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到半夜里就醒了,发现自己睡在沙发上,身上盖了一床毛毯。她撑起上半身,脑子里还一片晕眩。
“寅希,寅希。”她喊了起来,客厅里空无一人。她记得自己喝醉了。她踉跄地站起身,步履不稳地走向了他的卧室。他房间里的床整洁如常。他去了哪里?
“告诉我,你把墨馨藏到哪里去了?”他的话言犹在耳。
墨馨。她的嘴唇轻轻地一合,她把墨馨藏到一个很安全,很安全的地方,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够找得到她妹妹。
她没有开灯,在黑暗的环境中摸索着来到了厨房,摸到了冰箱的位置,打开门,冰箱里自带的灯光一下子亮了,她取出一瓶冰水,一口气喝下了肚,脑子也完完全全地清醒了。可是她一点也不想回家。
这时从门那边传来开锁的声音,她看到苏寅希走进来了。
苏寅希见到她,脸上似乎露出了吃惊的神色:“你醒了?”
她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
“我睡了很久吧。”
客厅里突然间亮了起来,他已经打开了墙上的开关。
她发现他的手上拎着一只塑料袋子,袋子外面印着楼下便利店的名称。
“我要走了。”她款款地走出来对他说道。
“你睡着的时候,你手袋里的手机响了很多次。”他背对着她,打开袋子的时候发出窸窣的声音。
她这才从手袋里拿出手机,一共有十几通未接电话。她没想着要打回去,即使打回去的话,跟雷昌濠又有什么好说的呢。她抬起头,看到他捧着两个杯面走向厨房。
“你还没有吃饭吗?”她疑惑地说道。
“吃过了,只是现在肚子又饿了,刚刚才打好一份计划书。”他将燃气灶打开,在蓝色的火焰上放上锃亮的锅子。
“那我走了,你慢慢吃。”她口中虽然是这么说,却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他迅速地仰起脸逡巡着在她的脸上看了一看,淡淡地说道:“留下来吃个杯面再走吧。”
她点了点头,重新将手袋放到一边坐了下来。
几分钟之后,他将煮好的杯面端到她的面前,自己则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她发现自己的杯面里还埋了蛋。她感激之余,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嘟起了嘴:“原来还有葱呢。”
“怎么?你不爱吃葱?”他将头探过来察看了下,原来那调料里夹杂着葱,没注意的时候就丢进面里了。
“是啊。”她皱起了眉头。
他将筷子伸过去,仔细地帮她拣掉了面里的葱:“好了,吃吧。”
“你是不是对你以前的女朋友也这样体贴?”她突然间问道。
“快冷了。”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明天……”她舐了舐嘴唇,“你能不能跟雨晴约会?”
他拿起来,闷头扒了几口面,没有说话,只是稀里哗啦喝汤的声音在这宁静的黑夜里显得更响了。
“雨晴她很想念你……”她凝望着他说道。
他一口气吃完了面条,这才开口说话了,声调如寒冰:“你真的很希望我跟雨晴在一起吗?”
“我答应你,只要报了仇,使雷雨晴得到应有的惩罚,雷昌濠身败名裂,我就收手。我就跟着你离开这里!”她眼里恳求的意味更深了。
“为什么?你能不能放下你的仇恨?我真的很后悔当初答应你。”他将叉子丢进吃剩下的汤面里,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眉心里出现了深刻的细纹。
“你后悔认识我对不对?”她的脸忽然变得冷淡与疏远了起来,“我在医院里身不如死,谁来可怜我呢。今天我能走到这种地步,难道不是雷家人的错吗?雷昌濠在未确切得知我死亡的消息之后,却跟我妹妹说我已经死了,还拿了一个不知从哪里搞来的骨灰盒给我办追悼会。我被人莫名其妙地推下海,一醒来失去了我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人都以为我已经死了。管墨香不在这个世上了。如果是你的话,你能接受吗?你告诉我!”
“我知道,你的心里很委屈,你受了太多的苦,这一切我都知道。可是墨香,你不能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你为了报仇,连你的妹妹你都拿来牺牲掉吗?你的妹妹不见得比你幸福多少。嫁给雷昌濠是她自己的选择吗?是谁把她推入火坑里的?”他的目光斜视在她的脸上。
“墨馨是我唯一的妹妹,我当然希望她过得好,她现在只是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有人照顾她。你放心,等我把事情处理完之后,我跟墨馨就可以团聚了。”她的眼睛黑黝黝地盯着他,很坦然的样子。
他想起她恳求自己跟他回来,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也许第一次见到管墨香,就对她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怜惜之情,这种情在后来的日子中越发地变质了,他开始喜欢上这个有着柔美脸庞带着坚毅眼神的女子。
她说得那样冠冕堂皇,这使得他很忐忑不安。她究竟把墨馨藏到哪里去了?他只知道墨馨没有跟他们一块上飞机,当时他还问过墨香,墨香说她打算呆在香港玩几天,说是雷昌濠会过来。当时他也没有细想,两人就上了机。可是没有想到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墨馨了。
她的手机恰在此时再一次地响了起来。她接了起来,雷昌濠的声音十分清晰地传了过来:“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觉得我还能够回来吗?”她眱了一眼苏寅希,若无其事地对着手机说道。
“回家吧。”雷昌濠的声音明显软了下来。
“我不想回去。”她的眼底有一抹奇异的光芒,话却说得很肯定。
“在哪里?店里?我去找你?”
她嘴唇微微地一颤:“我还在忙。”
“过半个小时我去接你。”说毕,雷昌濠把手机挂断了。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般。
苏寅希起身将他自己的那个杯面拿了起来,脸上木无表情:“走吧。”
她低头拿起自己的手袋,走到门口去穿鞋,突然她又跑了进来,搂住他的身子,踮起双脚,迫不及待地与他热吻起来。一阵痉挛穿过了他的全身,等他欲要回应她的时候,她的嘴唇已经离开了他,风一般地消失在门口。
他站在原地,后背是一阵穿过脊髓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