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分别已久的恋人在重逢时总会有个人不停的说话,有个人耐心的听着说话。于是分隔许久的情感再次延续。一切又有了新的开始。
遗憾的是这里的两个人并非一男一女,他们甚至于连朋友也不算。吕孟禾同红骑士少年在这个世界只有一面之缘,后又分别了数日。吕孟禾对红骑士少年自然没那么多说不完的话、没那么多倾诉不完的情感。可是红骑士少年却把吕孟禾当作倾诉的对象不停说着自己一个人的苦闷。
“事实上,你说得没错。你的力量早就该用,在她没被人侵犯的时候,你就应该把那些登徒子一个个全部打掉牙齿!”红骑士少年道。
吕孟禾摇头,他将由狱卒那里拿来的钥匙一一试着打开牢房。这件事情做得很长,每一把钥匙都能插到锁孔里,就好像每一个男人都能压倒面前的这个女人,但却不是每个压倒她的男人都能打开这个女人。但而且是,如果不试着插进去并且转动的话,谁能知道那个合适的男人应该是谁?若第一个男人就能打开了她,后边的那些男人是否就没有再能打开她甚至开起来更顺手的吗?
谁知道呢?这两件事情应该没有类比性。吕孟禾知道,只有一把钥匙的时候,打不开门,那就砸开。但现在手上很多钥匙,而且一定有一把是能打开的。
所以吕孟禾一直在试,手上数十把钥匙,每一把都很小心的试着。正因为这样的小心,他只能任由红骑士少年继续着自己的倾诉。继续让他将责任推卸到自己身上。
“这些人实在丢骑士的人。他们不能称骑士,骑士没有这样的。骑士应该用自己击退千万敌人的力量赢得他心爱的女人的尊重。不是用这力量强迫着女人做她不想做的事。”
“就连菲茂也不是!”
“如果不是依靠他的父亲,他根本不可能成为殿前六骑士。”
“对,应该是我。我比他强上百倍。他的长枪剑伤不到我。我赤手空拳都可以打败他。”
红骑士少年还在说话,但是话题却跑到很远的地方。吕孟禾听得头疼的时候,最后一把钥匙打开了牢门。
“话说够没?不够就换个地方说。”吕孟禾道。
红骑士少年抬眼看了看有些湿冷的牢房天花板,点头道:”对!换个地方说。但是我先要拿到我的盔甲!”
那一身笨重的漆成红色的盔甲,吕孟禾目力所及,没看到类似的东西。可能那五个狱卒拿它当了赌注,可能盔甲珍贵异常,被魔法师拿去炼金。
“先出去再说。待会我回来给你拿!”
吕孟禾的承诺似乎并没让红骑士少年心安,他摇头站在牢房里面,不愿就此出来。吕孟禾可不是天生给人当仆人的命,虽然不是独生子女,虽然没少被父母打骂,但骨子里认定自己永远是那最特殊的一个,是不应该自贬身价成了别人仆人的。他如此好心,虽然带有某种目的性,帮助红骑士少年脱离危险,这边的红骑士少年却讨价还价,好像送他一斤的猪肉还远远不够,还必须稍带上五斤的羊排。吕孟禾咬牙,几乎将牙根咬碎,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隐身消失,全不顾红骑士少年抱拳于胸的站在洞开着牢门的牢房里。
转脸再说那五个狱卒,他们一直赌钱,至现在依然旁若无人。好像赌钱是他们的正业,而看守犯人却不过是替别人帮忙。吕孟禾隐身之后并未曾离开监牢,他轻轻走到其中一个狱卒的身后,伸手指点了点他的肩膀。这狱卒是刚才承诺请其他人逛窑子的家伙,但是他这个承诺到现在几乎已经无法兑现。——他面前的银币少得可怜。就在吕孟禾被邻居请出来的时候,他的财富急剧缩水。如果他有认真留意周围的话,也许他能很好的把自己输钱的责任推给准备越狱的吕孟禾,然后保住自己的面子。但他输得太过专心,同其他人全注意不到周围。即便吕孟禾用手指点他的肩膀,他也不过当是风吹虫歇脚的感觉,全不理会。
吕孟禾摇头,干脆用力推了那狱卒一把。于是狱卒的整个人扑倒在桌子上,搅乱了众人的赌局。余下的四人不由纷纷大吼起来:“你个霉鬼,输就输,还想耍赖不玩。我们看仔细了。你就五个银币,别想趁机私拿。你这样忒坏!快起来,快起来!”
被称为“霉鬼”的狱卒趴在桌上起了半天,翻了个身,大嚷起来:“还说我。我好心请你们玩女人。你们却一起赢我钱。我这好容易摸把天大的牌,你们谁就给我推掉。真坏,你们真坏得过分。”
“输不起就开始怪别人了,都说你赌品差,下次不和你玩了。走走,收拾自己东西,五个银币,还说请兄弟玩女人。玩个熊女人!你去樵夫女儿那,五个银币给她,她都不够。算了,算了,下次狱头发钱时,我回家抱老婆。你去喝酒,你去打枪,你去修你的房子。霉鬼,你在这看犯人。——哎?那门怎么开了?霉鬼,你今天值班,你的钥匙呢?那怎么插到门上去了?贼个家伙,不行,想越狱。快点,快点,抄家伙,这个还没跑,快点。”
说话的狱卒顺手抄起一根棍子朝红骑士少年的牢房冲过去,后边的四个人响应着他的号召,一并跟着冲过去。
正常的行为应该是趁着里面的犯人还没跑出来之前,把牢房的门先关上,然后再开始分配任务,比如留下个狱卒问没跑的犯人刚才的情况,再一个检查共跑了几个犯人,再一个报告上级,再一个追出去看看,兴许可以发现一两个跑的慢的犯人,再一个把桌子上的赌具等等收拾一下,以免上级追查起来时怪罪了每人的失职而导致工作时赌上一两把的惬意从此消失。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不这样,吕孟禾很怀疑他们如此的行为说明了此五个狱卒的身份非常特殊。如何特殊?每天早晨的七八点,吕孟禾家门口的那条双车道上总有些摊贩聚集起来围堵交通。
红骑士少年本有腾挪躲闪的上佳步法,本可以被六个匪骑士围困在中间而丝毫不伤。可是此一时彼一时的古语告诉他,在一个比樵夫木屋还小的牢房里,六个人一并在里面,那空间小的就没有挪动一步的可能。于是乒乒乓乓,这些棍子半数打在了红骑士少年的身上,另外半数被五个狱卒互相分担了去。
“哎呀,你打着我了。你看准点打啊!”
“行了,看得准也不经你在旁边挤。挨两下就挨两下。哎呦。你也太夸张了,打我头,你是帮着犯人,还是怎的?”
“对不起,对不起,失手。啊……唔,你,妈妈呀,对不住啊,郭家要无后了。”
夹杂着几个狱卒的抱怨,红骑士少年也呀呀乱叫:“喂喂,你别躲了。快点帮我,我不在这了。我要出去,我出去。”
吕孟禾一旁看得解恨后,悠哉的走到牢门口,显出本像,说道:“你们,你们打够没有?”
这声音虽然挺大,但却没能盖过狱卒们乒乒乓乓的敲打声和抱怨声,于是没一个人理会他,当然除了红骑士少年。
他在五个人的围攻下依然能听清不绝于耳的声响之外却能救助自己的声音,他大声叫喊:“还啰嗦什么?快点救我啊!”声音因为被长时间的殴打有些跑高调。
吕孟禾眨眨眼,微笑着道:“那,我要是救你出来,你可要听听我的!”
“听,听。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听!”红骑士少年的几乎是扯着嗓子,声音可以算是脱离人声的范畴。但吕孟禾听起来却很受用。
于是,吕孟禾施展了一项可怕的绝技,这绝技就在几乎一秒的时间里让五个狱卒用同一个音调发出“啊”的呼喊,然后直挺挺的瘫在本来就不大的牢房里。
红骑士少年本抱着脑袋缩在地上承受着数不尽的棍子伺候,这突然间一切都没有了。红骑士少年诧异的抬起头,他看到吕孟禾面带微笑的靠着牢门,好像这五个人躺在那都和他没有关系。
“你,你又做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一人给他们敲了一下。”吕孟禾笑道,“现在你可以走了吗?你那些宝贝的盔甲先让它待着。我们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红骑士少年站直身子,点头道:“好好,就这样。先离开这里。但是你别忘了答应我帮我把盔甲找回来。”
吕孟禾道:“不会让你的盔甲给磕碰掉点漆的。走吧。”
从牢房里出来,外边已是月亮高挂,吕孟禾看清自己身处在一个由高墙围成的城堡里。远处却也有些火光,似乎是城镇的人家。红骑士少年在吕孟禾身后慢悠悠的晃着。他的手捂着脸,这张本算俊美的脸孔在月光下显得分外绮丽。
“今天不能走了。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吕孟禾说道。
红骑士少年点头:“我要一张大床,那些混蛋把我打得好疼!”
“你把我的苹果也打得好疼啊。巴威尔家的公子,你还没赔我的苹果,可是哪里都不该去的。”接话的不是吕孟禾,是一个穿着宽大睡衣的白胡子老头。
他的声音从吕孟禾的身后传来,吕孟禾转头时看清了这个穿着睡衣的老头就是抓住自己的魔法师。
吕孟禾下意识的朝着魔法师冲过去,所谓君子报仇,能报则报,待仇天亡,怕我早忘。这魔法师不分青红的抓了自己,吕孟禾那时候全没堤防,这次正好遇上,自然要给他一个好看。于是这冲过去的速度直接达到了人眼不可辨的程度。
吕孟禾的拳头想砸在魔法师的脸上,但是他的速度太快,拳头穿透到魔法师的头颅里。这惊人的一霎让吕孟禾心中咯噔一下,脑子里于是不断闪现自己被警察抓起来以后使用各种方法折磨自己的场景。
这本不应如此,吕孟禾的拳头再快,也不能变成刀子刺穿魔法师的身体。它本应该让魔法师被重重的一拳撞飞到很远的地方。可是这个结果没能如吕孟禾设想的一样发生。他的报仇显然超出了对方施予给他的伤害,而这超出的部分吕孟禾又不能不为它买单。
这种惊恐在吕孟禾的脑子里还没能停留过久,吕孟禾的身体也穿透过魔法师的身体。接着吕孟禾失去了重心,一屁股坐在地上,等他回头时,魔法师依然好好的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