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隔了两天,管墨馨去警察局探望管墨香。
她发现几天不见,管墨香的样子又变得憔悴了,而且显得很疲倦。她那囚服底下肚子微微地显怀了,只是从袖口中露出来的手臂细得碜人。
“姐姐,你还好吗?”
管墨香的嘴角痉挛地抽动了一下:“墨馨,你有没有帮我请大律师?”
“律师在外面,等下我就让他进来跟你说话。姐姐,你坐下来,你瘦多了。”她不无酸楚地说道。
管墨香神经质地伸出手抓住她:“你一定要救我,律师怎么说,不管要多少钱,你一定要为我请最好的律师,我不想坐牢,也不想死!”
“姐姐,你怀着孩子没事的,你的孩子一定会保佑你。但是我想听实话,你真的没有杀杜从蓉吗?”她看着管墨香的嘴唇白得像蜡,嘴唇也毫无血色,顿时有一种酸惨的滋味从鼻腔里冒出来。
管墨香的眼睛瞪得又圆又大,眼珠子显得又黑又深:“当然没有!不是我做的,是寅希。你要信我,你不要相信雷昌濠的话,他根本就是想我死!墨馨,现在只有你才能救我了。”
“姐姐,你不要激动。”她细声细气地安抚着管墨香,“你不会有事的,只要你没做过,法官一定不会判你有罪的。”
“可是雷昌濠他想弄死我,他不想我活在这个世上。墨馨,你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恨我吗?”管墨香的手指按压在她的手背上,硌得生疼。从管墨香的眼眶里滚落出闪亮的泪珠,滴在她微微颤抖的下嘴唇上。
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昨天他来看我,他怀疑我把雨晴藏起来了。雨晴不是一个小孩子了,我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能把她藏起来,而且寅希倒在血泊之中,我关心他的伤势还来不及。墨馨,你要相信我,杜从蓉的事我最多只能算是个帮凶,而雷雨晴的事更加与我无关,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可是雷昌濠他说,他恨我,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苏寅希早就跟雨晴订婚了,而苏寅希也不会移情别恋爱上我。我知道我错了,我不应该跟寅希在一起,可是感情的事是没有办法控制的。我真的无心伤害雨晴的。”说着她双手覆在脸上,呜呜地啜泣起来。
“姐姐,他真的这么说你吗?”她慌忙地从手袋中翻出纸巾,递给管墨香。
管墨香的泪水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墨馨,我都已经沦落到这种田地了,我何必要撒谎骗你呢。雷昌濠对我的偏见,你不是没有见过。他现在恨我入骨,恨不得我赶紧死掉才好。”管墨香的手放下来,露出泪流满面的脸,哽着嗓子朝她喊道。
“姐姐,你不要激动。我相信你的话,你别再哭了好不好?你要当心你肚子里的孩子。”她的眼神带着祈求,心里却对管墨香的话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管墨香用纸巾抹去缀在眼角的泪珠,泣不成声地说道:“对不起,墨馨,其实有一件事我放在心里好久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姐姐,你说吧。”她伸出手轻轻地擦去滴在管墨香鼻尖上的一滴泪珠。
“我……我……”管墨香伸出舌头将滚到唇边上的眼泪舔了舔,睫毛垂了下来,盖住了那深邃闪烁的眸子。“我怕我说出来,你会恨我。”
她光亮的眼睛注视着管墨香说道:“你说吧,我不会怪你的。”
管墨香目光黝暗地看着她,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说道:“墨馨,其实我肚子里面的孩子不是苏寅希的。”
“那是谁的呢?”她微微地张大眼睛,闪过一抹惊异的光芒,紧紧地停驻在管墨香的脸上,心也随之揪了起来。
“是……”管墨香的声音愈来愈低了,低得简直让人无法听到。“是雷昌濠的。”
“你说什么?”她挑起眉毛,大惑不解地望着管墨香。那最后三个字,管墨香虽然说得极快,含混不清的,但是她还是听见了。
“是雷昌濠的。”管墨香惊惶地抬起头说道,“我悄悄地跑到医院去验过DNA了,现在有一种科技,即使小孩子没有出生也可以做亲子鉴定,是他的。”
她瞪大了眼睛,在绝大的惊愕与惶惑之中,她完全地被怔住了。姐姐在说什么?
管墨香细瘦的手隔着桌子去触碰她的手背,那被泪水浸透的眼珠子又大又亮:“对不起,墨馨,我知道我罪不可恕,可是我真的不想的。当初我真的不该冒充你,求求你原谅我吧。”
她的眼眶骤然发热了,眼底的雾气冉冉上升。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是昌濠的?天底下大概再没有比这种话更伤人的了。为什么孩子的父亲是昌濠呢?她的心里就像有一只手在用力地绞剜着,痛得她已经难以开口了。
“姐姐,你是不是搞错了?”她轻轻地甩了甩头,眼里的泪影已经沁了上来,含泪地朝管墨香笑着,“你一定是搞错了。你肚子里面的孩子怎么会是昌濠的呢。你怎么会怀了他的孩子?”
“墨馨,这是千真万确的事。不过墨馨,我答应你,只要你能救我出来,我立刻把这个孩子去打掉。”管墨香的嘴里乱七八糟地喊着,虽然握着她的手,却已经感觉到她手上的温度在渐渐地冷却。
“你为什么要打掉这个孩子?孩子是无辜的,不管大人做错了什么,都不应该牵连到他。”她的心里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色的薄膜,无法遏止自己的心跌落至黑暗而又绝望的深渊。她慢慢地起身离开了位置,泪水在眼中翻滚着,视线已经渐渐模糊了,她为了怕让管墨香看到自己眼中的泪水,别开脸去背对着管墨香说道:“姐姐,我去叫那个律师进来,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在回头的那一瞬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从她雪白的脸庞上翻滚下来。殊不知背后的管墨香脸上流淌虚心假意的泪水,目光却无比尖锐地盯着她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