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了一夜的路,终于在太阳升起之时,来到了流苏城下。
带着满身的疲惫,众人忙找了家旅店,先安顿下来。大家都疲惫了一夜,几乎一沾着床,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日落西山。
几乎睡了一整天的弦月一醒来,就说呆在客栈里闷得慌,吵着要出去转转。
陆楚阳只是急急向林晏殊和墨离交代了句,要他带几个人出去买一些必备品路上用,就和流钧一起被弦月拉出了客栈。
一来到大街上,陆楚阳一行人就被这夕阳下的流苏城的美丽所吸引。早晨进来时虽也路过这里,只是那时大家都累了,只是匆匆寻找一个落脚的地方,来不及细看这座美丽的城市,这是一座平原城市,或许是因为地处南边,它不同于平遥的古朴雄浑,带着江南特有的精致,整座城市仿佛一副画卷。
而他们,此刻,就如同在画中漫步,望着栽满杨柳的希罗湖,柔风中,夕阳的余晖洒在碧蓝色的湖泊之上,散着淡金的光芒在柳叶中浮动,迎面扑鼻的清新一瞬间洗去了他们这一日来的疲倦与忧愁,突然觉得心底一片宁静。
就在众人陶醉在这片宁静中时,忽地人潮开始涌动,把宽阔的道路围堵得水泄不通,还有年轻的男子匆忙跑来,往人群中猛挤。
“发生什么事了?”陆楚阳皱眉。
“是月郡主出来了!”旁边的一个老者扶着白须,笑着道。
“走了,我们也过去看看!”听了老人的话弦月满心的好奇,好奇着这位月郡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的到来竟让这座平静的城市一瞬间沸腾了起来,于是忙催促着陆楚阳和流钧他们一起往人潮中挤去。
陆楚阳被弦月拉着来到人潮之中,抬眼望去,就看到一家绸缎铺前,一个女子正在挑选丝绸,人群自然地站在她身后,围成一个大圈。
陆楚阳望着女子站在那些流光溢彩的丝绸中,如同从九天之外坠入凡尘的仙女,她的一呼吸,一眨眼,都美丽得令人心碎。夕阳下的她,毫无掩饰的让人惊艳着,这样的美丽,只能用惊心动魄来形容,看见了,就沉迷了,遇到了,就溺水了,失去了呼吸……
这时,一个丫头模样的女子瞪大了眼睛,叉着腰神气十足地来到人群面前,喝道,“我家小姐不过出来买点东西,有什么好看的,都回去吧!”
人群不甘地散去,最后,竟只剩下陆楚阳一行人等,还呆呆的站在了原地,仿佛等待救赎的溺水者。
“喂,你们几个,还不走!”小丫头叉着腰来到陆楚阳等的面前,嚷道。
陆楚阳正在失神,就听到小丫头有些嚣张的声音,心中不觉有些不快,正待发作,此时弦月抢先一步闹了起来,“这大街又不是你们家的,你凭什么赶我们走,告诉你,本小姐今天就偏不走了!”说完还故意径直走向了月依所在的绸缎铺。
“你……”小丫头正气得说不出话来了,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话语,“锦儿,别闹了!”
弦月抬着头,正对上女子的笑颜,一时看呆了,笑着拉着女子的手道,“姐姐长得真好看,连我都看得痴了!”
“放肆!”被换做锦儿的丫头见状嚷道,正要发作,却被女子制止了“锦儿,不得无礼!”。
锦儿在一边看着自家小姐只是笑着,任由弦月拉着自己的手不放,在一边气得直跺脚。
“打扰了!”陆楚阳见状忙上前对女子歉意地笑着,将柳弦月拉走。
“弦月,我们走了!”流钧见状,也有些尴尬地笑着。
“姐姐,再见!”弦月有些依依不舍的跟着陆楚阳他们离开了。
“郡主,那些卑贱的平民居然敢冒犯您,依奴婢看,就算不杀了他们,也应该命人挖了他们的眼睛,斩去双手,以示惩戒……”锦儿见陆楚阳一群人就那样扬长离去,气鼓鼓地道。
“你呀!”女子无奈的笑着,“照你这么说,岂不是要挖去天下人的眼睛吗?”
“郡主,你知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闻言,锦儿红着脸蠕蠕道。
“好了,不要管那些人了,你帮我看看,这两匹绸子,哪一匹颜色更好看一些……”
……
夜里,回到客栈,弦月就兴高采烈地向墨离炫耀着今天遇到一个大美人的事。
“是月郡主啊?”林晏殊闻言皱眉道,“只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你认识她吗?”弦月闻言,眼睛一亮,“那个郡主是什么来历啊,连个小丫鬟都那么凶?”
“天哪!你们居然没听说过月依郡主的大名?”林晏殊见陆楚阳和流钧等人也是一副疑惑的样子望着他,不禁惊呼道。
“怎么,她很有名么?”墨离听了林晏殊的话,不禁有些好奇,毕竟这些年来他一直都跟在萧若颜身边,这一次还是他第一次来到外面,于是便十分好奇地问道,“有焚音阁的凤七公子有名么?”
“这个,还真没人比较过……”听了墨离的话,林晏殊不禁哑然,愣了一下,才摸着下巴道,“不过,要真比起来,应该是不分上下的吧!”
“?”闻言柳弦月,流钧甚至陆楚阳都大吃一惊。
林晏殊见这几个朋友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笑着解释道,“你们可曾听说过绛芸斋?”
“绛芸斋?”弦月摇着头。
“这个,我好像听过,似乎是个专门收集奇人异事的地方。”流钧若有所思地道。
“这样说起来,我以前也听人说起过,那个绛芸斋似乎排了一个奇人榜,这些年来凤七公子一直居于榜首……”陆楚阳道。
“不错!”林晏殊笑着道,“不过,这个绛芸斋不仅排了奇人榜,还排过一个红颜榜,将天下美女分为三列九等列于榜上,并将其中的佼佼者写成了一句话,‘人间六玉,天外一月!’,而这‘天外一月’指的就是红颜榜的榜首,青岚九王爷禹肇容的独生女,月郡主禹月依!”
说到这里,林晏殊话锋一转,“有关这月郡主的传言我倒是听了不少,不过倒是一直没机会得见其人,不知这位月郡主到底生得个什么模样,竟当得起这红颜榜的榜首?”
“具体的我也形容不上来,反正就是,你要去见了,绝对不后悔!”弦月叫嚷着,“不信,你问他们两个!” “那位月郡主倒确实当得起这样的殊荣,光就她那绝代的容颜,就已经令多少人痴迷了!”闻言,流钧仿佛又回到了希罗湖边,看着那个绝色的女子在一片霞光中微笑,不禁赞叹道。
“看来她,我才相信,原来真的有人可以美丽到倾城倾国的地步,与她比起来,她身后的湖光山色都显得黯然……”陆楚阳怅然叹道。
“楚阳,你不会是喜欢上人家了吧!”林晏殊看着陆楚阳说起禹月依时,一副痴迷的模样,不禁打趣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此佳人,又有谁会不喜欢呢?只不过,她归为皇族,而我却只是一介平民!”陆楚阳叹道。
林晏殊刚才也只是在开玩笑,却没有想到,陆楚阳竟回答得这样一本正经,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这时,弦月突然跳了起来,“不行,不许你喜欢她!”
“?”陆楚阳闻言一片愕然,“为什么?”
“因为……”柳弦月顿时脸红透了,因为了半天也没有下文,面对着众人的疑惑,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对着陆楚阳喊道,“因为,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陆楚阳一时间怔住了,良久才反应过来,却呆呆的望着柳弦月离去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
“原来小丫头是吃醋了啊!”林晏殊了然地笑道。
听了林晏殊的话,柳弦月的脸更红了,就像熟透了的虾米一般,只是,她却依旧倔强地直视着陆楚阳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等待着他的回答。
“弦月,你知道的,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妹妹一般看待!”陆楚阳回过神来,对着柳弦月倔强地眸子,苦笑道。
“你……你骗人……我不相信……”柳弦月闻言一边用手捂着耳朵大叫着,一边向外跑去,如水晶一般晶莹的泪珠,仿佛断了线的珠子。
“弦月……”望着弦月远去的背影,陆楚阳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
“你不去追吗?”林晏殊有些担忧地望着柳弦月离开的方向问道。
“还是不要了,免得她继续误会下去!”陆楚阳轻叹着,“就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
……
浓夜,新月。
希罗湖畔,杨柳枝边,一个女孩正哭得伤心。
“月儿……”
弦月闻声抬起头来,却看到,杨柳的尽头站着一个青衣的少年,正笑着向自己走来,问道,“流钧,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我担心你啊,所以来看看!”流钧缓缓向柳弦月走来,取出一条洁白如雪的手帕,亲昵的拭去女孩脸上的泪痕,“瞧瞧,我们家的小公主都哭成小花猫了!”
“你才是小花猫呢!”弦月闻言努努嘴,一把抢过流钧手上的手帕,胡乱的擦着脸。
“好好好,我是花猫!”流钧闻言失笑道,“不哭了啊!”
“谁哭了,我只是,只是被沙迷了眼睛罢了!”女孩有些嘴硬道。
流钧只是笑着,也不点破女孩蹩脚的谎言,软语安慰着,“我吹曲子给你听,可好?”
柳弦月点点头,抬头望着流钧,只见他随手摘下两片柳叶,放至唇边,“呜呜”的吹响了起来。
那是一首她从未听过的曲子,音调断断续续,却有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她听着那非笛非箫的调子,思绪不禁回到了数年前……
那时,她刚刚认得陆楚阳和墨离,一见面,她就被陆楚阳那深不见底的黑眸所吸引了。那时,她还不知道自己对陆楚阳抱着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只是,整天缠着陆楚阳一道玩耍。
后来,她慢慢长大了,才知道,原来,这就是喜欢啊。只是到今天,才发现,这一切,不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啊……
“流钧,我很傻,对么?”弦月抬头问道。
“可是,有一个人却比你更傻啊!”流钧心道,却没有回答,只是依旧静静的吹着那首家乡的小调。
“流钧,我决定了,就算,楚阳现在不喜欢我,我也不会放弃的!”弦月望着天边的那轮新月,握着拳头道,“我相信,只要我继续坚持下去,楚阳总有一天会喜欢上我的!”
“是么?”流钧闻言,心底泛起一丝苦涩,音调一转,却在极高处停了下来。
“你会帮我的,对吗?”柳弦月一脸期翼地望着流钧。
流钧紧紧地撰着掌中的柳叶,沉重地点着头,“是啊,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那就好!”弦月满意地笑了。
“夜深了,回去吧!”流钧拉着弦月往客栈走去,掌间的柳叶却早已碎成屑,随风而逝……