:“这大道殿中只怕也有邪魔孽种吧?”
众人变色,目光转动,望去的却不是说话之人,大半的照向了水清柔,小半的停留在了钱恨少的身上。
明智微诧,但随着目光所望,略一沉思便以知其所以,慈眉不变,道:“诸位施主,老衲一路行来,颇感劳乏,未免减了诸位谈兴,老衲就先行告退了。”,说罢,不待众人反应,转头对纯阳微笑道:“真人,烦请相引了。”
纯阳苦笑,起身伸手做相请状,道:“大师请了。”
“大师且慢。”李杰站起出声阻住了明智点头起身的身形,目光却是看向了钱恨少,道:“明智大师,我等好不容易盼来了您来,您若再不主持大局、伸张正义,只怕某些暗藏此间的妖魔就要图谋得逞了啊。”
“是啊,大师留步啊…”
“大师,您若再不说话,正道何存啊…”
……
众人呼应,面容慷慨,激昂之色大有饮妖血噬魔肉而后方可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