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约而同站起身来,看到来人张强先是一脸的欣喜,紧接着便是难掩的失望。
那名警察很快就来到了两人跟前,高大的身形有如一座大山般遮挡住了两人头顶的阳光。硬朗的脸庞斧有如刻刀削一般,嘴角向上微微挑起,挂着淡淡的笑意。一双有力的打手狠狠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拍得两人身形向后晃了两晃。
“强子这次住院可没少让家里人担心啊,醒了就好。小胖子身上的肥肉又多了,该减减肥了!”那人的声音也很硬朗。
“三叔。”
“三叔。”
张强叫了一声,胖子也跟着叫了一声。来人叫张立林,是张强的三叔,行伍出身,从特种部队复员后就调进了刑警队,半年前已经荣升为刑警队大队长。
老爸张立山兄弟姐妹五个,除了三叔张立林外,张强还有一个大伯、两个姑姑。其中大伯张立江现在是市规划局长,官职最高,是最有可能帮得上张强的,但同时大伯也是最瞧不起张强一家的,因此张强最不愿意开口恳求的就是大伯。
为了能够顺利进入游泳馆比赛拿到好名次让老妈开心,张强放下了自己心中低廉的自尊给大伯打了电话,没想到大伯还是拿捏架子不肯来,而是让三叔来当挡箭牌。可是三叔嫉恶如仇的性子办案更合适,让他走后门就难说了,十有八九只会坏事。
张立林似乎看穿了他强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地道:“你刚才打电话的时候,你大伯正在开会抽不开身,这才叫我过来看看,倒不是他不肯过来。你大伯在电话里说得很急,我也没听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再跟我详细说说。”
明知他在撒谎,张强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强作欢颜,死马当活马医了,把自己遇到的难题又跟三叔说了一遍。
张立林听后哈哈大笑:“我还当什么大事呢,就这点儿小事啊?你再进一次试试,我看谁敢拦你?”
张强硬着头皮再次走到了门口,马脸和牛鼻子两位老兄看到他后,对视了一眼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两只拳头相互揉搓着,骨节发出嘎嘣嘎嘣的清脆响声,看那副架势是准备再次把张强扔出去了。
不过当他们看到张强身后穿着警服的张立林时,脸上的笑容便有些僵硬了,两只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待到他们看清楚张立林肩膀上的警衔时,脸上的笑容就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满脸的恭维。
这个时候张立林从后面走了过来,直接无视一脸惊骇的马脸和牛鼻子,一手拉着张强,一手拉着何进,大摇大摆地穿过了大门。
先前还嚣张无限的两名保安此刻挺胸垂首地站立在门口两边,低眉顺眼,恭恭敬敬,就像迎接首长检阅的士兵。
事情似乎就这么轻易地解决了,胖子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挑衅般地望着他们,小眼睛斜视着,嘴巴撇撇着。
张强却是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眉头紧锁,心里还是有些担忧。拿一个刑警大队长去压两名小喽啰没什么好得意的?蓝贝游泳馆的经理刘金华还没出现,事情只怕还没完。
就在三人走到了前厅中央,准备往楼梯方向走去的时候,一个大腹便便身穿西服的中年男子从楼梯上迎面走了下来,挡在了三人的去路上,皮笑肉不笑地道:“三位买票了吗?”还没等张立林他们回答,那人又转身对看门的两名保安说道:“没买票就放他们进来,你们两个是不是不想在这里干了?”
张强心里咯噔一下子,抬头望着楼梯上眯着双眼的陌生男子,该来的还是来了。
马脸和牛鼻子见自己的老板出现了,立即恢复了先前的嚣张,如同上足了劲的弹簧飞快地跑了上来,将张立林他们三个拦了下来,右手还暗暗摸向了别在腰里的电棍,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架势。
前厅里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充满的浓重的火药味。
三人被迫停了下来,胖子有些胆怯地退到了张立林身后,小声提醒道:“那人就是刘金华,蓝贝游泳馆的经理,也就是吴天天的老舅。”
张强仔细审视着眼前的刘金华,一张肥嘟嘟的圆脸,小眼睛,短眉毛,塌鼻子,厚嘴唇,头上稀稀疏疏只剩下了几缕硕果仅存的头发。就是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试图阻止他参加比赛吗?张强将他的相貌牢牢地记在了脑海里。
张立林却是神态自如地笑了笑,向前跨出一步,站到了最前面,将张强连同胖子一起挡在自己身后。看都不看马脸和牛鼻子,直接凝视着刘金华,淡淡地笑道:“刘经理,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金华仔细打量着张立林,小眼睛眯了起来,闪过一丝恨意,撇着嘴道:“如果我没猜错,眼前的这位警官就是大名鼎鼎的‘铁手队长’张立林吧?”
张立林面露惊异:“刘经理认识我?”
刘金华干笑了几声,带动起两颊的肥肉一阵抖动,语气尖刻地道:“何止认识,我做梦都想着张队长呢,十年前的刘疯子张队长应该不会忘记吧?”
听到“刘疯子”三个字,张强和胖子全都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在张强他们的童年记忆里,“刘疯子”三个字绝对是噩梦般的存在。张强调皮捣蛋的时候,老妈总是会用“刘疯子来了”这句话来吓唬张强,而这个时候不管张强有多淘,都会乖乖地躲到老妈怀里避难。哪怕现在长大了,一听到“刘疯子”三个字都会忍不住哆嗦一下。
十年前,三叔刚刚从特种部队复员加入刑警队没多久,邢襄市的小胡同里接连出现伤痕遍布的少女裸尸,重要器官都被挖走了,其状惨不忍睹。那段时间人心惶惶晚上都没人敢上街,甚至白天大街上都很少看到小孩子出来玩耍。
经过刑侦分析,最后确认这些案子都是一个外号叫“刘疯子”的犯罪份子所为,但是这个人十分狡猾,刑警队的多次围堵都被他跑掉了。后来还是三叔凭着自己在特种部队练就的过硬本领找到了他,并最终将他制服。
刘疯子这个人最后被执行了枪决,但这个名字却在张强他们这一代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刘金华这时候提这个人是什么意思?张强不明白,看看三叔见他也是一脸的疑惑。
刘金华冷冷地盯着张立林,解除了众人心中的疑惑:“刘疯子是我哥哥,将我一手带大的哥哥,可是张队长却将他亲手送上了黄泉路。”
“这个人该死。”张立林一脸坚毅,斩钉截铁地道,“让我再选一次,我还会抓他!”
刘金华冷笑了起来:“那是自然,张队长是个守法的人嘛。不过我刘金华也不会枉法徇私,蓝贝游泳馆也有自己的规矩和条令,人民警察在这里是没有特权的,没有票谁都没想进去,就是天王老子都不行!不过现在已经没有票可卖了,所以三位还是请回吧。”
刘金华说完冲两名保安使了个眼色,马脸和牛鼻子壮着胆子抽出了腰间的电棍,死死地堵在了三人的去路上,摆出了一副随时准备开打的架势。
前厅里的火药味更加浓烈了,静悄悄的只听见众人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谁都没有说话,全都将眼睛盯向了立着场中央的张立林,等待着他的回答,退还是进。
张强忍不住摇了摇头,眼前的场景正是他所担心的,三叔果然是处处有仇人啊。张立林的脸上现出一丝苦笑,尴尬地望了张强一眼,张强笑了笑,示意无妨。
事到如今说别的也没用,对方摆明了是故意刁难,与其降低姿态哀求他们,还不如站出来说几句敞亮话更解气。张强迈步走了出来,仰起脸毫不示弱地盯着刘金华,豪迈的话语在前厅里响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总有一天我会站在云端让你仰视我!”
这时从门口处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声音很淡但却无比的凝重,前厅里的空气都随着他的那句话变得凝固了起来。
“我们的小英雄似乎遇到难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