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李寂梧和林晏殊很顺利的来到龙渊的都城流鎏。
这一天,流鎏城里仿佛过节一般到处张灯结彩,人们脸上都洋溢着显而易见的笑容。
李寂梧望着这边热闹的街头不禁感慨万分叹道,“不愧是东南富嫬之地啊,如今,也只有在这里,还能看到百姓安居的场景了……”
“现在似乎不是感慨这个的时候吧?”林晏殊瞥了眼犹自在抒发感慨的李寂梧,冷声道,“你还是多想想待会怎么说服云战答应与雷域结盟的事比较好!”
其实林晏殊心里并不好受,再次踏上流鎏这片土地,却早已物是人非,可是那些他以为早已忘却的记忆却在他再次踏上这片土地的瞬间涌入脑海。
“舞儿,不知道这些年,你过得可好?”林晏殊的眼里满是哀伤,他忘不了那年离开龙渊的那天云舞眼里的决然和泪光,所以这些年,他逃避般不去打听任何关于云舞的消息,因为他害怕,害怕得知自己最爱的人嫁人的消息之后会崩溃……
“哎……”李寂梧瞥了眼满腹心事的林晏殊,知道他想起了云舞,不由轻轻摇了摇头叹息良久才道,“走吧!我也该去拜访拜访老朋友了!”
沧澜殿内,云战与手下几员大将正在议事,一名侍者匆匆而来,云战见状,对侍者的冒失有些不悦,眉头微皱地望着来人。
“王,殿外有一个人自称是您的故友,现在殿外求见!”侍者望着云战阴晴不定地脸,小心翼翼地禀道。
“哦?你可知是何人?”云战闻言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问道。
“他说,他叫李寂梧!”见云战缓和了表情,侍者松了口气,依旧小心翼翼地答道。
“李寂梧么?”沧澜殿内,云战听完内侍的禀报之后,托着额深深沉默着,上一次见李寂梧还是在七八年前,这个家伙一向行踪飘忽不定,却不知此时怎会出现在流鎏,良久才叹息着挥了挥手道,“传他进殿吧!”
“是!”侍者躬身退下后,大殿之上再次陷入了沉默。
李寂梧跟在侍者的身后缓缓穿过蜿蜒繁复的长廊,如闲庭漫步般淡淡地望着满园的灿烂春光,那些以为早已淡忘的回忆又重新一一在脑海浮现,一抹淡淡地笑意在嘴角蔓延。
那年他受云战之邀来府邸做客时,这里只是一座陈旧而古朴的府邸,那时云战尚还是龙渊侯,青岚王朝也还苟延残喘着,一晃眼十数载过去了,这天地也早已换了主人,当年辉煌一时的青岚皇朝轰然倒塌,诸侯四起,战火纷飞,而云战也一跃成了龙渊之王,建立了龙渊王朝。
只是,此时身为龙渊之主的云战还会记得旧时的故友吗?
在这个战火四起的年代,所谓的友谊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往往是脆弱得不堪一击的。李寂梧自知想要凭着与云战以往的交情来促使他答应与凤翔结盟显然是不太切实际的,不由苦笑着心道,“禹轩啊禹轩,你还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居然还让晏殊那小子跟着一起来,我就不信你不知道龙渊可是他的死穴,你这不是给我添乱吗?”李寂梧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突然见前面带路的侍者停了下来,转身对自己说,“先生,到了!”
李寂梧闻言微微点了点头,抬眼望去,只见门上挂着一个牌匾,书着“沧澜殿”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跨进门栏,只见大殿里一片死寂,主位上一位发须皆白的老者正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那人不是云战又是谁?
“真是没有想到先生会有兴致造访我龙渊,适才听见侍者来报,还以为又是好事之徒冒名虚报的哪!”云战见李寂梧走进大殿,一脸兴奋知情溢于言表,哈哈大笑了起来。
面对云战的热情,李寂梧只是淡淡一笑,不卑不亢地拜道,“凤翔国师李寂梧拜见云烈王!”一句话就已将自己的立场表明,坦然地告诉云战,此刻他们的身份不再是朋友,而是代表着两个国家。
“凤翔?”云战闻言收起了笑意,眉头微皱,对于这个刚刚建立不久的新朝他还是有所耳闻的。听说凤翔的王,陆楚阳正是禹轩的学生,尽管如此,他对于这个位于南蛮之地的新王朝并没有太过在意,毕竟在这个战火纷飞的时代,零零总总的小国家数不胜数,实在不值得他去费心思,只是他却没有想到一向不理世事的李寂梧居然会投靠凤翔,于是问道,“那么,先生此番前来流鎏,是代表凤翔?”
“不错!”李寂梧见云战面色有些不悦,心中苦笑,“寂梧此番前往流鎏确实是奉我王之命,月前,我凤翔已有国书奉上,不知陛下可还有印象?”
“?”云战闻言怔了一会,有些疑惑地向自己的丞相季骁望去。
“回陛下,月初确有一封来自凤翔的国书敬上。”季骁见状只得硬着头皮接过话,“陛下可还记得?”
“哦!”云战闻言笑了笑,有些歉意地对李寂梧道,“先生瞧瞧孤这脑袋,人老了,真是不服不行啊!我们这一辈的人都老了,日后可就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陛下说笑了!”李寂梧淡淡地站在大殿之上,望着云战嘴角浮起的笑意,这笑容却始终未到达眼底,轻声道,“不知陛下对我王所提到的两国结盟一事有何意见?”
听到李寂梧此言,云战仿若未闻般没有回答,只是问道,“先生乃栋梁之才,孤曾几次三番邀先生入朝为官,都被先生拒绝了,先生是超凡脱俗之辈,不愿陷在凡尘俗事之中,这点孤可以谅解,所以也不曾勉强过先生。可是如今既然先生有意出山,有一番大作为,何不来我龙渊呢?毕竟凤翔只是一个小国,而且还与烈行之是死敌,恐怕维持不了多久吧!”
“寂梧自知辜负陛下厚爱了,当初寂梧自己也不曾想过会留在雷域,只是这些年在那里待惯了,若要离开,倒是有些不舍呐!”李寂梧摊开手笑笑,“至于凤翔的未来,我想,有禹轩殿下在一旁主持大局,就算烈行之在一侧虎视眈眈,恐怕也讨不了什么便宜吧!”
李寂梧知道,即使过了这么多年,禹轩那个青岚军神的威名犹在,心道,禹轩啊禹轩,既然你给我出难题,我也少不得要借用借用你的名头了,于是不动声色地将禹轩的名头给抛了出来。
果然,云战闻言一怔,道,“你的意思是,其实禹轩才是凤翔的主人,遣你前来与我龙渊结盟的是他的意思?”
“凤翔的王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陆楚阳殿下!”李寂梧闻言正色道,“不过与龙渊结盟倒确实是禹轩殿下的意思!”
“是吗?”云战喃喃道,话虽如此,但在云战等人心里又是另一层含义了,毕竟云战是见过陆楚阳的,当年陆楚阳被烈行之追杀而四处逃亡时也曾想过来投奔云战,只不过碍于烈行之的重军压阵,云战拒绝了陆楚阳,可谁知短短几年里,陆楚阳非但没有在烈行之的追杀中丧命,反而成为凤翔之王,若说期间没有禹轩的鼎力相助,云战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说不得凤翔真正的王其实就是禹轩本人,陆楚阳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毕竟这位曾经的青岚太子殿下太清楚站在前面风光无限的危险了,他这一次选择站在在幕后倒也能够理解。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关于与凤翔结盟的事就得重新考虑了!云战托着腮若有所思地望着站在大殿中处之泰然的李寂梧,当年那个风度翩翩的栖梧公子虽已年华老去,却风采不减当年。他早就知道,李寂梧绝非池中之物,所以当年一心与之结交,希望有朝一日他能助自己一臂之力,却没想到还是被那人抢了先。不过,如果是败在那个人手上,倒也不算是件丢脸的事呐。
“先生,恕老臣冒昧问一句,七殿下是想要复国么?”这时,站在一边沉默良久的林珛崖突然出声问道。
这林珛崖就是林晏殊的父亲原青岚的东平大将军,奉皇命镇守龙渊,他们林家世代忠良,当初他听老国师占卜说自己的幼子会给龙渊带来灭顶之灾,即使心中不舍,却依旧将他赶出了家门。这些年,尽管青岚已经不复存在,但在这位老将的心中,却依旧把自己当做青岚的臣子,可想而知,如果此刻李寂梧若回答说是,这位古稀之年的老将军绝对会卷铺盖走人,跟着李寂梧一同回凤翔投奔禹轩去。
当然此时心中有疑问的绝对不止林珛崖一人,云战心中同样也有着疑问,毕竟若是禹轩想要光复青岚的话,那些心中依旧以青岚旧臣自居的老顽固们绝对会不远万里前去追随的。
“林将军错了,您也知道,当年的那些事情,禹轩殿下对青岚可没什么太多的情感,当初他没有在青岚毁灭的时候伺机报复就已经不错了,怎么还会去复兴那个害得他一无所有,险些丧命的青岚呢?”李寂梧笑着解释道,也顺便安了一下在场诸位的心。
云战闻言不由松了口气,心道,不是就好,否则这天下恐怕会更乱了吧!
而林珛崖等几位老臣却是一脸的失望,叹息着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既然如此,与凤翔结盟之事容孤在考虑考虑吧,毕竟先生也知道,现在名义上我龙渊可是燕北的盟友呐,陆楚阳那小子可是烈行之的杀子仇人,孤若断然与凤翔结盟,岂不成了背信弃义的小人了!”云战扫视了一圈殿下众人,见那几位老臣一脸失望之色,顿时有些不悦,按捺心中的不悦,笑道,“先生难得来一趟流鎏,不如多待几日,舞儿月底就要成亲了,先生正好留下来喝杯喜酒!”
“如此,就打扰了!”李寂梧心中轻叹道,云战这老狐狸都已经修成了精了,要说服他果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