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大人起身向仆役传来的管家问道:“昨夜亥时可发现府中有什么不寻常之事。”
管家道:“昨夜亥时老爷还在书房忙于公务,小人是在戌时三刻还往书房送了一杯参茶,尽早我到老爷房中请安,见他不在,小人以为老爷又已早起办公,于是到书房去寻,可赶到的时候,书房门窗紧闭,我就知道出事了,命下人们撞开了门却发现老爷已经遇害了!”
冰凌梦此时已经开始检查房间,听了管家的话突然转头去问管家:“刚才你说见门窗紧闭就知道出事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管家向冰凌梦施礼说:“我家老爷有胸闷的病根,无论白日还是夜间,只要在房间内,即使在书房也是向来关门并不关窗的。”
冰凌梦回望书桌上的灯笼,心下了然,怪不得慕云要用灯笼,为的正是开窗的时候有风,防止风吹熄了蜡烛。
冰凌梦随即检查房内布局,只见房内密闭很好,如果不开门窗这件书房可谓风雨不透。他抬头上看,房顶上竟然覆了一层藤纸。这藤纸盛产于明州,因纸质光滑、柔韧闻名,据说是朝贡之物,当今圣上颁布诏书都是用此纸。
冰凌梦凝神再看,只见这东西向的书房在朝阳的门窗相交的上侧有个气窗。气窗长高尺许,为方形,气窗外有风灌入,吹的哗啦啦响。
冰凌梦正看着气窗,已经接替冰凌梦和追风验尸的仵作突然叫道:“这是什么?”
冰凌梦和追风都急忙转回慕云尸首旁,却见仵作捏着慕云下颌骨,从他嘴里掏出一物。
那是一尊小佛像,玉石质地,做工精良,通体不过半截小拇指大小,因而慕云含在嘴里,追风和冰凌梦只顾推测死亡时间,而没有发现他嘴里尚有东西。
管家看了那尊佛像,哽咽道:“这是老爷心爱之物,平日里都是置于案头上,老爷会不时把玩的。”
冰凌梦结接过佛像,仔细端详,那是一尊迦叶尊者的佛像,除去小巧之外并无特殊之处。
慕云为什么要在临死之际将心爱的佛像塞在口中呢?难道这佛像之中蕴含了什么秘密,值得慕云拼死掩盖?
冰凌梦两眼失神,心里静的毫无外物,可不一会就被哗啦啦的风声惊醒。
他又抬头去看气窗,按说气窗虽小,还不至于被风吹出如此响动。
冰凌梦转头问管家,那气窗一直都是这样敞开着的吗?
管家止住哽咽,也抬头去看气窗,然后说这气窗并不是一直这样敞开的,而是有藤纸糊住,昨天还是好好的,定是夜里什么时候风给吹破了。
冰凌梦望向上方,那气窗上确实糊有藤纸,只是藤纸被吹破了,加上有风吹入,藤纸倒伏在窗壁上,在下面就极难发现。
冰凌梦见窗纸破掉了一角,破掉的纸角却不在,他遍寻房中,仍是找不到他要找的纸角。
他很是纳闷,按理说,风吹破气窗上的纸,风是灌入房内的,这纸一定会落入房中,可为什么房中没有呢?
追风已经在询问管家,早上破门的情形。那管家说到,当时自己叫门不应,推门窗推不动,想是门窗在里面栓死了,这才叫人撞门。
追风微微摇头道:“又是密室杀人。”
……
冰凌梦和追风出了慕云府邸,慢慢腾腾地回太守府,但一大早就去了案发现场,早饭还没吃,肚子实在是饿了。
正好路边有个早点摊位,卖些粥、包子、糕点之类的吃食。追风招呼冰凌梦坐下,将就着吃上一点。那早点摊子就一家三口在经营,老头子在捏包子,老太婆在和面,一个半大小子埋头在拉风箱烧火。
那风箱是个普通的木制风箱,是个长方形的木头箱子,正面有一个把手,把手连着两根横木穿进箱体。箱体背后有一个挡板,挡板下面是个风口。那小伙子推动把手,挡板被箱体里的气流吹起,他再一拉,那挡板呱嗒一声合上了。
冰凌梦转头去看风箱,这风箱很是新奇,之前没有见过,冰凌梦看着风箱问道:“追风,这是什么?”
追风道:“那是个风箱,来回推拉可以使气流加速流动,一边催使火烧的更旺。”
冰凌梦眉头微皱,突然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追风问道。
冰凌梦淡淡一笑道:“我知道慕云死时的密室是怎么样造成的了,不过至于凶手是谁我还是一无所知。”
“哦?那是怎么造成的呢?”追风疑惑的问道。
冰凌梦微微一笑道:“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
两人回了府衙,稍作休整。追风决定去狱中探望司理参军周泰。追风认为周泰下狱实属不公,可皇命难违,也算是委屈了周泰。如此棘手的案件自己尚不知所措,让他一时半会查出眉目实在是强人所难了。周泰身为司理参军,竟然身陷囹圄,可谓讽刺。待案件查明,水落石出之日,定当禀明圣上,还周泰一个自由之身。
公孙大人和冰凌梦追风三人到了司理参军衙门,进了后面大牢。大牢幽暗难当,大白日里通道两旁尚且要点燃火把才看得清路面。牢房分列通道两旁,里面阴暗潮湿,处处散发着腐烂的霉味。当值的班头见公孙大人亲自到来,赶紧整顿了手底军士,满脸堆笑地迎向公孙大人。
班头自然知道公孙大人是来探望司理参军周泰的,忙在前打起火把引路。这牢房是半地半空的,就是有一半是挖在地下,一半盖在地面之上。因而进了大门,几个人先下了阶梯,然后左转,就进了大牢通道。
周泰的牢房在通道进去第三间,明州在公孙大人治下也可谓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因而牢中竟空荡荡的不见什么人犯。老头开了牢门格栅上缠绕的铁链,冰凌梦却看着那铁链眉头微皱。
铁链取下,展开竟有两米多长,这边牢头在取铁链,冰凌梦发现那铁链的缠法很是怪异,因为取到最后就有几圈是缠在牢门一边格栅的立柱上,而另一边早取完了。冰凌梦不及细想,周泰已经看到了公孙大人,他本是坐在地上的,他向前探身跪在地上说:“犯官周泰不知公孙大人驾到,万望恕罪!”
公孙大人弯腰扶起周泰道:“你何罪之有,不过是案件太过扑朔迷离,以致使你收了连累,倒是我,身为上司却不能保你周全,说来惭愧的很!”
周泰感念公孙大人的话,又要下跪,被公孙大人拦住了。冰凌梦借着火把亮光端详周泰,但见他三十五六岁年纪,白净面皮,虽在囚室之中沾染了污秽,却也英气逼人。公孙大人向周泰介绍了冰凌梦、追风。周泰大喜道:“追风大人到来,小的重见天日之期不远矣!”
追风向着周泰拱手见礼,周泰却是抱拳还了礼。公孙大人又再安慰周泰,案情大白之日为期不远,且耐心等候佳音。牢中毕竟不是久留之地,不多时,公孙大人向周泰告辞。三人出了牢门,牢头去缠铁链,可牢门立柱很宽,牢头在外面根本不能自己将铁链绕过两扇牢门的立柱。
冰凌梦见那老头从一边立柱伸进铁链去,周泰在里面接了,从另一边立柱递出,如此缠了几圈,然后锁了牢门。追风也看了这锁门之法,出了大牢说道:“这牢房倒有意思,还要人犯自己锁门!”
明州城依山傍水,城中尚有不少开阔地,地面上绿草茵茵,两人捡了个日光较好的草地坐了。这片草地尽头是一片树林,林后是些酒家妓馆,大白日仍有不少登徒子在对面的店门前出出进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