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墨馨望着眼前这个正在大块朵颐的男人。
“你刚才还没有说完呢。”她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
“什么没说完？”华如逸的手中抓着一只半个巴掌大的虾，含糊不清地问了她一句，接着又将自己的大拇指放到口中去吮了一下。
“你刚才不是说你真是太小看我了，我不会言而无信的。只是……，那个只是的后面是什么？”她放下筷子，抱着胳膊问他。
“因为我是一个浪子，我不想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我是一只没有脚的小鸟，永远都停不下来。”说着，他嗬嗬一笑。
她嗔道：“你真的是电影看多了。”
他那个朋友直到他们吃完饭之后才姗姗来迟。
“华如逸！”那个长得胖墩墩的，看起来憨态可掬的男人从背后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你这小子，怎么现在才来。”华如逸将甩在椅背上的牛仔外套穿了起来，在那男人的肩上捶了一拳。
“小子，又换女朋友了啊。”那男人冲着管墨馨微微一笑。
“你胡说八道什么，她不是我的朋友，是我以后的老板！”华如逸没来由得脸红了。
那男人上上下下，肆无忌惮地打量她，脸上浮现出奇怪的神色：“老板？”
“好了，这事跟你没关系，你来看看。”他把那男人拖到机车前面，“你看看这辆车怎么回事？”
那男人蹲下身，对着这辆车左摸摸西碰碰的，过了一会儿才直起腰对他说：“小问题，包在我身上，你过两天来拿吧。现在要不要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她急急忙忙地说道，生怕那男人再误会她跟华如逸。这时凑巧有一部计程车亮着绿灯开过来，她连忙招了招手，跳上车。“我先走了。”
“好的，再见。”华如逸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在车外朝她挥了挥手。
她坐上车，这才发现原来已经是十一点钟了。她在外面整整流浪了三个小时。愈是接近回家的路，她的心就越慌张，这慌张之中又掺杂着愠怒的成份。雷昌濠居然连找也不找她。
她走进客厅的时候，才发现雷昌濠正在客厅里看电视，面前的茶几上已经堆了好几只啤酒罐子。
“你去了哪里？”他的声音出其不意地在她的背后冒了出来。
“走回来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他回过头，看到她侧身对着自己，耳垂上小小的钻石耳饰闪出亮光。她的脸看起来很平静。
“你以为我会信吗？你知道从那里走到这里，走一天也走不到的。”
“你知道我走不到，为什么要半路上丢下我？”她板起面孔，一腔委屈怨愤流露在了脸上。
他仔细地端详着她，她的脸被风吹得发白，又显得有点儿生硬。其实他车子从她的身边开走的时候，他就后悔了。她下车的时候，他应该要去追的。可是他没有。
“对不起。”他妥协了。他已经失去了雨晴，不能够再失去她。
她瞟了他一眼，看到他眼睑底下的细纹与一圈淡淡的青色，心里不知怎么的竟然软了。失去至亲的痛她是最深有体会的。一想到他也是因为自己妹妹的事才冲她发脾气，她走上前对他说：“算了，我上楼去了。”
“等等！”他的声音凌厉地钻进耳鼓里来了。
她回过头，讶然地望着他，发现他的脸色又变了。
“你的裙子怎么了？”他指了指她裙子。
她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裙子下方有几处被油渍弄污的痕迹。可能是因为刚才吃饭的时候不注意。
“你到底是怎么回来的？”他那深黝的眼眸里渐渐显现出对她的不满。
“我……我坐车回来的。”她不得不撒谎。
“你一会儿说自己是走回来的，一会儿又说是坐车回来的。你知道在那种地方是很难打到车的。是不是有人送你回来？”他的语气十分严峻。
“不是！”她断然地否决道。“我没有带手机，怎么叫人来送我？”
“你的意思是如果你带了手机，一定会叫人来接你，对不对？”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从里面燃烧起一簇愤怒的火焰。“你在外面又结识了什么朋友？我认不认识？是男的还是女的？”
“我现在有机会认识朋友吗？”她反诘他，心里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跟他提起华如逸这个人。“你不要再疑心下去了好不好？我可以让小媛或者是娅娅来接我啊。我虽然没有带手机，但是我不会问别人去借下打给她们吗？”
“那好，你现在告诉我小媛或者娅娅的手机号。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记得住她们的号码！”他一不做二不休，借着酒性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你真是不可理喻！”她朝他投去冰冷的一瞥，返身跑到了楼上。
到了二楼，她见到前面的楼梯，脚步不由自主地又迈向了三楼。
姐姐的房门没有反锁，她旋动着门把，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窗户大开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照在床上熟睡的人。她发现管墨香身上的被子拉到了胸口底下，便上前将被子替墨香轻轻地拉到了肩膀上。
突然之间，一只手紧紧地攫住了她的手腕，使得她惊呼一声：“姐姐！”
管墨香将脸凑近她，那白得过份的脸乍然一看，竟带着几分骇人。她手上的指甲都快掐进管墨馨细致的肌肤里。
“今天你去警察局了？抓到了凶手了吗？雷雨晴是不是落网了？”
她嗟讶不已：“姐姐，明天王警官要来我们家给你做笔录，到时你就把你自己看到的，听到的，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好不好？”
管墨香一脸愕然地盯着她看，那黑漆漆的眼里满是惊疑，张皇无依：“我是不是随便什么话都可以跟他说呢。我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说，明天，明天你要陪着我……”
“姐姐，你一定要说实话，不可以把你自己的想法也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实告诉警察。明天我一定会陪着你。”她将自己的手轻轻地抽了出来，上面隐隐的刺痛着。
“我当然会从头到脚告诉他，我要跟他说雷雨晴就是杀人凶手，她杀了苏寅希，也杀死了我……”管墨香神情漠然地盯着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